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时予多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偏偏命途多舛,接连失去双亲,好不容易接到沈家,被沈戾哄着照顾着,眼看人都开朗了不少,结果就出了这事。 白芸轻柔的抚过姜时予的额角,安抚道,“你好好休息,睡醒沈戾就会来看你了。” 听到这话,姜时予费力半睁的眼睛抖动一下,好似真的被安抚到,很快双眸失去光亮彻底阖上。 吩咐护工照顾好姜时予,白芸拎着手包往另外一个病房走,推开门,沈戾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只腿眉眼不耐,听到门口动静他斜眼看了下,叫了声妈。 “晚点让人扶你到轮椅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沈戾不解道,“见谁啊?我这全身上下到处是伤,让他来见我呗。” “你个混蛋,人家来见你几次了,你倒好,直接把时予给忘了,他现在正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心里都想着你。” 沈戾偏头躲过他亲妈挥过来的手,啧了一声,“时予?谁啊。” 见白芸又要打他,连忙开口,“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个小病秧子,妈,你别动手了,你儿子带着伤呢。” 白芸气的胸口起伏,“要不是你带着伤,我抽死你。” 沈戾直呼冤枉,莫名其妙一场车祸醒来后,他妈不仅多了个小儿子,他十几年性取向正常的堂堂男大学生居然还多了个男朋友,还是个小病秧子。 白芸狠狠瞪了沈戾一眼,“晚点我就让护工来推你,你最好安分点,到了监护室,给我好好跟时予说话,他现在心脏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听到没!” 沈戾自从醒来,听他妈说关于姜时予的事已经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都怀疑这个半路来他家的才是他妈的亲儿子。 沈戾琢磨着,唇角抿出一道弧线,看着带点邪气。他倒是真想去会会这小病秧子。 晚上医生给沈戾做了检查后,由护工扶着他坐上轮椅,推到监护室门口,重症监护室只允许一个人进去,沈戾用剩下还能动那只手推着轮椅进去,关门前白芸还在外面叮嘱他千万要好好说话。 重症监护室里摆满了仪器,滴滴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病床上躺着个人盖着被子,不细看的话,都发觉不了,沈戾操控着轮椅靠过去,沈时予一张掩在被褥下的小脸逐渐露出来。 沈戾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好小的脸,估计还没他展开的巴掌大,皮肤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仿若透明,像块被精雕细琢过的美玉,无不透露着脆弱疏离,怎么会有一个男生长得那么,精致。 之前迷迷糊糊他和姜时予打过照面,他像个小偷似的往自己病房钻,受到惊吓时那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唯有的印象就是被人挤到角落,孤零零的一个。 啧,一个男生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弱,自己怎么可能会和他谈恋爱,要不是白芸这两天和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沈戾都怀疑这是她妈专门编来骗他的。 沈戾正盯着病床上的人出神,这时,那张巴掌大脸上的睫毛忽然颤抖着动了动,似乎感觉到身边熟悉的人在,像振翅的蝴蝶,奋力想要打开,沈戾一瞬不眨盯着姜时予,那双形状极似猫眼的双眸,费力的慢慢挣开,黑色的瞳仁转了转,然后落在沈戾身上。 那一刻,沈戾忽然想到他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诗,“一双瞳人剪秋水”。 像一具雕刻精致的木偶娃娃,在睁眼的瞬间活了起来,灵气逼人,沈戾感觉胸口被重重的震了一下,他下意识去摸,以为是车祸后遗症。 姜时予睁开眼后,一段时间内视线模糊,而且脑子混混沌沌,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认出病床边上的人,一瞬间,眼尾就红了,好不可怜。 沈戾来之前抱着一种他到要看看这病秧子有什么魔力,哄得他爸妈团团转的想法,多少带点不屑和蔑视。 但在看到姜时予红眼睛那一刻,不知道为何胸口莫名其妙闷闷的。 姜时予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嘴巴动了动,根本听不到声音,沈戾坐在轮椅上没动,下一秒姜时予扭着身子像是要起来的样子。 “做什么你,躺好。”沈戾伸出手,按在被子上制止姜时予乱动,看到他身上挂满仪器,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还要乱动,沈戾莫名来火,声音低沉训斥。 “都躺重症监护室了还动动动,等会出什么事,我妈还以为我给你弄得。” 姜时予摸摸索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没有挂点滴的手,细细长长的手指握住沈戾搭在被子上那只手,两人肤色差异过大,像是往咖啡里兑了瓶牛奶,手指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沈戾,你记得我了?” 男生嗓音黏糊糊的,是以往沈戾在学校最不喜欢的那种声音,今天听到他反而从中品出几分委屈来。 姜时予一双清澈的猫眼带着期待,怔怔的望着轮椅上的人,等待回复,沈戾沉默了几秒,回道,“没有。” 姜时予抓着沈戾的那只手瞬间就松开了,温软无骨的触感忽然消失,沈戾下意识动了动手,却没有别的动作。 