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雨过去后,一连几天都是很好的太阳,叶桥西有时候会在院子里坐一坐,霍见临就在院子里做了一个很简易的棚子。 “不是说很讨厌吗?” 一进入这个棚子,陆才就迫不及待地问叶桥西,他眼神里满是不解,压低声音却很急切地追问。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叶桥西其实也有点心虚,所以才会在几天前陆才过来送药的那个早上想方设法让避免让陆才知道客房里躺是的霍见临。 “对不起。”叶桥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但是,陆才。”叶桥西说, “他现在跟我记忆和幻想里的一模一样。” “很小的时候我会想霍见临长大了会是什么样,你可能不知道,我九岁的时候觉得他无所不能,而且我没有见过可以从每个方面都接纳我的人,十五岁的霍见临,是第一个可以完全接纳我,义无反顾对我好的人。” 没有人会跟乞丐和小偷做朋友,从记事起就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叶桥西更不会有朋友,就连刚被找回来的时候,陆才也会跟村里的小孩一起欺负叶桥西。 他被学校外面的小孩子很恶劣的戏弄过,也被/干爸圈养的其他孩子嫌弃过,明明在干爸这个院子里,有些小孩跟他一样都是干爸脚底下的一条狗,可是他们依旧会因为叶桥西一开始不愿意偷东西而排挤他。 霍见临是第一个义无反顾的那样对他好的人。 在漆黑的小黑屋里,他们紧贴着互诉衷肠,霍见临告诉他,以后他会带他出去,他带叶桥西去上学,不需要出去乞讨和偷东西也能穿着很舒服的衣服去读书,不需要叶桥西翻墙进学校蹲在教室外面偷听。 在拥挤的后备箱里,霍见临接住他吐出来的呕吐物。 在小房间里,霍见临用合拢的双手接住他吐出来的污水,踮起从小窗口把污水倒出去的时候,好像那一点水,完全把叶桥西身上的污秽一同洗干净了似的,他可以干干净净地站在深陷泥潭却一身清白的霍见临身边。 甚至在分别的前一天晚上,霍见临还在问叶桥西: “想读书吗?” 叶桥西说, “想。” 然后霍见临告诉他: “我以后一定要带你去上最好的学校,你这么聪明,学习一定很好。” “那你呢?”叶桥西问,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我要读高中呢!”霍见临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很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你应该读小学吧,高中学习很紧张的,不过你要是起得来,早上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 他沉浸在这样的憧憬中,直到一架直升飞机停在他不远处,他看着霍见临被人带走,那一瞬间,年幼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是阶级。 霍见临恣意张扬,是因为他有强大的家庭做后盾,即使身在这种泥潭里也处变不惊,因为他始终相信有人回来找他,可以很迅速地找到他。 可是叶桥西不一样,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失踪的第几年,家里是不是还有人,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在,有没有人找过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干爸这里…… 这些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但是答案又呼之欲出。 被找回去的叶桥西很庆幸原来妈妈一直在找自己,又随着年岁的成长逐渐明白了阶级的不可跨越,霍家更是他遥不可及的。 霍见临作为霍家唯一的后辈,身份地位显贵。 等叶桥西终于十五岁的时候,他在打工的饭店看见新闻上的霍见临,二十一岁的霍见临变得高大成熟,面对摄像机和记者咄咄逼人的采访依旧处变不惊。 在小镇上端盘子的叶桥西心里长久地难以平静,回去后,终于开始有意把霍见临从脑海里剥除。 他是最底层的蝼蚁,最上层的龙凤,他哪里敢肖像。 直到三年前再次见面,叶桥西恍然间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似乎自己真的忘了什么。 但是多年前深埋下的种子,又忍不住想要破土而出,却在看见截然不同的霍见临的时候停止萌芽。 幻想被现实打破,叶桥西发现,这种的霍见临跟他的想象截然相反。 长大以后的霍见临,偏执自私,在叶桥西面前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逼迫叶桥西承认很爱他。 埋下去的那棵种子逐渐枯萎,但是在三年后,他再次拥有了曾经幻想出来的霍见临,那么真实,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 “是吗?”陆才安静地听他说完,反问道, “他是暂时失忆还是一辈子都失忆了,你能保证他能一辈子都不恢复记忆吗?” “……”叶桥西被问得哑口无言。 从打算重新接受霍见临的那天起,叶桥西在想霍见临恢复记忆的这件事。 该怎么应对…… 他除了让霍见临再次离开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我会让他离开。”叶桥西说。 陆才冷笑起来: “你为什么保证他一定会离开?如果他真的那样听话,你当时为什么会与他耗了两年,还被迫生了一个孩子?” 叶桥西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他竟然觉得冷。 陆才说的都是他考虑过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过去那种逃不开的回忆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窒息。 可是同十五岁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高长高了以外,三十四岁的霍见临和叶桥西在心里刻画了很多年的那个人完全重合。 