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身的片刻,视线里无意间扫到挂在墙面上的照片,好几张,都是同一个人。 匆匆的一瞥,那个跟他有着几分相似脸庞的青年穿着休闲运动风的衣服,脸上挂着热情灿烂的笑。 很快,苏砚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 在这期间,秦勉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视线里只有那只破碎的马克杯。 这一晚上,秦勉都没有从那间房出来。 楼下的客厅里,林叔找来医药箱,为苏砚受伤的手腕涂药。 看着那块已经青紫红肿的皮肤,林叔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苏先生,再过几天就是叶先生的忌日,秦总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可苏砚偏偏在这种时候触了秦总的霉头。 苏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往楼上看了一眼,轻声道:“我理解先生的心情,换位思考一下,我也会很生气的。” 林叔余光里注意着青年的神色,没有从那张漂亮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不悦,眉宇间甚至还有些担忧。 林叔的心绪一时间变得分外复杂,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苏先生对秦总是真心的。 哪怕被这样对待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还担心秦总。 只是这一片真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先生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又是叶先生的忌日……”林叔似乎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才接着道:“苏先生,我建议你还是搬出去住几天吧,那时候先生也应该消气了。” 苏砚微微一怔,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 秦勉现在肯定也不想见到他。 当晚,苏砚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小猫暂时离开了别墅,搬去学校附近的租房住。 “林叔,我房间阳台上养的花,就拜托你照料一下了。” “苏先生尽管放心。” 苏砚仰头看向二楼还亮着灯的那间房,片刻才收回视线,转身上了车。 在租房住了三天,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照常上下班,自己做饭,没事的时候就逗逗小猫玩浇浇花。 这期间,他很识趣地没有主动联系秦勉,而秦勉自然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 第四天,就是叶谨一的忌日。 苏砚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没有聚焦地盯着前方的墙壁,像是在走神,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小猫崽毛茸茸的脑袋。 思虑片刻,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林叔拨了个电话过去。 “林叔,先生还好吗?” “不太好。”林叔的语气里染上了浓重的忧虑,叹息道:“秦总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酒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就秦总那生人勿近的性子,哪怕林叔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也不敢进去劝他,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苏砚轻蹙了一下眉,浅色的瞳孔里染上担忧的情绪。 犹豫片刻,他轻声问:“林叔,我能去看看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林叔的一声轻叹,“好,那我现在就让司机去接你。” 苏先生在秦总的心里至少是有一点特殊的,也许只有他劝得动秦总了,虽然可能性不高。 等苏砚到别墅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秦勉还待在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放满了关于叶谨一物件的房间里。 苏砚站在门口,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先生,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反应,苏砚又喊了几声。 男人带着几分干涩嘶哑的声音穿过门板,只有两个冷漠到极致的字眼:“闭嘴。” 似乎是被吵到不耐烦了。 苏砚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也没有离开,直接背靠着门板,在地板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不出声,用这样的方式陪着秦勉。 房间里面也没有再传来动静,隔着一扇门,门里门外的空气里都陷入了一种令人呼吸不畅的沉静当中。 不知道坐了多久,苏砚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身体都有些僵了。 一直默默注意着这一切的林叔忍不住走过来,轻声劝说:“苏先生,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砚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在这儿坐了三个小时。 他淡色的唇抿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摇头说了句不用,“已经很晚了,倒是林叔你先去休息吧。” 林叔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苏先生,辛苦你了。” 林叔离开没多久,房门里面突然传来桌椅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苏砚的眼皮一跳,立刻起身敲了敲门:“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担心秦勉出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拧。 房门竟然被打开了,秦勉没有反锁。 门一打开,里面的画面立刻撞进苏砚的视线里。 高大的男人此时倒在了地上,身上穿着的衬衣有些凌乱,眼睛紧闭着,眉头也紧紧地皱起,下巴冒着短短的青色胡茬,身上还有未散去的酒气。 那是苏砚从来见过的秦勉,向来沉稳自持的男人,如今看起来极其颓废。 他快步上前,有些费劲地将晕倒在地上的男人扶起,小心地让人枕在自己怀里。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不同寻常,苏砚抬起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触感一片滚烫。 发烧了。 “先生,醒醒,先生……” 怀里的人依旧蹙着眉,没有什么反应。 苏砚有些着急,他右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忍着疼痛费劲地把秦勉扶起。 秦勉生得高大,体重自然也不轻,此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苏砚这单薄的身板上。 他咬着牙,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好一会儿才把人扶进卧室里躺下,让林叔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过来得很快,给秦勉做了检查,又量了体温,已经快烧到四十度了。 医生先给秦勉打了点滴。 秦勉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这还是苏砚第一次看到他生病。 林叔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心疼:“秦总这几天一直折腾自己,身体这才受不了了。” 他年过五十,无儿无女,秦勉是他看着长大的,早就把对方当成半个儿子了。 “只是小病,很快就能好了。”苏砚安慰了林叔一句,又说:“林叔,我来照顾先生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林叔对苏砚是放心的,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医生也不在,病房里只剩下苏砚和昏睡着的秦勉。 苏砚站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男人,随后俯身,指尖轻轻抚平他蹙着的眉头。
第29章 先生,别让我走 苏砚从浴室里端来一盆水,细致地给秦勉擦拭身体物理降温,又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居家服。 忙完这些,苏砚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受伤的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此时已经快凌晨三点,瓶子里的药水已经滴完了,医生拔了针,又给秦勉量了一下|体温,总算是降了一点。 “宋医生,麻烦你半夜跑一趟,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辛苦的应该是他面前这个长相漂亮的青年,宋医生暗自腹诽了一句,微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秦总明天还没退烧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宋医生慢走。” 目送医生离开,苏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些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床上的秦勉又拧紧了眉,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看起来很难受,眼皮颤动着,病态的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嘴里开始轻声呓语。 “阿谨,别走……” “别走……” 向来强大冷漠不苟言笑的男人,此时竟然能从那张冷峻深刻的脸上看出几分脆弱。 苏砚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随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了秦勉宽大的掌心。 “秦勉,我在。” 他嗓音清浅柔和,像是在哄孩子:“别怕,我不走。” “没事的,睡吧。” 他一遍一遍地安慰着。 睡梦中的男人像是听到了这些话,半梦半醒间,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张模糊但却熟悉的脸,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阿谨……” “嗯,我在。” 得到回应,秦勉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了。 苏砚一晚上没睡,担心秦勉的体温再升上去,反复用湿毛巾给对方物理降温,在床边守了一夜。 直到早上,秦勉的体温又降下来了,他才撑不住,很快就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烧了一夜的秦勉才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苏砚。 青年半张脸埋进臂弯里,些许碎发挡住额头,露出的半张脸显得安静温和。 秦勉的唇角抿直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没恢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昨晚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包括他半梦半醒之间发生的事。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林叔出现在门口。 “秦总,您醒了?” 他边说着边往里走,注意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苏砚,又放轻脚步,压低了声音:“您身体还难受吗?” 秦总抬手捏了捏眉心,“没事。” 顿了顿,头也不抬地问:“他怎么回事?”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苏砚。 “昨晚苏先生不放心您,就过来了。” 林叔有意在秦勉面前为苏砚说好话:“您晕倒的时候,也是他扶您回房间的,还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您一夜,刚刚才睡着。” 不过这说的也是事实。 秦勉也有一点印象。 林叔又担忧道:“苏先生的手腕的伤还没好呢,这么一折腾,不知道会不会加重。” 听了这话,秦勉将视线停留在青年的右手腕部位置,那里一圈的皮肤都是淤青发紫的,几天都还没消退。 而这伤,是他造成的。 想到那个碎掉的马克杯,秦勉的脸色沉了沉,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也许是刚才发出的动静吵到了睡梦中的苏砚,他眼皮子动了动,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脖子睡得有些酸痛,手臂也麻了,但他顾不上这些。 “先生,你醒了。” “身体有没有好点儿?” 他边说着,边抬手放在男人的额头上认真地探了探温度,嘴角露出一抹轻松柔和的弧度。 “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也许是因为秦勉的身体素质好,昨晚发烧到四十度晕倒,过了一晚上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青年皮肤上微凉的温度,他看向苏砚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不再计较那天的事情,淡淡道:“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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