姜时予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那你来看我干什么。” 他躺在病床上,病歪歪的样子,眼睛红的要命,满脸委屈,沈戾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该死对不起他的事,喉咙都堵住了,说不出那句是白芸让他来的。 沈戾偏过头,丢下硬邦邦的一句你好好休息,飞快转着轮椅逃出了监护室,回到病房后,那双通红委屈的双眼不断浮现在眼前,像一道枷锁,箍的他喘不过气。 他甚至都忘了在答应去见姜时予之前,自己抱着何种心态,沈戾气恼的锤了身下的病床,传来咯吱的响声。 “操。” 翻个身,沈戾抓着被子一头躺下,这个小病秧子,怪不得迷得他爸妈言听计从的。 十二点,整个病房都安安静静的,一只手忽然从被窝中伸出来,往床头一摸,拿起手机收了回去。 沈戾仰面躺着,单手举着手机面对着漆黑的屏幕,隐约可见里面倒影着自己的脸。 “我倒要看看,这小病秧子到底怎么蛊的人。” 沈戾的手机早在车祸时候就摔坏了,现在这个是白芸给他新办的,卡还是原来那张,不过手机里所有东西都没了,唯一能登上的微信消息也清空了。 沈戾点开联系人列表,一一翻下去,他不喜欢给人备注,每个人加他时是什么名字现在显示的就是什么,列表里唯独有一个备注的,顶着bb两个字。 非常显眼,沈戾盯着那两个字牙酸的很,这要不是知道是自己微信号码,他早甩飞出去了,恶心死了,备注什么bb。 沈戾先点开对方朋友圈,好家伙,三天可见,啥也没有,关了之后再点开自己朋友圈,他不常发朋友圈,拢共也就四五条,很好翻。 其中好几条他都有印象,唯独一年前的一条,他没任何印象。 那是张在雪地里拍的照片,他背着个人走在雪地路灯下,背上那个穿的像只小熊,歪着脑袋往他耳朵边上凑,他刚好侧头,两人在路灯下接吻,气氛旖旎暧昧。 沈戾狠狠盯着那张照片,快要将手机看穿,手机光亮从他眼眸中折射出来,透着股阴霾。 白芸说再多也抵不过自己真的看见,那张发在自己朋友圈的暧昧照片,上面两个姿势亲密的人,很显然就是他和姜时予。 如果不是关系亲密,他不可能会背着一个人在路灯下接吻,更不可能将这种照片发在朋友圈。 所以,姜时予真的是自己男朋友。
第六章 半个月后,沈戾和姜时予一同出院,一个大清早就叫司机过来接走了,留下姜时予留在医院做最后检查才被医生允许出院,走出医院那一刻,盛夏的阳光从茂盛的樟树叶中洒落,在水泥地上铺开一层星星点点。 姜时予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完全不一样的空气,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加上出院,连盛夏的蝉鸣都悦耳几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医院门口,后座窗户降下来,是白芸。 姜时予见到她,欣喜的从台阶上跑过去,白芸连忙推开车门,叮嘱他,“慢点慢点跑。” “白芸阿姨,你怎么过来了,陈叔来接我就好啦。” 白芸目光闪烁,很快恢复日常,笑着牵过姜时予的手,“先上车,外边热。” 姜时予坐到后座,脑袋转过去往窗外张望,“阿姨,沈戾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白芸佯装发怒,“那臭小子是个火燎腚,坐不住,大早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说医院呆着难受他先回去了,这会应该在家等我们一起吃午饭。” 姜时予顿了几秒,反应过来,肯定是沈戾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家所以自己先走了,漂亮的小脸失落了几秒很快就恢复,脸颊两边酒窝若隐若现,姜时予抱着白芸的胳膊,乖乖的。 “在医院就一直想着家里的饭菜,都要馋死啦,特别是白芸阿姨做的樱桃肉,有天晚上做梦我还梦到了呢!” 白芸被他一副小馋鬼的样子逗笑,伸手刮了刮姜时予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 黑车的奥迪一路畅通回到景泰园,阿姨早就做好一桌子菜等着白芸和姜时予回来,今天难得沈青临也在,姜时予一直有点畏惧这位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沈叔叔,进门口乖巧的打了个招呼,沈青临点点头,问候了几句,知道他大病初愈,语气特地缓和不少。 一家人都齐了,就差沈戾,沈青临让阿姨去楼上叫沈戾下来,姜时予落座的位置刚好对着楼梯,能一眼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人。 沈戾不愧是年轻底子好,加上一直勤于锻炼身体素质不错,一场车祸休息了半个月,除了一条腿还打着石膏没拆以外,整个人看起来还挺精神。 他似乎早上从医院回来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睡眼惺忪头发像刺猬乱翘着,穿着件宽松单薄的T恤,锁骨露在外面,下面一条运动裤,扶着楼梯几节几节跳下来。 “慢点慢点,你腿还打着石膏呢,阿姨你扶着点他。”白芸见儿子大大咧咧的样子,操心道。 沈青临反倒一副严父的模样,“只是一条腿伤了,又不是双腿截肢,让他自己过来。” 沈戾跳着走过来刚好听见他爸那句话,立刻怼回去,“看您的样子还挺希望我双腿截肢,不能自理的。” 白芸推了推儿子的胳膊,“胡说什么呢,今天是你和时予出院的好日子,特地让阿姨做了一桌接风洗尘,我们一家人以后都要健健康康的。” 沈家虽然家境殷实,却没有那么多规矩,吃饭就是一张圆桌,不夸张显摆,摆上几道家常菜,够一家四口吃就行,温馨和睦。 沈戾落座后就注意到身侧的姜时予,看着比那天躺在病床上还要瘦些。他有意早上提前离开就是不愿和他过多接触,住院这半个月以来,除了那次在重症监护室,两人再没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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