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童下了车,戚垣立刻降下车窗,叮嘱,“回家喝点儿热水,别再感冒了。” 尤童还是不自在,礼貌道别,“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话说完,道路左侧隐约传来声响。尤童下意识侧头看去,在昏暗灯光中辨别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看到裴心哲,他眸光一亮,下意识上前两步,裴心哲便也看到了他。 “心哲。”尤童目光向下,落在裴心哲拉着的行李箱上,“这么晚了……你要出门?” 不动声色扫过尤童身旁的车,裴心哲只点点头。 尤童关心地问,“去哪里……” 他话没说完,先被走下车来的戚垣的声音覆盖。 “心哲?”戚垣从车头绕行来到尤童身边,同他并排站着,客气问好,“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儿?” 裴心哲没说话,很快很轻地看尤童一眼。 尤童心中蓦地一紧,偶遇的欣喜瞬间消失,后知后觉不对。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心哲的眼神很冷,且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只能替他回答,“他住旁边楼。” “看来你这小区真的不错。”戚垣稍稍低头看尤童,“以后我们有时间,可以约心哲吃个饭,好久不见,应该好好聊聊。” 尤童眉心皱起,他觉得戚垣表现得奇怪又暧昧,但又无从判定。不过他无暇顾及,因为当务之急,是和裴心哲解释清楚。 如果他们没有碰见,爽约事件可以就此翻篇,另选时间再请裴心哲吃饭,可已不清不楚地碰见,他必须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戚垣而爽约,是因为有约在先而他忘记了,这有很本质的区别。 一旁,裴心哲未理会戚垣的说辞,声音无起伏,“赶时间,失陪。” 尤童立刻叫住他,“我送你去门口。” 裴心哲脚步一顿,继续向前,“不必。” 尤童追上,碍于戚垣还在,拉上他的袖子,小声请求,“心哲,我有话跟你说……” 裴心哲停下,脸上已是不耐,“我说了,我赶时间。”说罢,他目光向下,无声示意尤童放手。 尤童被他这样看着,心尖都一颤,迟缓松开手,人便立刻拉着行李箱离去。他 想再次追上,却被跟上来的戚垣叫住。 戚垣自然站到他身前,像不知挡住了尤童的路,“挺晚了,快上去吧,早些睡。” 滚轮的声音渐渐快要听不见,尤童看戚垣一眼,迈腿转身往回走,他慢慢走上台阶,想到方才裴心哲的神情,又转身。 戚垣目送着尤童,见人停下,问,“忘了什么吗?” 尤童想,他不想看到裴心哲的脸上再出现那种神情,即使那是自作多情。他轻吐一口气,看向台阶下的人,“戚垣,对不起,我想,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戚垣的笑容猛地僵在脸上,以吞咽压制慌乱,“……我做错了什么吗。” 尤童摇头,虽觉得抱歉,依旧一五一十的,“是我做错,今天,因为忘了和你约好,我推掉了和裴心哲的晚餐,他并不知道我爽约去做什么,但刚才看到你……我想他误会了,我不想他不开心。” 戚垣脸色已经不太好,却还在极力维持,“我可以跟他解释。” “我会自己跟他解释。”尤童果断道。 看了尤童两秒,戚垣挪开了目光,似乎看着面前人,便控制不了情绪。 他站了片刻,缓缓点头,声线很沉,“我先走了。” 尤童同样点头,不回头地进了大门。他知道自己处理得不够好,心里也不舒坦,但他想不出别的方法,相交下,他只能顾及裴心哲。 另一边,裴心哲已走到小区门口。初冬的晚风冷瑟,路边也不见几个人影。他和导师定了晚班飞机,挂掉第二个尤童打来的电话,身后又有喇叭声响起。 随着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戚垣的车缓停在他身边。降下车窗,那人稍稍探出头来,“去哪儿,我送你吧。” 裴心哲只看他一眼,便转开目光,“不用。” 戚垣倒也习惯裴心哲的冷淡,似不在意,坚持道,“跟我就别客气了,机场还是车站?” 闻言,裴心哲再次转过来,审视起戚垣,片刻后,平声开口,“有话可以直说。” 静默一阵,戚垣失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尤童。” 裴心哲黑沉的眸就那样盯着他,不见异样情绪。 戚垣手臂倚在车窗,很认真的,“我是想,你和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喜好上,会比我更了解他。”对面人不反应,他继续说道,“我们今晚去听了音乐会,但他好像不太喜欢,今天是个不合格的约会,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裴心哲眉尾隐隐上挑,“约会?” “是啊,有一段时间了。”戚垣笑笑,“不过他还没有答应我,只是以交往为前提,在相处。” 裴心哲哼笑一声,脸上却不见笑意,“既然如此,你该自己去问他。” 戚垣转头目视前方,像是思考了一阵,过后点头认同,“你说的对,我不该走捷径,我很珍惜他,有也足够的耐心慢慢去了解他。” 此时,裴心哲心中又升起那种让他厌烦的情绪,像无法运行却找不出错误代码的指令。事情如此发展,他并不诧异,毕竟从高中起,戚垣对尤童的特别关注就已有迹象。 他更多的是不解和不可信,但尤童为了音乐会而爽约,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无法否认。
