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单,拎着三个购物袋,两人开车回家。 邹姨没来,回家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梁星灼把书包一放,随时准备接受周归与的训话,结果周归与回房间换了家居服直奔厨房,做晚饭前,还用才买的水果给他做了一杯鲜榨果汁。 “要喝冰的自己加冰块,别加多了。” 梁星灼讷讷接过,又讷讷地看着周归与,欲言又止。 周归与笑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梁星灼握紧杯子,忐忑都挂在脸上:“你怎么不教育我?我二模考这么差,这两天老师们找我谈的话,比三年加起来都多……” 周归与没有直接回答梁星灼的疑问,而是说:“你看起来很累。” 梁星灼微怔。 “你看起来很累,星星。”周归与又重复了一遍,轻叹一口气,“该说的话老师们都跟你说了,而且你自己也并非不明白道理和当下的紧迫性,比起那些,我现在更希望你能好好吃一顿饭,再好好睡一觉。” “高考不是你全部的人生,充其量也就占据你一生中的两天,可是宝贝,人生有三万天啊。” 梁星灼又想哭了。 这段时间安慰的话、指责的话,他都听了很多,他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人生马上就要完蛋了。 可是只有周归与跟他说,高考不是你全部的人生。 这个被无数人视为头等大事的东西,周归与却告诉他只占据了一生中短短两天,仅仅是个三万分之二。 压在他身上,快要把他压垮的大山,原来轻于鸿毛。 梁星灼声音哽咽,通过有些极端的询问来确认自己真的得救了。 “你不害怕自己是在溺爱我吗?如果我就此放弃,不高考不上大学了,现在告诉你,我要无所事事当一辈子闲散无业游民,你也不收回对我的这些话吗?” “不收回。”周归与毫不犹豫,语气也认真,不是哄小孩儿的口吻,“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也支持你,养你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 “星星,自始至终,我对你的期待只有健康平安和快乐,其他成就都是附带的,有没有,哥都一直爱你,一样爱你。” 周归与揉揉梁星灼的头,苦笑道:“可是你总是不相信,你总觉得被爱是有条件的,这让我感觉很无奈。” 梁星灼吸吸鼻子:“可能是我太贪心了。” 周归与疑惑:“贪心?” 梁星灼“嗯”了一声:“我跟你说过的,我是无法被填满的深谷。” 周归与回想几秒,想起来了:“记得。” “你要有人永不停歇地爱你,让你随时确认爱是否还在,爱都存在。”周归与跟梁星灼确认,“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梁星灼:“没错,所以是我太贪心了,不怪哥,是我的问题……” “那你随时确认不就好了。”周归与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认为你贪心,假如你不确认就感受不到,那你就确认。” 梁星灼小声说:“那我会很麻烦的。” “比如?” “比如,我还是想让你跟我报备,像以前一样,什么时候在做什么。” 周归与愣了愣,随后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没问题。” 梁星灼趁机问:“没问题那你之前怎么不给我报备了?” “我以为你不需要了。” “谁说我不需要了?” 周归与被问住。 倒是也没人说,只是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太别扭了。 周归与不想翻旧账,索性认下:“……我自己以为的,抱歉。” 梁星灼也好哄:“没关系,原谅你了。” 周归与接着问:“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 梁星灼还希望周归与一直待在沽南,他们可以像以前一样,每天见面,一起吃饭,而不是联系一次都要隔好几天。 不过他说不出口。 周归与本来去条件那么差的地方参加医疗援助已经很累很辛苦了,他应该体谅的,而不是还一味要求。 梁星灼想了想,说:“暂时没想到,想到再说吧。” 周归与:“好。” “你休息会儿,我去做饭,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进厨房我心惊肉跳的。” 梁星灼不满:“喂!” 周归与笑了笑:“行了,没两个菜,不用你帮忙。” “好吧。” 梁星灼去冰箱加了两块冰放进果汁里,搅一搅,尝了一口,好喝。 他端进厨房找了根吸管,插上,递到周归与嘴边,跟他分享:“哥也喝。” 周归与喝了一口,便说:“哥不喝了,你自己喝。” 梁星灼应了一声好,但是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走。 周归与以为他还有什么事,主动问:“怎么了?” 梁星灼摇头,看着周归与:“我想跟你待一会儿,好久没看见你了,多看看。” 不知道周归与什么时候又要走,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他想一次性把周归与看够,分量足以支撑到下次再见面之前。 这些话往外说别人可能都觉得矫情,拢共就三个月,一个季节变换的时间,何至于此。 但梁星灼至于。 