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远看着人群簇拥中那张被微光照亮的脸愣了愣神,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点好奇。 被一群人围着过生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蛋糕是袁敬买的,他最近在家里天天被老两口控制饮食,这下难得能有个借口出来放纵一下,于是定了个自己垂涎已久的大蛋糕,蜡烛一吹完就赶不及地催蒋鸣,“赶紧切赶紧切,你瞧给人小孩儿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自己馋还要拿无辜的弟弟当借口。 蒋鸣顺着他的话看向俞小远,一头白毛的男孩正盯着蛋糕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好奇和向往。 袁敬已经泥鳅似的滑到俞小远身旁去了,“我说弟弟你这什么表情,怎么跟没吃过蛋糕似的,是不是刚饭没吃饱啊?哎不是我说,鸣儿这菜点的太素,要给我非点他十个八个大硬菜……” “是没吃过。” “啥?” 俞小远收回目光,淡淡道,“是没吃过生日蛋糕。” 袁敬以为俞小远在跟自己开玩笑,揽着俞小远冲蒋鸣喊,“听见没,给咱弟弟饿得都说没吃过生日蛋糕了,赶紧的,给弟弟切块大的!” 蒋鸣离得很近,不用袁敬重复也早就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中了,此时看见袁敬拿别人当借口的馋样,笑着瞥他一眼,拿起了蛋糕刀。 几刀下去蛋糕裱花碎得惨不忍睹,袁敬直呼这什么直男切法,白瞎了他提前一个多月去特意定制。 他还特意让店里把蛋糕侧边的裱花都做成了拳套模样,以展示他的用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蒋鸣刀法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害他们每年都要被迫目睹一次蛋糕分尸现场。 但不知道是出现了什么神迹,俞小远被分到的那块蛋糕虽然侧边裱花同样一片稀烂,但顶上的字却奇迹般地保留完整。 俞小远端着蛋糕抬头看了一眼蒋鸣,只见蒋鸣伸出一指竖在唇前,隔着人群轻轻对他一笑。 手里的蛋糕上,清晰地保留着红色果酱写下的—— “快乐”两个字。
第28章 28 勾手 一群人年纪也不小了, 不爱搞抹蛋糕那一套,吃蛋糕也就意思意思,吃了两口就喝酒的喝酒, 唱歌的唱歌,认真吃蛋糕的全场可能只有俞小远一个人。 刚才吃饭的时候除了袁敬, 其他人喝的都不多, 俞小远当时以为他们不爱喝酒,这时候才看出来, 他们哪是不爱喝酒,那是饭桌上都收着呢, 等到胃里都装满之后再好好发挥, 一个个都酒蒙子。 屁|股还没坐热呢一群人就开始拎着啤酒瓶轮着来跟蒋鸣喝,俞小远坐在旁边也没怎么幸免, 顺带手也被灌了不少。 他酒量倒是不差, 就是啤酒涨肚子,几瓶下去也涨得难受, 去了趟厕所。 回来一推开门,竟然看见蒋鸣坐在包间的立式话筒前, 低着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调节话筒, 在包厢华丽纷乱的灯光交织中呈现一种慵懒状态。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觥筹交错的氛围, 俞小远觉得此时的蒋鸣与往常的他很不一样。 俞小远不想错过任何一秒,就近坐在了门口的沙发上, 专注地看着那个在暗沉的灯光下散发着光晕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伴奏响起, 蒋鸣点的是首粤语的《单车》。 他有一把不需调谐的低沉嗓音,很适合唱粤语歌, 发音也准,每一个字都咬在韵上。 歌词很熟,根本不需要看,他一直垂着眼唱。 唱到“茫茫人生好像荒野”时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眸,目光扫在门口的某个方向,又很快垂下。 在昏暗喧闹的包厢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举动。 那几秒的对视太快,快到俞小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太想拥有而产生的错觉。 蒋鸣唱完被袁敬叫出去抽烟,两人靠在阳台上各自点了根烟。 蒋鸣的性向曾在小范围的几个人中公开过,袁敬是知道实情的其中之一,私底下的聚会蒋鸣从来没带过人来,之前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今天毫无征兆身边突然带了个漂亮男孩儿,袁敬老早就好奇死了,前面当着那么多人不好问,找了个空就赶紧把人拉了出来。 袁敬吸了口烟,一开口就直击重点,挑着眉问蒋鸣,“那小孩儿,什么情况啊?” 蒋鸣夹着烟摆摆手。 “别不承认啊,”袁敬撇嘴啧啧了两声,“你照镜子看看自己看人那眼神吧,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蒋鸣居然真的认真回忆了一下,回忆完仰头笑了下,转了个话题,“陈阿姨最近好吗?” 陈阿姨是袁敬的妈妈,也算看着蒋鸣长大的。 “好得很,老太太现在沉迷养生,每天吃得贼健康,那天拉去体检,身体状态比我都好。” 蒋鸣笑了笑,问道,“阿姨现在还在央城美院吗?” “还在呢,现在已经不是陈教授了,前阵子升陈副院长了。” “恭喜。” “你有空自己跟她说吧,天天念叨着让你上家里吃饭呢。” “一定去。”蒋鸣想到什么,正了正色,说道,“有个事儿,帮我打听一下。” “你说。” 蒋鸣低声大致说了下,袁敬听完指了指包间方向,“跟他有关?”