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班主任准时到达班级,投影了新座位的名单。 看到自己旁边的名字后,尤童立刻回头,冲斜后方的裴心哲皱了皱鼻子,恭喜他避免了被烦死的可能性。 不过新座位尤童也挺满意,靠窗,且新同桌是林今笑。 林今笑在学校,那是顶级风云人物,十项全能不说,性格又有趣洒脱。尤童平时就和他玩儿得不错,他一直觉得林今笑的行为处事和他们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明白,但只要人有趣,他就喜欢。 确定好位置,班主任给了五分钟,搬动座位。 尤童图方便,没搬走摞在桌面的书堆,直接搬着整个桌子走。 裴心哲的座位挪动不大,搬完桌子忽然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抬头,不意外看到尤童书掉了一地。 他无声上前,扫了尤童一眼,示意他继续搬桌子,自己蹲下替他捡书。 待尤童把桌子和林今笑对齐,裴心哲才把书抱过去。他面无表情,开口却像嘲讽,“下次有点儿自知之明。” 尤童不服气,但些许理亏,“……这都能扯到自知之明?” 他说话时,裴心哲淡淡扫过林今笑,下了结论,“很不幸,和他做同桌。” 不等尤童抗议,林今笑先勾着嘴角乐了一声。对于这两个人掐架拌嘴,他早习以为常,且从不调和。他侧头看尤童,装着不解,“是吗?我怎么觉得挺幸运呢,跟你同桌,厌学综合症都该治好了。” 有人帮腔儿,尤童立刻扬高下巴,“是吧!”等裴心哲走开,又小声嘟囔一句烦人。 尤童心里气裴心哲老挤兑他,但记性不如狗,没到中午,已不计前嫌。他早晨吃得太少,第三节课下课已经饿得失智,于是横穿了大半个教室,去找裴心哲。 两人的位置几乎呈最长斜线,座位上,裴心哲正写试题,余光看到人影靠近,头也不抬地摸出包饼干,放在桌角,继续做题。 尤童拉开坐在裴心哲前面的人,自己坐下,撕开包装,提议,“我们中午去外面吃吧?不想吃食堂。” 裴心哲,“为什么。” 尤童歪嘴,“食堂很难吃啊。” 裴心哲语气无起伏,“不去。” 尤童不死心,“去嘛,为什么不去?” 在裴心哲看来,口腹之欲并不重要,且只要出去吃午饭,就会多用掉二十到三十分钟,这样有很大概率,无法在中午校门关闭前赶回来。而耽误了午睡,尤童下午上课必定会打瞌睡,不需衡量,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于是,他言简意赅的回答,“午休。” 尤童哦了一声,肩膀都塌下来,抓着饼干回自己座位去了。 中午放学,裴心哲收好课本再看尤童,发现人已经随着人流,顺着墙边走了。他独自在食堂吃了饭,又回教室午睡,睡着前,没见尤童回来。 下午第一节课,尤童果不其然开始打瞌睡。 裴心哲头一次觉得,学校食堂是有一些难吃。 因裴心哲不上晚自习,尤童跟秦淑言据理力争,也得到了不上晚自习的自由,于是,裴心哲又没得选的,放学和尤童一路回家。 回家的路上,尤童会在两处,放慢脚步,张望那么一会儿。一处,是街边养了昂贵龙鱼的水族店,另一处,是小区楼下拐角的小商店。 上了楼,两人还没爬到三楼,估摸好时间的裴奶奶,已在四楼招呼他们。 老人嗓门高亮,“心哲,喊童童上来噻,切了西瓜!” 楼上楼下的邻居做了十几年,裴奶奶对尤童跟裴心哲这个亲孙子没两样,又因他嘴甜会说话,看着甚至比对裴心哲都和蔼。 不等裴心哲应,尤童先一步冲上楼,“来了来了!奶奶我来了!” 入了秋的北方,白日里高温不下,太阳一落山便有些凉意。进门,客厅的茶几上,早摆上了一排冰过又放温了些的西瓜。 尤童将书包挂在门口,跑到茶几前,拉出他专属的矮凳坐下,捧上西瓜,刚想下嘴又停住,先挤眉弄眼地告状,“奶奶,今天裴心哲说我烦,也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说了好几次!” 听尤童这样说,奶奶瞟裴心哲一眼,“你就不要管他,他今天说这个烦,明天说那个烦,就看以后,哪个愿意跟他耍朋友!” 奶奶年近七十,但精神矍铄,有川蜀人的泼辣和爽利,邻居有了大小麻烦,从来都尽力帮忙。像尤童小时候,秦淑言实在忙,也会把他寄放在四楼。 奶奶本姓陈,说自己的名字不好听,不曾提起。十几年前,她领着裴心哲来到这座北方小城,独自将他养育成人,什么都一手操办,从未叹过一声苦。 有人撑腰,尤童更来劲,想着法儿的给裴心哲找麻烦,“那倒也不一定,他在学校还是蛮受欢迎的,说不定已经偷偷和哪个小姑娘谈恋爱了!” 奶奶笑着看他,“那你可要帮我留意,有苗头就马上和我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吃了块西瓜,奶奶先去了厨房。 面对一桌西瓜,尤童专心啃起来,啃完一块,将瓜皮放下,低头看奶奶把西瓜啃得干净,又拿起还泛红的瓜皮补啃两口。 尤童习惯两手捧着东西吃,显得对食物很尊重。裴心哲坐在他对面,扫了扫他,冷不丁道,“不爱啃就别啃,她又看不到,装乖给谁看。” 开始,尤童还没反应过来,觉味后忍不住眉头一皱,“你干吗呀。” 其实不光今天,而是最近,裴心哲说话都夹枪带棍的,不同于他一贯的冷言冷语,充满攻击性。 很多时候,尤童会在话头上让着裴心哲,这来自他打小儿对这人的怜悯,毕竟他还有妈妈,而裴心哲的至亲,就只有奶奶。 作为大了五个多月,多吃四百多顿饭,多睡一千多个小时的哥哥,他自觉该做出一些大肚的让步。 但最近在裴心哲这儿受的气,属实快要撑破他的宰相肚。 裴心哲无知无觉,且很轻巧,“我干吗了?” 尤童嘴一歪,西瓜也不吃了,扔下瓜皮,跑去厨房门跟奶奶道别。 客厅里,裴心哲听见切菜的声响停下,“回去做什么,你妈今天是夜班,吃了晚饭再回去,不急的,奶奶新炸的辣椒,给你做水煮肉吃!” 接着,他又听到尤童的回答,“不用啦,冰箱里有剩的饭菜,我得吃掉。” 在裴心哲不明的视线里,尤童拿上书包跑了。
