真心希望你能拥有一夜好眠。时刻期待着与你相见的,纪萧笙。 昨晚八点?昨晚八点他在干什么来着,哦,对了,他坐在图书馆读福科的《规训与惩罚》,他在读福科大谈关于罪犯的惩罚与监狱时,对纪萧笙在等待他这件事一无所知。 纪萧笙呢,他又是在以何种心情等待他? 区区许君乐,轻而易举的将这场充满了善意的会面变成了折磨了纪萧笙数个小时的监狱…… 他将信重新折好还原,抬起头问陈子明,"昨天收到这些东西的是谁?" 陈子明见他表情严肃,也正色起来,"昨天跟我们踢球的十九号,记得吗?" "打给他,现在。"许君乐说。 "到底怎么了?" "你告诉我号码也行,我自己来打。" 陈子明拗不过他,摇头,"我来打吧。"他拿出手机播出了号码,将手机递给了许君乐。 那边接通的很快,许君乐连自报姓名的寒暄都省略了,直奔主题,"你昨天收到的那个纸袋,除了花,信和书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卧槽,您哪位啊?" “许君乐。" "许君乐?哦,是你啊,那封信就是给你的吧,兄弟,你不知道,昨天就为你这些东西,我女朋友都要跟我分手了,我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许君乐丝毫不同情,甚至冷漠的打断他,"问你话呢?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吧,我想想哈,对了对了,还有一瓶水,但我昨天踢完球没注意就喝了……" 许君乐声音冷淡,"你喝了?" 那边依然轻松,"对啊,我喝了,就是一瓶很普通的水。" 许君乐不说话了,那边喂了几声,"人呢?这也没断线啊,喂,兄弟,你还在吗?" "嗯。" "那你怎么不说话了?" "在想一件事。"许君乐幽幽的开口,"我在想,如果杀人灭口了这瓶水原会不会封不动的出现在我这里……" "诶,你怎么说话呢……" 许君乐非常不耐烦,"听着,今天放学前,把你昨天喝的那瓶水送到陈子明寝室来,瓶子盖子一个都不准少,少一个零件,我直接从你身上卸,懂了吗?" "什么意思,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神经病许君乐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直接挂断了电话丢给陈子明,陈子明见他脸色阴沉有些担心,"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将东西收好,说了声"走了"就头也不回的真走了。 陈子明对着门外喊:"你去哪啊,等会还有课呢。” 门外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人。 他望向上铺的张盛,"这小孩怎么了?" 张盛重新躺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声音懒懒的,"不知道,疯了吧。" 许君乐走出宿舍楼,在门口站了一会,刚才满心的戾气被风吹散了一些,剩下许多的茫然,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纷纷杂杂的理不清思绪。 他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星巴克的门口。 许君乐推门进去,室内有很浓郁的咖啡香掺杂着面包甜蜜的气息,环顾一周,哪里还有个纪萧笙等在这里…… "许君乐?"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发现是教过他们中国哲学史的朱教授,教授左手腋下夹着报纸和书,右手拿着咖啡,笑盈盈的朝他走过来,"这么早啊,来买咖啡?" 许君乐摇摇头,"朱教授,早上好。" 朱教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早上好,同学,不要着急忙慌的,要去哪里之前,先把鞋带系好了。" 许君乐低头,那散开的鞋带根早已被他踩的惨不忍睹,他想起纪萧笙也跟他说过不要着急,然后给他的鞋带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红了,且不论他喜不喜欢纪萧笙,就凭他几次三番对自己的善意,纪萧笙也绝不该这样被对待,对他产生感情的是自己,恶心的人是自己,纪萧笙又是何苦要因为微不足道的许君乐受这种罪呢? 他转身推开门走出去,事实是,就算昨天被喝掉的水原封不动的被他抱在怀里,他也不可能再见到纪萧笙了。 他想起在他生命里经过的人,大多数人也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或者与他并肩看过同一片风景就散了,还有一些,讲过几句话就是永别。 纵使缘分再深一点的,陪着他走过两三年,如今也很难再遇到了…… 许君乐也不知道该去怪谁,发生在他身上的缘分永远都是这样的浅,生命里一些深厚的东西从来都轮不到他头上,再怎么努力去争取最后也都是一场空…… 可此刻,他问自己,纪萧笙呢,你也只想与他拥有这样浅薄的缘分吗? 你也想自己成为他生命里那些想起来只剩些许模糊面目的过客吗? 想到这里,许君乐停住脚步,突然很生气,一想到这或许就是他与纪萧笙之间的结局就很生气,凭什么呢,这世上的人出生就能拥有的他没有就算了,一个纪萧笙而已…… 如果可以,他要直视上帝的眼睛质问,他难道不能只拥有一个纪萧笙吗? 许君乐回到家,在早前被锁上的抽屉里找到纪萧笙赠送的英文版《金瓶梅》,翻到联系方式的那一页,他一五一十的认真输入那个电话号码,输完后还确认了三四遍,无误,他盯着屏幕上的通话标示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许君乐,都到这一步了,别退缩,别退缩,他反复在心里跟自己重复这三个字。 