第57章 另一位主人 打进了电梯,尤童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追上去。只因裴心哲说他赶时间,他就不敢再纠缠,尤童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这样畏畏缩缩,是不是适得其反。 电话被挂了几次,回到家,他立刻打听起裴心哲此次的行程,然后从柳燕铭那里得知,裴心哲这次出门还是跟着导师参加研讨会,但辗转两个地方,大概三四天才会回来。 尤童觉得当面跟裴心哲解释更好,但电话打不通,他不想拖着,删删改改,发了短信过去,将事情原本解释过,又连续道歉。 他一直等到后半夜,裴心哲始终都没有回过来。 宝贵的周末转眼结束,周一来临,尤童又开始高负荷工作。唯一值得欣慰的,因倾尽全力,译稿的进度并没落下太多。 中午,科伦坡选择在公司餐厅就餐,尤童同他一起,还有几位高层陪同。 他们公司的伙食很不错,且每餐只收三块钱,算得上员工福利。尤童上班一周,菜色还没有重复过。 非工作时间,科伦坡更喜欢自己沟通,只偶尔需要尤童从旁解释或纠正。 吃饭时,他们几人坐在同张圆桌。闲聊片刻工作日常,科伦坡忽然调转话题,询问起他们喜欢的餐厅来。 多数时候,尤童不需要主动说话,就像当下,他一边吃糖醋里脊,一边默默听着。高管们推荐的,多是高档去处,像是有高级厨师的,能吃到最新鲜食材的,环境优雅观景别致的,或名声在外的。 得到多个回答,科伦坡礼貌点头,并表示感谢。之后话题自然转去其它内容,尤童却觉得科伦坡似乎意兴阑珊。 凭这几日对科伦坡的了解,尤童猜,高管们推荐的那些餐厅,大概不是他想要的。 午餐结束,赶稿前,尤童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整理出了一份附带地址的餐厅清单。 作为土著,上学时,佟小福没少带他们去那些物美价廉的老店。这些店不仅好吃,还各有特色,招牌菜从不让人失望。 整理完后,尤童将清单发到了科伦坡的私人邮箱。 期间,戚垣给尤童发过几次消息,尤童都没有回复。 周三晚上,尤童随科伦坡参加私人晚宴。 受雇以来,尤童参加了几次晚宴,已轻车熟路。科伦坡需要的时候跟随,不需要时便去他能找到的地方晃晃。 本次晚宴规模不大,且不是商业性质,发起者以赏画为由,邀请各界好友,相聚饮酒畅谈。少了名利场的虚与委蛇,气氛松弛和缓。 晚宴的发起者,是科伦坡的大学同学,在意留学时两人关系就很好,见面后更是无微不至地陪同。有人翻译,科伦坡便放了尤童假,让他去放松一下,看看画,吃些东西。 有了空闲,尤童端了盘吃的,悄悄摸到无人在意的角落,掏出电脑,放在窗台上,俯身继续译稿。 一译起稿子,他连东西都忘了吃,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童吓了一跳,回身发现是科伦坡,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电脑,起身询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科伦坡摆手,“我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有李陪着,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见可以下班了,尤童连忙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科伦坡笑笑,日常中,他为人很和蔼,也有些小幽默。他手稍稍探进西装,从内袋摸出了样东西,递向尤童。 一个暗蓝色信封,看不出用途。 尤童迟疑着没有接,抬眼看科伦坡,无声询问。 科伦坡便解释,“这是给努力工作人的奖励。” 此话一出,尤童更不能接,头摇得飞快,“先生,我有工资的,你不需要额外提供报酬。” 科伦坡手往前伸了一些,“你可以先打开看看。” 闻言,尤童缓缓接过,拆开信封,从中拿出了两张纸——两张可以环海旅行九十天的船票,且是提前预留的vip房间。 科伦坡友好地看着尤童,“你瞧,这不是什么不能收下的东西,努力工作是好事情,但有机会也需要让自己放松一下。” 尤童快速将其装回,双手递回,“很感谢你,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的祖父告诉我,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再回到手上。”科伦坡眨了下眼,“而且你推荐的餐厅解决了我的麻烦,我还没有感谢你。” 尤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举手之劳而已,甚至不算帮忙,只是分享。” 科伦坡很认同地点头,“对,分享。”说着他撑开衣襟,给尤童看他的内袋,同样的暗蓝色信封还有几个,“李听说我的家人会在明年春天搬来北京,送了我这些,所以我只是分享给你,孩子。” 见尤童还是不肯收,科伦坡又道,“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负担,明年春天,我的家人搬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作为向导陪同他们,当然不是雇佣关系,而是作为朋友,时间也都在朋友们可以见面的周末,可以吗?” 尤童知道再推脱下去会不礼貌,于是放下手,收好船票,认真跟科伦坡道谢。 科伦坡又眨眨眼,有些调皮的样子,“这样很好,和一位你想相处九十天的人一同航行,会是一个不错的人生经历。”
66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