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羊绒围巾是奥尔整理完行李,发现居伊穿得单薄,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给他准备着的。 这一路奥尔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居伊,让居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不对啊! 居伊猛然从温情中惊醒,抬手甩开奥尔裹围巾的手,他酝酿已久的郑重道别差点就被温情淹没了。 正当他调整好情绪,再次抬起头看向奥尔,奥尔却先发话了。 “这位青年才俊,外面很冷,”奥尔双手环胸,勾着唇角,“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抱下船才满意?” 居伊额角一阵抽搐,他塌下肩,放弃了抵抗,任由奥尔继续为他裹围巾。 他本以为,奥尔身为丹格森继承人,到了科茨蒙一定会介意外人的目光,这样就不用他提醒,奥尔自然而然地会与他保持距离。 然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奥尔并不介意外人的目光,反而是他在介意…… 这家伙当初不是很重视丹格森的名誉吗?为什么现在是我在帮你守护家族名誉啊!居伊内心很是忿忿。 他被奥尔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异瞳,但这双漂亮的异瞳此刻正透着浓重的不爽,他气鼓鼓提起行李,下了船。 码头上人来人往,一架马车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引来了诸多侧目。 居伊站定在奥尔面前,将奥尔给他戴的围巾取下来,脖子和脸颊瞬间冷飕飕的,他递出围巾还给奥尔,说出酝酿好的措辞。 “奥尔,感谢你一路对我的照顾,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一个郑重的收场,如一名真正的绅士,不像孩子无理取闹,也没不告而别。 奥尔对居伊的照顾不只是生活上的,科茨蒙到萨摩柯这一路上,他一直没下楼,除了因为要养伤,还因为他本性不爱社交。 但回程就不同了,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几乎每天都带着居伊下楼,居伊跟着他结识了各国名流,还学了很多上流社会的礼仪举止。 他为居伊做的事,居伊心里都记得,但是居伊不想在离别时刻说太多矫情的话。 他们马上就要20岁了,也该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洒脱,内敛,将千言万语藏于心。 可是居伊搞不清楚,以他们的关系,握手会不会显得太冷漠,还是拥抱更合适? 又或者是……接、接吻? 可是大庭广众的,两个男人吻别,其中一个还是奥尔丹格森,科茨蒙的名人,下船才几分钟就有数人与他寒暄过了。 而且他家的丹格森企业大楼就在边上,会被进进出出的员工看到的吧? 更何况,奥尔的吻会让居伊回想起一个个或温情或缱绻的瞬间,心生眷恋而舍不得离开。 看来接吻是最糟糕的告别方式。 万般犹豫之下,居伊决定还是拥抱。 他张开手臂走向奥尔,却发现奥尔表现得极为镇定。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奥尔唇角噙着笑,把张开双臂投怀送抱的人儿揽入臂弯,低下头亲昵地说:“那我也有话要说呢,这里冷,我们走吧。” 像是要佐证奥尔说的话,码头上刮起一阵冷风,居伊红着鼻尖,打了个喷嚏。 “你看,我就说吧。” 奥尔不由分说地拿过他的行李箱,不顾路人看过来的眼神,揽着他钻进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返程的这一个月里,居伊时常辗转难眠,他想过很多种告别的场景—— “再见了,我的好兄弟。” “嘿,哥们,回头见!” “居伊,我不能离开你,呜呜呜。” “奥尔,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有嘻嘻哈哈的,有哭哭啼啼的,甚至根据奥尔一贯的无赖作风,他还想过最有可能发生的场景—— “你信不信我告诉别人你睡了我,还想抛弃我!” 但是他内心渴望的场景其实是这样的—— “居伊!如果你是女孩,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噢!奥尔,为什么不能是你是女孩呢?” 唯独没料到现在这种情况——道别了,但还是在一起。 马上就是3月了,就快到国立大学开学的时间。 居伊原以为奥尔要把他送回学校公寓,但是马车从港口拐进中央大道,穿过议事厅和共和国广场,没过几分钟就停下了。
第88章 重返中央大道八号2 这个位置! 居伊心中一惊,撩开车帘一角,发现他们果然停在了中央大道八号的门口。 他转过身想问问奥尔怎么回事,没想到奥尔刚巧朝他侧过身。 两个人脸贴脸,四目相对,居伊垂目看到奥尔的嘴唇,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就听到很轻的一声笑。 糟糕,还是喜欢他的脸。 “咔哒”一声,居伊回过神,发现奥尔朝他侧过身,是为了越过他打开他身旁的车门。 “下车吧。”奥尔忍着笑说。 居伊瘪了瘪嘴,跟着奥尔下了车。 站在仰望了三年的黑色大门前,居伊抬起腿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踏上台阶。 奥尔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回过头却见居伊踌躇不前,他抿了抿唇,向居伊伸出了手。 “来,回家了。” 那指节分明的手掌摊在自己眼前,如同邀舞的前奏,仿佛回到了那个月光皎洁的宴会厅,身穿燕尾服的奥尔向他伸出手。 像被蛊惑了一般,居伊缓缓抬起手,欲将自己的手掌与之交叠。 “客人,行李放这里……啊!” 马车夫刚为奥尔卸下行李,却撞见阿斯加尔多第一家族丹格森的继承人正要和一个男人手牵手,如同一对双双把家还的恋人。 车夫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居伊见状,将即将与奥尔双手交叠的手掌一翻,往奥尔强壮的手臂上大力拍打。 “小丹格森先生,我想听听那个海岛项目的进展,我们进去详谈,请进,请进。” 居伊扬起一个僵硬的笑脸,嘴里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先奥尔一步跨进了门槛。 中央大道八号是奥尔年幼时做的第一笔投资,他的第一份私人资产。 虽然意义重大,但对奥尔来说只是一个城里的落脚点,从没觉得这里是个家。 他在16岁成人礼的前一天和父亲吵了架,独自搬到这里,开启了独立的生活。 四年前的4月11日,踏入成人世界的第一天,他在这里邂逅了他的小结巴。 兜兜转转四年,在即将迎来20岁生日的今天,他带着他的小结巴回到了他们的起点。 当居伊抬起脚,跨过门槛的这一刻,这栋宅子在奥尔心里终于真的变成了家。 居伊虽然为了避人耳目,大步进了家门,却在玄关站着不动了。 去年他就是在这里避雨,还接受了斯旺女士的款待。 奥尔将行李提了进来,脱掉大衣随手扔在玄关的衣架上,转身却见居伊盯着仆人休息室一动不动,便说:“斯旺平时要管庄园,偶尔才来,如果你需要她照顾你,我可以让她常驻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居伊摆手,又惭愧地挠了挠头,“就是上次没跟她道别,有点遗憾。” 奥尔低眸看着他,默了片刻才闷声闷气道:“原来你知道不告而别很伤人。” “所以我这次不是正式道别了嘛!”居伊以为他在责怪自己,不甘示弱地反击,又觉得这样吼人有失体面,便好声好气道:“我就不进去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吧。” 奥尔呼吸一滞,随即在居伊惊愕的目光中靠近他,低下头帮他脱去外套,还故作调笑:“嗨,宝贝,真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你。” 居伊被他这副不讲理的模样气得扯过外套,提着行李箱转身就要跑。 这时,仆人玛丽听到门口的动静,慌慌张张跑过来。 “少爷,您回来了,啊……这位是……” 玛丽已经不记得居伊了,也不怪玛丽不记得,居伊以前头发长长的,还用刘海挡住眼睛,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没提过。 如今他剪了个利落的短发,毫不忸怩地展露着一双异瞳,举止大方,仪表堂堂,与当初判若两人。 居伊还记得玛丽,他微笑颔首,态度坦然,“下午好,玛丽女士,我叫居伊勒鲁。” “您好,勒鲁先生。”玛丽看向居伊,心里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这么一个仆人的名字,同时余光瞟向她家主人,除了洛克,她还没见过奥尔有朋友。 但更让玛丽意外的是,她的主人带回来的不是朋友。 “今天开始居伊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怎么待我就怎么待他。” 在场一共三个人,奥尔突然发表了重要讲话,另外两个人刚才还镇定自若地互相寒暄着,这会儿已惊得哑口无言了。 科茨蒙上流社会的仆人社交圈里,玛丽向来是最令人艳羡的那个,没有之一。 她家主人商场上雷厉风行,酒场里拳打脚踢,但在家里从不苛责仆人。 而且最棒的是,她家主人一年到头很少在家! 玛丽每天睡到自然醒,轻轻松松干完家务,就去和其他家的仆人聊八卦。 时常有因为敲碎了个盘子就被扇了耳光,或是因为不识字买错东西就挨了鞭打的仆人找玛丽哭诉,问能不能让她家主人多收一个仆人。 那肯定是不能的,好日子要独享才更好。 谁知主人几个月不回家,一回家就给她带了个新主人,一个家里两个主人一个仆人,她的神仙工作将不再令人羡慕,但她能怎样,她也只能遵命。 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玛丽难受得说话打着颤:“是、是,居伊少爷,请把您的行李给我,我来为您整理。” 怎料新主人比玛丽还惊慌。居伊疯狂摆手,说话又久违地磕巴了:“不、不、不用,别听他的,我马上就走的,您不用费心。” 奥尔说居伊是这个家的主人,居伊却说他马上就走,即便玛丽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得出两个人关系微妙了,于是她又看向奥尔。 奥尔刚把居伊的外套挂好,正抱臂站在门边,心情大好地看着他的小结巴又变成了小结巴,就收到了玛丽求助的眼神。 奥尔早就掌握了居伊的思维方式,淡定道:“你把行李给她,别为难人家。” 居伊:“……”原来我在为难人家。 “那、那就麻烦您了。”居伊边说边打开行李箱,把衣服递给玛丽,母亲的画像还是留在箱子里,锁了起来。
第89章 重返中央大道八号3 玛丽捧起新主人的衣服,正准备走,又扭头汇报:“少爷,前些天开河了,国外寄来了一堆信件,我都给您放到书房了。” 奥尔如往常一样,淡淡地“嗯”了一声。 “啊!您稍等,还有一个包裹,首饰店的格雷斯先生今天早上亲自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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