只不过跟周归与分开一个月,联系困难一个月,见不到面一个月,他就像被海洋抛弃的孤鲸,搁浅到岸边,一复一日,等待他的死亡。 大概是感知到了梁星灼的情绪,周归与思忖片刻,把手边一包待处理的油麦菜放到水池里。 “那你来把油麦菜洗了,洗完择一下。” 被分配任务的梁星灼眼睛一亮,顿时笑开了:“好!交给我吧!” 放下水杯,挽起袖子,梁星灼一脸笑意站在周归与旁边,帮忙处理油麦菜。 梁星灼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周归与都忍不住发问:“傻乐什么,洗个油麦菜跟捡着黄金似的。” “捡着黄金都没这么开心。” “洗油麦菜就开心了?” “开心,只要跟哥在一起,干什么我都开心。”说着说着,梁星灼又笑了,眼尾上弯,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归与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他失笑道:“傻不傻。” 梁星灼乐呵呵地回答:“就傻就傻。” 看着梁星灼的笑容,周归与忽然意识到,真正需要他、必须是他的地方不在远方,而在眼前。 原本在心中只有一个雏形的念头,悄悄变成了非做不可的决定。
第56章 吃完晚饭, 梁星灼跟周归与一起收拾完厨房,准备回屋学习。 “休息吧今天,别学了。” 周归与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 一边说:“找部电影一起看,我今晚也不工作。” “好。” 梁星灼嘴上这么答应, 内心暗暗琢磨,今晚熬夜多学会儿, 把时间补回来。 周归与一眼洞悉梁星灼的想法,打破他的如意算盘:“看完电影就洗澡睡觉,不准熬夜。” “……” 梁星灼小声嘟囔:“你会读心术吗, 真神了。” 周归与耳朵尖, 还是听到了:“我不会, 只是太了解你了。” 梁星灼惊讶捂住嘴。 周归与笑道:“所以要不要看电影?” 梁星灼点头。 “你来挑。”周归与把遥控器递给梁星灼。 梁星灼松开捂嘴的手,接过遥控器, 在视频app上面挑选。 趁这个时间, 周归与去切了些水果,方便看电影的时候吃。 梁星灼挑了一部悬疑恐怖片, 口碑不错, 他和周归与一直没看,快三小时的时长, 看完洗澡睡觉差不多。 周归与把家里窗帘都拉上了,灯只留了玄关和走廊的,这样观影效果比较好。 这电影前面基调轻松, 喜剧似的,随着第一个受害人的死亡, 惊悚感顿生。 梁星灼一开始还跟周归与各坐一个沙发垫,还有心情吃水果和零食, 跟着剧情乐乐呵呵,看到后面,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恐怖镜头一个接一个猝不及防跳出,吓得梁星灼一点一点往周归与身边挤。 电影过半,梁星灼已经一手抱抱枕,一手抱周归与胳膊,人缩成小小一团。 周归与一直对这类惊悚恐怖片无感,学医之后更是,见梁星灼怕得这么厉害,他失笑道:“要不别看了,换一部。” 梁星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摇头:“不换,我要看,我要知道凶手是谁,看我猜没猜对。” 一副又害怕又爱看的样子。 周归与问:“你猜的谁?” “卖油条那个大爷。” 要不是梁星灼提到这人,周归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角色。 周归与:“他戏份有没有两分钟?” 梁星灼不以为然:“这跟戏份没关系。” 周归与来了好奇心:“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直觉,还有他的眼神,感觉背了八条人命,这男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卖油条的。”梁星灼反问周归与,“你觉得是谁?” 周归与回答:“主角那个女房客。” 梁星灼:“为什么?” 周归与:“案发那晚,只有她没给不在场证明。” 梁星灼听完了然笑笑:“这种刻意给的引导性信息一般都是烟雾弹,悬疑小说的惯用伎俩。” 周归与调侃他:“还是火勺老师聪明。” 梁星灼写小说的笔名取得随便,直接用的真名拆解,叫日生火勺,以前的连载期的时候,被追更读者叫火勺大大。 三次里知道梁星灼写小说的,只有周归与和宋嘉航,现在再加上柳应白。 梁星灼好久不写了,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还愣了几秒,随即笑道:“我也是乱猜的,别这么捧场,一会儿猜错了可丢脸。” 周归与不知道为什么很笃定:“不会丢脸,我觉得你是对的。” 梁星灼眯眼瞧他:“你是不是偷偷搜剧透了?” 周归与摊开双手,无辜道:“天地良心,我手机在卧室充电。” 梁星灼不管,擅自决定:“你这么相信我,我猜错了你也要跟我一起丢脸。” 周归与“嗯”了一声,配合他:“以后咱们家要用脸的时候,就上外边儿借。” 梁星灼笑出声。 “你咋这么能贫。” 周归与视线落回电视上,提醒他:“再不看剧情跟不上了。” 梁星灼“啊”了一声,回神去捞遥控器:“倒回去倒回去,每秒钟都是线索。” 周归与感觉梁星灼真的太可爱了。 看个电影都这么一板一眼的认真。 周归与抬手揉了揉梁星灼的一头蓬松小卷毛。 梁星灼不明所以看过来,像是在问,干嘛突然摸我头? 周归与佯装看电影,口是心非地回答:“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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