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岩不置与否:“坐吧。” 靠边的位置,两个人邻着坐了下来,秦若姿环顾了一圈:“萧喆不来?” “来了。”停好车人就没影了,沈斯岩懒得管。 “佟佟去找过你了是不是?” 沈斯岩点了下头,又听她说—— “他是有点任性。” “没事。” 尽管秦若姿对沈斯岩有几分了解,但当下提起姜佟时他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些诧异,因着沈斯岩似乎对姜佟仍旧保留着一丝宽容。 “今天本来也是带他过来的,我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这种活动也没什么意思。” 秦若姿想起早上那通电话,萧喆打来的,让她看好姜佟。 “你们台词老师要退休了。”沈斯岩不咸不淡地说。 “是啊,我约了老师过几天吃饭,姜佟到时候再去。” 沈斯岩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斯岩,佟佟那几年来来走走,也许是身不由己,我代他跟你道个歉。” 沈斯岩听着她突然的言语,压着指尖的颤栗,迟钝地点了点头。 前头舞台的音响恰时传出声音,是主持人让嘉宾落座,宣布典礼马上开始。 秦若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大概是换去别的位置跟熟人聊天去了。 沈斯岩独自端坐在那,在她走后,直到典礼过去了一半,他才起身离开会场往宿舍区去。 艺术系当时住的新建成的宿舍,宿舍楼下挖了条窄窄的景观河,河的另一边是高网围起来的几个篮球场,没课的时候他会跟萧喆在里头打球,姜佟则偶尔从宿舍下来捣捣乱,把萧喆气得牙痒痒再躲在他身后求保护。 宿舍楼总共十二层,他们就在顶层住着,四人间里一个当兵去了,萧喆又常年在外头夜不归宿,如此天然的给俩人创造了大把的相处机会。 沈斯岩那时候哪知道节制啊,门一反锁,老婆孩子热炕头,经常弄的姜佟发脾气,掐他咬他,拳打脚踢骂他臭流氓,沈斯岩记仇,把人压在身下久久不肯松开。 “沈斯岩,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说点好听的。” “说不了!” 沈斯岩便再作恶了几下:“说不说!” “呃......我说,我说,沈斯岩,我爱你,超爱你,爱死你了,可以吗?别弄了,天都黑了,咱俩还有晚课呢。” 回忆画面让沈斯岩眼前起了一层薄雾,晚风吹来才让他清醒了些,萧喆在这时候来了电话,问他跑哪去了。 “宿舍楼下。” 萧喆停顿了下,说:“我来接你,散场了,文老师约我们吃饭。” “好。” 雕塑班招生是系里每年的难题,今年不止老师要退休,学校来年也不打算再开班了,所以沈斯岩再不爱参加这些活动,也是会去见一见文知遥的。 饭店离学校不远,包间里雕塑班两届学生来的加起来也才二十来个,沈斯岩一进屋便迎来了欢呼和掌声,有人喊—— “来了我的大校草!” 萧喆在一旁不高兴:“我说姐姐们也看看我吧,怎么沈斯岩是付费了吗一个个都吃了蜜饯似的!” 另一女同学笑道:“那不然你也给点啦,我们也夸你啊!” “是啊是啊。” 萧喆捂住口袋:“喔唷,我不稀罕,我钱有用的。” 吵闹间文知遥也笑出了声,沈斯岩见了他,到他跟前:“文老师。” 文知遥六十来岁了,看着比以前慈爱了许多,他伸手将沈斯岩拉到身边坐下:“行了,别瞎客套。” 有人张罗着落座,动筷,敬酒,席间热闹非凡,文知遥喝完几轮,亲自给沈斯岩添了酒水:“你怎么样,听说工作室做得还不错?” “还行,能糊口。” “这几年不参展了?” 沈斯岩点头:“做不顺手。” “也好,没灵感也别逼着自己,”文知遥举杯过去,“你上学的时候作品拿了不少奖,还个个能卖出高价,这是你的天赋,不管搁置多久,都别忘了那些时候。” “嗯,我记得的。” 文知遥一笑,跟他碰了下杯子,一口饮尽,而后想起来问:“对了,你那个表演班的小男朋友呢?” 这话让萧喆听见了,在沈斯岩不知说什么时拿酒到了文知遥身边:“文老师,我的恩师,让我们喝个交杯酒,敬那些年我们的相爱相杀!” 文知遥和其他人一阵好笑,桌上再次热闹起来,没人瞧见,沈斯岩一杯接一杯的白酒给自己灌了下去。
第11章 病症 萧喆是在看见沈斯岩脸色泛红时冲过去的,他拿过酒壶闻了下,在屋子里一片吵闹中将沈斯岩拽去了洗手间,然后把人摁在洗手台上,开了水龙头试图给他灌水:“我让小也给你倒的白水,什么时候变成白酒了!” “别弄我!”沈斯岩撑着洗手池的台面,难受地将人掀开了。 “不是,你赶紧吐出来,你那胃经得起这么折腾?” “都说了没事。” 沈斯岩直起身子,又踉跄着靠在了墙上,酒精的后坐力在体内发散,他挂着水珠的脸尽是血色。 “姜佟对吧,”萧喆不得不提起这个名字,又恨铁不成钢的把自己气的不轻,“沈斯岩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说是回来养伤,说白了就是来看你还是不是跟条看门狗一样在等他,你不说你早就明白了?这他妈明白个屁啊!” 沈斯岩真醉了,他扑过去抓住萧喆衣领,说话时眼白都布着血丝—— “我跟没跟你说过,姜佟再怎么不懂事你都不能骂他。” “我就骂了,怎么了,兴他做不兴我说啊?”