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生气的点在这吗?”姜时予打断他的话,圆润的猫瞳泛着冷意,紧盯着沈戾。 沈戾回望,思前想后,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你跑去和别人打架为什么不和我说?还有上场为什么连护具都不带,你知道多危险吗?车祸才多久医生说脑震荡会有后遗症的你知不知道,万一伤到脑袋,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这些话几乎是姜时予吼出来的,他从未生过那么大气,从拳馆出来后,后知后觉的害怕慢慢席卷全身,直到在医务室,看到护士给沈戾清理伤口,说还好只是伤在表皮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想象,在擂台上,万一对方不小心砸到沈戾的脑子,让他受过一次伤害的脑袋再次出现问题,到时候姜时予该多么崩溃。 姜时予吼完,手臂连着身体都在剧烈发抖,控制不知的后怕。 沈戾没想到姜时予生气的点在这,看到他抖的厉害的身体,连忙将人搂在怀里,后知后觉感受到他的害怕。 一直以来,沈戾行事风格都格外偏激和乖戾,没人惹他时他还能装的人模人样,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那他疯狂起来,会不计一切后果。 上台前,他只想尽最大可能羞辱对方,让对让感受到拳拳到肉的痛苦,所以才说不带护具直接上,他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而且一定会让对方在拳台上很难堪,可姜时予不知道,他只看到得到沈戾没有带护具在台上打架时危险的样子,因为曾亲眼见过那场车祸,所以这些血腥暴力的东西在他面前,只会让他不安。 “好了好了,乖,别害怕,不会的,我知道对方的实力,我能将他打趴下,所以才会选择不带护具。”沈戾搂着人安抚。 “沈戾,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当初车祸出事的是我,你今天也会这样坦然的看我和别人打架吗?你从来都不会害怕,你只会想如何逞能。” 姜时予一把推开沈戾,眼睛红的滴血,呼吸急促,心跳也快的不正常,这段时间,姜时予经常半夜心悸忽然惊醒,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刚才他一路小跑到拳馆,加上直面血腥刺激的场景和后续担忧害怕,这一刻情绪爆发,连带身体也爆发了。 沈戾眼看着姜时予呼吸越来越快,嘴巴张的大大的,脸色瞬间煞白,捂在胸口的手无力垂落,那双通红的眼睛恍惚眨动,随之身体像落叶一般降落。 姜时予最后的意识中,是沈戾猩红充满恐惧的眼神,嘴巴不停说着什么,可他却听不见。
第四十章 江华医院急诊中心。 一辆救援担架被医护人员急促推进急诊, 沈戾跟在担架旁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短袖,脚上一双淋浴拖鞋, 着急忙慌跟随担架,直到手术室的门被关上。 半小时后, 白芸和沈青临来到医院,沈青临这些年将沈氏集团经营的风生水起, 背后财力权利雄厚,他一到医院,院长都闻声而来。 白芸在走廊过道上看到自己儿子, 脸上身上到处是伤痕, 衣服皱巴巴的, 脚上还套着拖鞋,一看就是匆匆赶来的。 沈戾似乎感觉到来人目光, 他缓缓抬头,望向白芸。 “妈。” 只这一声,白芸眼睛都红了,他自己儿子自己了解, 沈戾个性有多强又有多骄傲,简直就是第二个沈青临,如今露出这幅脆弱慌张的模样, 可见对他打击多大。 “这是怎么回事啊,上次见时予不是还好好的,还有你这一身伤,怎么回事。” 沈戾垂着头, 满脸自责懊悔,“妈,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刺激时予的,我真该死,如果他有什么事,我……” 白芸打断他,“好了,这些话说给我听都没用,当务之急等医生出来再说。”白芸担心姜时予的情况,分不出更多心神来责怪儿子,沈戾黑眸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白芸并没有看见,眼神不断往手术室的门口张望。 过了许久,手术室门打开,沈戾第一个冲上前,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告诉他们情况不乐观,姜时予心脏不好,成年后就应该做手术,一直拖了那么久而且中间还出了场重大车祸,车祸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心里承受了非常大压力,心脏情况一直不太稳定,即便今天没有受到刺激他这种情况也撑不了太久。 白芸听到医生的话,脸色一白,脚步没站稳往往后踉跄了一步,被沈青临接住。 沈戾在一旁听完,眼尾殷红,拳场上留下的伤痕衬的凌厉可怖,他哑着声音问,“医生,那现在怎么办?” 医生说等不了去国外,要马上手术了,他们开个会商讨一下细节,家属签字后立刻开始手术。 按原本计划,白芸是准备寒假的时候带姜时予飞一趟国外把检查做了,条件合适就在那边把手术做完,因为姜时予之前检查一直都在国外,结果没想发生了意外。 因为时间紧迫,经过院医生的讨论,以及和国外姜时予就诊医生了解后,姜时予的手术需要马上进行,当护士把签字确认书给到白芸时,白芸手抖的快要抓不住笔,就在这时,沈戾上前,接过白芸手里的笔。 白芸错愕的抬头,“儿子?” 沈戾低着头,神情坚定且认真,“妈,我来签。”然后一笔一画签下自己的名字。 姜时予,我签下你的手术同意书,如果有意外,我会陪你一起的。 手术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墙上的时钟已经没法代表时间的流逝,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白芸扛不住,沈青临扶着她坐在椅子旁边,沈戾一直站在离手术室最近的地方,像座石雕般矗立,几乎不眨眼盯着门上手术中三个字。 终于在第九个小时,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手术顺利。” 