明知道不可以,却依旧贪心地靠近了。 明知道不应该沉溺,叶桥西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深陷其中了。 “那我会离开。”叶桥西咬着嘴唇,对上陆才的双眼。 陆才眼里翻腾着情绪,盛怒之下,他脖子上的青筋恐怖地鼓起来,叉着腰怒目圆睁地看着叶桥西。 “我等这样的霍见临,等了十几年。” 叶桥西说。 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在想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发现世界上似乎找不出一个比霍见临更好的人了。 陆才狠地抓住他的肩膀,气愤到牙齿都互相碰撞着,最后很用力地推开叶桥西走了。 · 客厅里,霍见临捂着霍思泽的嘴躲在门背后。 院子里离棚子其实很近,叶桥西和陆才的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因为叶桥西的真情吐露而激动,一边又因为叶桥西那一句离开而害怕。 三年前,叶桥西不是真心想与他结婚,而霍思泽也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霍思泽他强迫叶桥西生下来的。 他颤抖着躲在门背后,三年前的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烂人,叶桥西也许是怀有期待过来他身边,却被三年前的他狠狠打破了幻想。 之前他很急切地想要恢复过去的记忆,可是如今,他却又焦急地害怕自己可能有朝一日会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后,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做一个叶桥西能接受,期待了十几年的爱人。 霍思泽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跑下院子去找叶桥西,叶桥西因此回头看他。 他眼神清明,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问: “陆才已经走了吗?” — 来了来了本来应该早一点的但是我跟朋友在外面聊天讲了特别久回来的时候都十点半了洗漱收拾好后已经凌晨了(下跪) 谢谢大家来看我呀(づ ̄? ̄)づ
第四十九章 太阳有些刺眼,风轻轻地吹动叶桥西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霍见临抬起手按了按他的头发。 “嗯。”叶桥西说,仰起头看他, “走了。” 叶桥西往外走,霍思泽被他抱起来,单薄的身躯抱霍思泽其实已经有些吃力了。 霍见临追过去,其实能看出来叶桥西此刻的心情有点不太好,霍思泽趴在他肩上,用手指去搅动他后脑勺的头发。 “我抱吧。”霍见临说。 “不用。”叶桥西说, “也就门前这一点,外面有点淤泥,我怕霍思泽摔了。” “那更应该我来的。”霍见临不松口,手抓住霍思泽的肚子就把他抱过来了, “你摔倒了,我也很心疼。” 叶桥西偏头看一眼,没有再纠结,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门口的楼梯,霍见临一只手抱着霍思泽,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对叶桥西说: “我牵着你,别摔了。” 镇上有清洗路面的环卫工人,但是叶桥西这里处于镇子边缘了。每次涨水后的清理工作都是漫长繁复的,叶桥西门前还没有清理过来,霍见临每天清理一点,但门前还是有一些淤泥。 叶桥西低下头看霍见临伸过来的那只手,手上的伤口才结痂,手指甲是他前几天给他剪的,剪得很短,显得指尖很圆润。 霍见临的手掌很宽大,叶桥西不禁捏了捏手,比他的要大很多,他记得几年前,霍见临一只手就能把他的手抓住禁锢住。 他缓缓抬起手,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都像是放慢了一般,五年前的事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倍数浮现,最后不知道谁按下了暂停键,眼前是截然不同的霍见临。 伸出的手在召告叶桥西,这一次,他值得托付。 “走吧。”叶桥西轻轻地把手放在霍见临手里,霍见临愣了半晌,叶桥西会跟他牵手这是他根本没有想象过的,他以为叶桥西会直接无视,但是叶桥西选择了给他更大的惊喜。 “不走吗?”叶桥西摇摇手,抬头问霍见临,催促道, “走吧,中午过了更热。” 霍见临于是紧紧拉住他的手,呼吸都在颤抖,很想用力把叶桥西揉进怀里,可是又怕叶桥西会生气,只能很轻地把叶桥西牵着。 阳光投射出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 从门口出来后,叶桥西一直没有收回手,霍见临也没有松手,暗喜着抓住叶桥西的手心,心脏热烈跳动。 “松手。”走了几米,叶桥西突然看见前面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跑过,叶桥西看了两眼,平淡地收回目光,叫霍见临松手。 “我……我忘记了。”霍见临很生硬地解释。 松开手,把手死死地贴在身侧,很烫,很激动。 在面对叶桥西的时候他总有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一点叶桥西很主动的触碰都会引起他很强烈的反应,如同两个小行星相撞,瞬间产生巨大的炸裂感。 叶桥西也不着声色地把手贴在身侧,手心里不知道是自己的汗还是霍见临的汗,但是都粘腻腻的,有种什么在手心化开了怎么也消除不掉的感觉。 “啧……”他喉结滚动,突然觉得有点口渴,烦躁地踢一脚路边的野草,心里那点躁动和焦虑从陆才出现时就开始拉扯着他。 “霍见临。”抬起头,他很认真地叫霍见临的名字。 他任何时候用任何语气叫霍见临都会收到霍见临很温柔的回答: “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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