第3章 你是猪吗 当晚快十点,尤童听见有人敲门。他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去开门,不出意料,门外站着,知道他家密码的裴心哲。 他没说话,鼻孔朝天,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裴心哲跟着他,进到房间,第一眼看到桌边的泡面桶。他扫尤童一眼,“剩下的饭菜?” 尤童不接茬儿,口气挺拽,“找我有事儿?” 裴心哲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卷子,我看看。” 此话一出,尤童脸上佯装的高傲即刻烟消云散,他挠了挠脖子,能屈能伸地站到一旁,嘴抿成一条线,放空般的,摊开了自己的数学卷子。 裴心哲烦人归烦人,但他也不想明天批下来的分数太难看。 裴心哲检查着卷子,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看完后,一言不发的,侧头看向尤童。 尤童被他盯得心虚,手指摸着桌边,“怎么了……” 裴心哲眉尾微挑,“没怎么,只是在看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他食指弹了下卷子,“这道题,做三次,错三次,你是猪吗。” 尤童这个年纪,受不了一点儿“你是猪吗”攻击,他当即跳脚,伸手就去抢自己的卷子,“就你有脑子行了吧!我还不给你看……” 不等他说完,只听嘶啦一声,引起纷争的卷子当场一分为二,在他们手中一人一半,分得异常均匀。 尤童刚倒吸一口气,又听裴心哲看着半截儿卷子,似哼似笑地嘲讽。 “所以,你是猪吗。” 尤童的火气蹭一下顶到了头,完全忘了手中的是作业,三两下揉成团,当是裴心哲的脑袋似得愤愤扔出了门,滚进灯光照不亮的客厅。 随即他又皱着脸赶人,“行!我是猪!全世界就你聪明!不给你看了!你快走吧!上去吧!我要睡觉!” 说完他不再理裴心哲,摔门进了卫生间去刷牙。 再出来时,裴心哲果然不在了,桌上,却铺着他的数学卷子,已经被仔细抚平粘好。 卷子旁边,多了两张便签纸,其中一张写得很满,是那道错题带注解的解题步骤。 看了一眼后,尤童再次能屈能伸,照着便签,把自己的错题给改了。 改过题,他才正眼瞧另一张便签,和便签上压着的一块巧克力,他挪开巧克力,看到便签上面三个隽秀的字。这周的。 尤童喜欢甜食,最喜欢巧克力。他每月的零花钱分得很清楚,三份,用在零食、书和游戏。 他的零花钱不多,裴心哲比他的更少。 在日常生活上,奶奶对裴心哲格外严苛,像他的穿衣用度,几年都不会换一次新的,又像他的手机,还是初一就在用的二手机。经常今天发的消息,明天才蹦出来。 当然,生活上,奶奶自己也是节约之至,尤童记得她说过,是想在自己离开前,给裴心哲置办一套房子。 这在老一辈人眼里,是最稳妥的生活。 对于零花钱被削减,裴心哲似乎也没有异议,甚至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零花钱是被削减过的。尤童想,也许奶奶把他本就少到可怜的零花钱取消,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在尤童认识的所有人中,裴心哲无疑是物欲最低的那一个,那些可以满足少年虚荣心和好奇心的东西,在他眼里好像没有半点吸引力。他们朝夕相处,尤童却从未见过他为任何兴趣买单。 因此,尤童不得不揣测,裴心哲是零花钱花不掉,就买东西来堵自己的嘴,让他少说话。裴心哲的兴趣,就是让他闭嘴。 不过就算如此,每周都能得到巧克力,尤童还是很欢喜。 也不知是因掌心的巧克力,还是因为那张详尽解题的便签,尤童的气又消得没了影子。 第二天一早,夜班归来的秦淑言再次踹开了尤童的房门,嚎叫着想把人叫起来。 几番威胁未奏效,秦淑言鼻子哼气,奔到窗边开了窗,朝楼下大声道,“心哲你先走吧,别等这个懒虫了!省的害你也迟到!”转回身,她瞪了眼迷迷糊糊坐起身的尤童,“每天都要人家等你,你都好意思!也不知道心哲怎么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闻言尤童张了张嘴,没分辩出什么,乖乖下床穿衣洗漱。 经过几次分班和调整后,尤童班里的人,选择的学科科目大多相同,要走班的只几个人,其中包括林今笑。每天都有一到两节课,要到别的班去上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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