他闭上眼睛,拇指用力的按上了那个标示,手机界面很快变成通话界面。 他将手机丢在桌上,听着一声声的拨号音,心跳乱的不像话,一会跳的像是下一秒要蹦出来,一会又缓慢的几乎与那拨号音同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断线,很快,他收到一条短信,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接听…… 日本比中国快一个小时,也就是现在日本时间为八点二十,纪萧笙应该只是在睡觉,并不是生气了不愿再接他的电话。 他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心烦意乱的才闭上眼睛。很快,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挺身起来奔向手机。 是陈子明…… "在哪呢?我跟张盛在三号教学楼这里,你快过来,张盛这抠逼说要请我们喝奶茶呢。" 许君乐哦了一声,"我今天不去了。" "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这么反常,你去年发烧快烧傻了还要来上课呢。" "我就在家里,今天不去了。" "你请假了吗?" 许君乐语气没什么起伏,"没,随便吧,我挂了。" 他挂了电话,盯着手机,纪萧笙不会真生气了吧?不会吧?他又不是故意放他鸽子,要是真因为这点破事就生气连电话都不接了,那…… 那……许君乐将脸埋在抱枕上,他妈的这种时候了居然也说不出不再喜欢他了这种话。 可恶,他怎么会对一个男的宽容到这个地步… 说不定纪萧笙根本就不是人类,他其实是某种会迷惑人心的妖孽,又或者是遥远神秘地方的巫师,在他身上下了什么邪门的巫蛊之术,不然这离谱的一切该怎么解释? 一分钟都不想再等,这样胡乱猜测下去他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会出问题,他一股脑从沙发上坐起来,将纪萧笙与他助理的电话存起来,他决定两个号码轮流打,一直打下去,直到打通为止。 许君乐重新翻开书开始存号码,还没存完,通话界面又跳出来,他左眼眼皮跳了跳,这个号码…… 他身体的某部分在这一刻彻底活过来了,手机在手心里发烫,不知道是亮了太长时间还是被他的体温传染的,他坐直了些,换了只手按了接听。 “喂,是你吗?” 纪萧笙的声音仿佛穿过了极漫长又深邃的时间传进许君乐的耳朵里,带着某种不真实的电流。 一通再平常不过的电话而已,许君乐此刻却有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之感。 说不上来是喜还是悲,只觉得庆幸,他们之间还有时间可以延续,还有故事可以发生。
第43章 为什么想要见我? 许君乐对着手机很轻的嗯了一声,“是我。” 那边也没了声音,许君乐将听筒更加贴近耳朵,能听见对方很浅的呼吸声,不知怎么,听的许君乐居然一阵泪意涌上来,“对不起。”他说,“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我今天才看到你的信,我很抱歉。” “别这样说,至少……小孩,你球踢得很好啊。” 许君乐明白过来,他昨天看了球赛,“还行吧,就…正常水平。”他顿了一下问,“你昨天等了我多久?” “没多久,我们赶飞机,没坐多久就走了。” 许君乐很沮丧,“对不起……” “你说了多少对不起了?许君乐,是我要去见你,也见到了,我很开心。” 许君乐迟疑了一下,带着一点期待,小心的问:“你……为什么想要见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蓦地一声轻笑,“想要获得幸福,想要自由,想要去见你,需要什么理由?” 心动,不可自抑的心动,许君乐提醒自己要记住这一刻,不管以后怎样,至少在这一刻,纪萧笙觉得许君乐是可以与这些最美好的词放在一起的。 他喉咙有些哽住,却笑起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在哪里学的这些老土的糊弄人的话术?" 纪萧笙那边的环境音变得嘈杂起来,"别冤枉我,我中文很差,能说出来的都是真心话。" 他像是推开了一扇门,突然那些嘈杂声又消失了,许君乐问:"你是在忙吗?有事的话我先挂了。" "没什么事,有很久没见的朋友邀请,等会要去看红叶看雪,不好拒绝,你呢?这个点应该该是上课时间吧。" "嗯,等会有课。"许君乐随口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那你去吧,我挂了。" "等等。"纪萧笙忙说,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问道:"这是你的号码?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脸皮极厚的许君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发热,他胡乱说:"再说吧,我去上课了。" 他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等整个紊乱掉的身体恢复平静。又点开微信跟陈子明发微信,「今天点名了吗?」 陈子明估计在课上摸鱼,回的很快,「快来吧,今天全世界都不太正常,班长今天也疯了,他的pre居然和教授对谈了四十多分钟还没完你敢信?点个烟吧,我听的都绝望了,这周应该轮不到我们。」 福科是班长的最爱,许君乐并不感到稀奇,他回了个身略号,将书桌上的书本全部装进书包里,出门往学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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