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蒋鸣点了下头,“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行,懂了,我办事你放心。” 两人还在聊着,谭宇尧找了出来,“你俩躲这儿干嘛呢,欣欣找你半天了。” 袁敬接过话,“我说你妹也太粘鸣儿了吧。” 谭宇尧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袁敬皱了皱眉,“鸣儿什么情况你还没告诉你妹呢?” “她就小孩子心思,三分钟热度,等她热情过去再说吧。” “我看她这三分钟三了挺久了,你总这么瞒着不是个事儿啊。” “再哄一段时间吧,”谭宇尧对蒋鸣说,“就当帮我了,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袁敬对谭家对谭欣从小到大的那种溺爱式教育一直挺不赞同的,但这些事也轮不着他一个外人来管,该点的他点了,不该说的他也不会多说。 谭宇尧见这气氛,又多解释了两句,“这丫头做事没个轻重,我这不也是怕她万一到时候闹起来,一不小心捅到蒋伯伯那儿去,事情不好收拾嘛。” 两道视线落在蒋鸣身上,蒋鸣低头说了句,“看吧,尽量。” 这不是第一次谭宇尧这么拜托他了,之前每次提这事,蒋鸣都答应得挺痛快,态度这么暧昧不明是第一次,这种变化让谭宇尧产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抽完烟三人一起回了包厢,蒋鸣进门就看见俞小远靠在沙发上,酒已经有点上脸了。 蒋鸣知道这群人喝嗨了什么德行,他不在这会儿俞小远估计没少挨灌,他抬起手,微凉的手背贴了贴俞小远脸颊,“多了?” 俞小远委委屈屈点头,“有点。” “靠会儿吧,我回来了,不叫你喝了。” 话音刚落,方燃端着酒就来了。 方燃是蒋鸣的高中同学,跟蒋鸣一直走得近,两人生活中的重要时刻都互相有参与的那种。 方燃这人,酒前酒后判若两人,吃饭的时候正襟危坐,一副不苟言笑的业界精英摸样,喝多之后谁都sao不过他,一张嘴就大舌头,还凑到蒋鸣跟前说今天寿星故意冷落他都不跟他喝酒,他这兄弟是不是失宠了。 蒋鸣没找到自己原来的酒,笑着拿起俞小远的杯子跟他碰了下,仰头喝了。 方燃跟他喝完又要找俞小远,蒋鸣直接截了胡,说我来,重新倒了一满杯碰完又喝了,都没给方燃个反应时间。 方燃挑了挑眉,“怎么个意思啊?” 蒋鸣扯了下领口,“小家伙喝多了,别闹他,胃不太好。” 方燃摆出个弱柳扶风的姿势,往蒋鸣肩上靠,“人家胃也不好,怎么没见你代人家喝啊,死鬼。” “滚。”蒋鸣笑着一把把他推老远。 方燃滚出去又滚回来,挑眉看着蒋鸣的杯子,“这就完事啦?代酒就代一个?” 蒋鸣:“那你说,代几个。” 方燃坏笑着说:“你知道规矩的,代喝至少来两个吧。” 蒋鸣二话不说又倒了一杯,拿起来就要喝,俞小远见状伸手拦住他,“我自己来。” 蒋鸣把他手从杯子上推开,低声道,“别闹。” 方燃也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小俞你别管,咱寿星有量,这点酒对他来说洒洒水啦。” 蒋鸣仰头喝下去,倒得猛了些,有几滴顺着唇角逸出,流过下颌,顺着锁骨隐没进衣领的阴影里。 俞小远目光随着酒液划动,感觉那几滴酒好似流进了自己心里,一瞬间变成了翻腾的岩浆。 蒋鸣放了杯子,跟方燃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手随意垂在沙发上。 忽然感觉小指传来温软的触感。 他嘴里话没停,余光瞥了一眼。 只见旁边俞小远的左手不经意地贴着他的右手。 男孩垂眸靠在沙发上,片刻微微动了下,将小指轻轻搭上蒋鸣的小指。 不知道谁点了首《Reality》,房间里瞬间被旖旎的旋律充斥。 轻柔的男声柔缓唱着:“Dreams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ity”。 蒋鸣不动声色侧了侧身,继续跟方燃聊着,只是在有人来敬酒的时候,换了只手去拿杯子。 房间中人人喝得酒酣耳热,话筒被遗忘在角落的沙发上,轻柔浪漫歌词在耳畔一遍遍回荡, “I dream of holding you all night, and holding you seems right, perhaps that's my reality.”[注1] 无人看见的暧昧黑暗中,沙发上一只白皙的小指微微一弯,旁若无人地勾缠住另一只修长的麦色小指。 正在说话的蒋鸣口中突然停顿一瞬。 方燃见状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蒋鸣提杯抿了口酒,压下唇角笑意,“刚刚讲到哪了?” 一旁靠在沙发上假寐的男孩嘴角悄悄翘起。 快12点的时候,俞小远突然拽了拽蒋鸣衣服。 “怎么了?” “快过12点了。” “困了?” “不是,礼物还没拆呢。” 蒋鸣见俞小远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唇角弯了弯,说,“走。” 两人趁没人注意,溜出了包厢。 车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两人钻进车里,打开车顶的氛围灯,蒋鸣探身从后座拿过那副画,将画背面靠在方向盘上,小心地撕开包装。 眼前的画与俞小远一贯的血腥童话风格十分不同,从环境氛围到人像,用色清爽明亮。 画中的蒋鸣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落地灯的光从侧上方散射下来,将他的头发照成一种散发着光晕的金色,如同沐浴在阳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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