萧喆火大的把理智烧没了,反手也将沈斯岩脖领子拽在了手里,“你是不要命,那你去找他,去继续把那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捧在手里,或者带回温冬当佛像供着!” “萧,咳……”沈斯岩急怒之下突然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后扒开萧喆扑去洗手池前,紧接着,萧喆便看见白色瓷盆里化开了血色,他的怒火一下子被吓了回去,忙不迭地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喂,前进路29号星月酒店,有人饮酒咳血,麻烦赶紧派车过来!” 救护车赶到时沈斯岩已经昏过去了,萧喆跟上车,不等医护询问便说—— “他一年前难治性胃溃疡做过切胃手术,一刻钟前喝了白酒,喝了多少我不清楚。” “切了胃还让他喝酒,”救护人员在做紧急处理,负责记录情况的护士直言,“你们也真是心大。” 救护车的鸣笛声绵长地划过平竹市宁静的傍晚,姜佟毫无规律的脚步声在同一时刻停在了温冬紧闭的大门前。 今天是平竹大学校庆,早上秦若姿来了一趟,跟他说校庆没什么好玩的,要不别去了。 姜佟一夜没睡,就坐在沙发里,听完这话许久才说了声“好”。 这一天尤其难熬,他知道沈斯岩会去,但他不知道他去了会看什么,会想什么,学校应该还是老样子,姜佟忍不住地想,沈斯岩这次故地重游会不会让他破天荒的产生一点点心软…… “哟,来啦。” 温冬店门关着,姜佟听见乔哥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又来借地方了。 “乔哥。” 打印店没客人,乔哥在拿手机看剧,见人来便撂下手机起身给他挪凳子:“来坐。” 姜佟过去坐下:“他今天应该会早点回来。” 乔哥一笑:“没事儿哎,小沈这做生意的路子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呢?” 姜佟难为情的笑:“他越来越懒散了。” “那也没办法,”乔哥坐回去给电视剧摁了暂停,接着说,“他那都线上订货,店门开不开的其实也不打紧,以前你在他倒是经常开着门的。” “是,他总说做他们这行的,做的不是逛街就能顺手买的东西,他不愿意应付那些因为好奇进店看一圈就走的客人。” “是嘛,那你呢,你回来这些天也不管他在不在,总是过来,不会也是因为好奇吧?” 乔哥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存了心要听点八卦。 姜佟默了默,坦言:“出去太久,他怨我,不愿意再给机会了。” 乔哥也沉默了一会,而后道:“这个园区大都是小年轻,说实话,你们年轻人做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有两三年没在这条街上出现过,你们俩现在什么状况我猜也猜得到个七八分,姜佟,你知不知道,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不放手,那这段感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佟禁不住自嘲地笑出声来,他那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乔哥你不了解他,我,我现在也不了解他了。” “我是不了解,但我见过啊,”乔哥摊手说,“去年冬天,小沈喝成那样,救护车都来了,他那个哥们儿叫萧,萧什么来着,没日没夜的过来陪着,陪了一俩月呢。” “救护车?” “说是做了手术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也不好去问人家不是?” “有时候能在药店碰见他,买好些进口药,外语我看不懂,他拎了很大一袋子回去。” “你们养那只蜥蜴也可怜,跟小沈一样身体不大好,隔三差五的就往医院送。” …… 乔哥的话一字一句在姜佟脑海里回荡,姜佟不知怎么冲出去的,他没有温冬的钥匙,在花坛边捡了块石头砸了后门窗户,爬进去后径直上了二楼。 大亨被惊着了,在爬柜里无措地挪动。 “亨宝,是我。”姜佟抚了抚玻璃门,来不及停留便搜寻起来,客厅没有,卧室没有,他的动作最后停在了厨房的冰箱前。 乔哥看不懂的那些药姜佟一瓶瓶拿出来查看,抑酸的,保护胃黏膜的,抗生素,除了这些还有姜佟更为眼熟的,短效苯二氮类镇静催眠药。 姜佟将药瓶握在手里,逼仄的厨房像一鼎笨拙的大钟将他关在里头,闷重的钟声穿透他的身体,让他再也无法站稳。 时间在这里头好像被偷走了,屋子里暗下来,只有大亨爬柜里的灯还亮着。 萧喆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钢棍,楼下窗户碎了,他本就一肚子火气,要真撞上贼了他连报警都不打算报,这年头什么狗杂种没有,打死一个算一个。 但当他看见跪坐在冰箱前的姜佟时,那根棍子还是从手里滑落了。 屋里的主灯晕开,姜佟朝他看过来,双眼通红。 “他呢?” “你还有脸问?”萧喆大步过去,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我让你别招他你为什么不听?!” “他人在哪?” “哈,”萧喆冷声下来,“到底是表演班的,你这副嘴脸还真能唬人啊。” 他将人搡退了一步,扯开冰箱门指着里头满满当当的药瓶子说:“他在药罐子里泡着呢,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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