沈戾从不知道,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紧绷的身体骤然轰塌,他站不稳脚步踉跄后退两步,被护士在一旁扶住。 虽然手术成功,但姜时予的术后风险依然很大,手术后直接转重症监护室,沈戾他们连人面都没见到,只得到一句手术顺利的通知。 沈戾靠着墙缓过了一阵,看到一旁的父母,凌晨四点还在这里陪着他们,白芸面露疲态,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沈戾走过去,“妈,你先和爸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白芸拂开沈青临扶着他的手,站直身体,脸色严肃,“你的事等时予好了我再和你算,你需要好好想想反省一下自己了,我让司机回去给你拿衣服鞋子,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看时予。” 沈戾垂着头没说话,脸上的伤痕在上过药之后显得格外可怖,搭配他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却透出一股可怜落寞来,白芸眼神几次落在他的伤口上,眼中闪过不忍,终究没说什么。 白芸和沈青临走了,沈戾找到重症监护室,在外面的大厅里随便找了个座位坐着,目光紧盯着重症监护那扇大门,仿佛要透过大门看到里面某个人。 凌晨四点的医院格外安静,除了机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偶尔会有脚步声传来,窗外的早已没了月色,乌黑的夜幕垂落下来,室内的白和室外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静的大厅里,连墙上的显示屏都不再滚动,周围似乎静止了,沈戾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胸腔里砰砰砰,重的吓人的心跳。 好像在不久前,他还摸到过另外一个人的心跳,那个人的手腕冰凉,脉搏却跳的异常快,那时候,沈戾还觉得是自己逗趣让姜时予吃醋害羞所以心跳才那么快,原来那是姜时予心脏异常的预兆。 沈戾垂下头,双手抱头,十指插进发丝中,狠狠揪着头发,痛苦和悔恨席卷心脏,恐惧和后怕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的胸口,他无法喘气,也无法思考,一旦开始想,惊惧的情绪就会把他淹没。 原来……下午姜时予看到自己打拳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他对自己嘶吼时,发抖的身体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出事,害怕失去自己,可自己却自以为是告诉他,没事有把握。 “你从来不会害怕,你只会想如何逞能。”姜时予的话犹如一柄利刃,唰的捅进沈戾胸口,鲜血从伤口静静流淌,沈戾却无从反抗。 沈戾像只濒死的野兽,颓废的将头颅栽倒,完全不似下午在拳场上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第二天八点不到,白芸就过来了,还带了个护工过来,说之后姜时予住院沈戾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个护工在出车祸那段时间就照顾过姜时予,这次依然请他过来。 沈戾开始不同意,说自己亲自照顾姜时予,白芸问他快期末了学校那边不上课吗?沈戾说不上了,那副样子,差点没把白芸气死。 “你爱上不上,反正护工是一定要请的。” 姜时予是在下午快晚饭的时候醒过来的,重症监护允许一个人进去探视,白芸看沈戾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终究没狠下心,让他先进去了。 沈家在江华医院有投资和赞助,姜时予这次手术是医院大拿主刀,术后也是单人病房,沈戾走进去就看到病床上躺着那人,周围各种仪器闪烁着指示灯,脸上的面罩还没拿。 姜时予眼睛半睁着,意识不算特别清醒,他本身底子就弱,术后恢复比常人要慢,连麻药代谢也缓一些。 见到有人进来,他好半天才转动眼珠子,麻药劲还没完全退,他视力还有些模糊,依着轮廓看了好久才认出来人。 隔着面罩他嘴唇动了动,沈戾没看出什么意思,身体却下意识走近。 这下姜时予看清了沈戾的样子,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似乎憔悴了许多,下巴的胡茬都冒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吓人又好笑。 沈戾根本不碰姜时予,他身上到处都是管子,只敢坐在床边盯着他看,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姜时予用没有插监护仪的小拇指轻轻翘起来,幅度很小,但沈戾发现了,他看着那根小拇指翘起来一下,似乎还很乏力,没一会就耷拉下去,不一会又翘起来,像要勾住什么似的。 沈戾缓缓伸手,用小拇指勾住那节细白纤长的指节,形成一个拉钩的姿势,手主人满意了,缓缓弯起指节,轻轻的勾住沈戾的小拇指。 沈戾感觉眼睛在发烫,紧绷的肌肉几乎痉挛,他不敢用力,生怕碰坏了姜时予,难以控制的情绪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小拇指像刚出生的小猫幼崽,虚弱又无力的动动,似乎在安抚沈戾。 沈戾抬眼去看病床,姜时予巴掌大的脸几乎被透明面罩占据,嘴巴在面罩里动了动。 这次沈戾读懂了他的唇语。 “不要难过。” 这一刻,沈戾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眼眶流出,隔着透明面罩,姜时予脸上出现慌乱的表情,他全身几乎瘫软,完全无法动弹,只剩下小拇指能费力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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