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彻底放弃,由着小猫崽子胡闹。 车辆于灯海中川流不息,外面长街上的霓虹盏盏熄灭,窗上结了几天的冰霜慢慢融化,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
第33章 我本来就偏心 33 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的时停云就被傅迟拎起来刷牙洗澡换衣服,亲自押送到机场,看着他进安检。 他自己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威海。 一月的天气,寒天淡云,皑皑风雪。 凛冽的风几乎可以凭眼睛看见,猎猎而来,飘展如同旗帜。 凯文在机场接上时停云回剧组的时候,看着他那张明显纵欲过度一片惨白的脸,忍不住说:“瞧瞧你那脸,跟奔丧似的!甭猜,指定是让那姓傅的收拾惨了。”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口,又冷冷冒出两字:“活该。” 时停云哼唧一声,别了半晌轻轻嘀咕了一句,“怎么你37度的嘴里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冷血动物。” “您倒是热血,为朋友两肋插刀挺顺手啊。” 时停云面露一个倦怠的类似筋疲力尽的表情,“这事还不能翻篇儿啊?” 凯文睨了他一眼,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以后可长点心吧。” “哎呀。”时停云捂着额头,不满道:“怎么还兴动手呢,还是把姜琪换回来吧,她可比你温柔多了。” 凯文轻哼一声,“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剩下半个月就我在这看着你,颤抖吧人类。” 时停云顿时无语凝噎,过了半晌,他又问:“杨森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凯文没好气道,心想还有闲心操心别人有没事没事,怎么都不操心操心自己。 也对,有人替他操心着呢。 前几天刚从派出所把人赎出人,转头网上就炸了锅。 什么酒吧私人包厢殴打当红演员许川,素人时期校园暴力同学,错乱吸//毒史家庭等等莫名其妙的消息接踵而来,桩桩件件都是卡准了时机向时停云开炮。 可怜公司公关部的各位昼夜颠倒,通宵达旦了几晚紧急处理这些无妄之灾。 这些被爆出来的所谓黑料,真真假假掺着说,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就好比说时停云素人时期在学校对同学校园暴力,校园暴力这事倒是不假,但并不是他对其他人实施校园暴力,而是他被孤立,被针对。 事都是真事,但给它随意颠个顺序,换个主角,这事儿就完全变了味。 就好像心理学上说的蒙太奇式谎言,利用碎片的事实,拼接真实的假象。 随随便便一句真假参半的话就能毁掉一个人。 更何况,娱乐圈里从来不缺谣言的沃土,时停云扎根其中,自然难以幸免。 谣言传出来只是一瞬间,也不需要核实真假,不知真相的网友往往被有心之人当了抢手,不分青红皂白无脑攻击。 “对了,我手机摔坏了,还没买新的。”时停云看凯文愣神,主动提醒他自己现在没有手机。 跟傅迟待在一起的这几天,别说摸手机了,他整个人就像被送去戒网瘾的网瘾少年一样,除了被恐吓教育,就是白日宣//淫。 凯文看了他一眼,心下顿时了然,这惹祸头子怕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他突然想起那日跟傅迟的那通电话。 他说:“我们培养一个人,就是要做他坚强的后盾,为他买单,如果出点事后一点保障都没有,大家都单干好了,还签什么经纪公司。” 凯文问他:“但许川也是公司的艺人,这样厚此薄彼传出去也不好听,况且……” 傅迟却说:“一昧的纵容会导致姑息养奸,公司未来无一日安宁,打蛇就要打七寸,你安排法务部去起草和许川的解约协议。” “还有,”话筒对面顿了顿,“时停云这边搞出的事,我帮他平,但有一点要记好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传闻和谣言,不要让他知道。” 凯文犹豫了,他说:“你会对时停云一直买单吗?” “只要我有。”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刚才还说一昧的纵容会姑息养奸,这会儿又要无原则为老婆闯下的滔天大祸买单,好一个双标的男人! 凯文的嘴角微微抽动,倒抽一口冷气。 这么惯会把孩子惯坏的…… 红灯变绿,凯文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对老板的满腹怨怼狠狠踩下油门,仪表盘指针直至市区最高限速的60迈。 到达剧组,下午化妆时,听女演员们不断地窃窃私语,凯文又是一脸“我就知道”的八婆样,时停云满头雾水的接过手机,低下头随手翻了两页,随后抬起脸来惊讶地看着凯文。 对方却耸耸肩表示跟他没关系。 手机屏幕上赫然挂着的热搜都是和许川有关的。 #某许姓演员被朝阳区群众举报容留他人吸/食//毒//品已被警方拘留# #许川轧戏,放《天降》剧组鸽子超过一周# #《天降》剧组惨遭停拍# #川云娱乐宣布与许川解约# #许川本人暂未对解约风波作出回应# …… “小可怜,看来前段时间爆出来的那些黑料都不是真的。” “许川跟你怎么能结这么大的仇啊,犯得着搭上自己也要迫害你。” “听说险些酿成大祸的许川被看守所拘留了半个月,有阵子没法儿出来迫害你了。”饰演黎雯的女演员拍拍时停云的肩,友好地安慰他,“前阵子你没来,我还真以为你塌房了,听凯文说你是急性阑尾去做了手术,感觉你回来都瘦了。” “谢谢姐,我没事。”时停云无奈苦笑,狠狠瞪了一眼旁边让他“无中失阑尾”的凯文。 凯文耸耸肩,眼睛别过去假装看窗外风景。 刚假装了没几秒,口袋里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他抱着手机逃也似地出了化妆间。 速度快到时停云只听见一个“傅”字,凯文就化作残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傅迟压了电话,转身和身边的律师一起进了那扇铁门中。 在会见室里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个狱警才匆匆带着个瘦高男人从里面出来。 许川被按在座位上后,抬眼看到玻璃窗对面坐着的傅迟,脸上才有了这三天以来唯一一次轻微的波动。 那张曾经出现在无数大荧幕上的俊俏面孔此刻滑稽的令人发笑。 “你来做什么!”面前的玻璃墙被他垂得怦然作响。 傅迟没说话,只是从下面的缝隙空档里递过去一份材料,示意他看。 “递解约协议这种事律师来就行了,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许川穿着看守所统一的蓝白条纹衣服,向来注重仪表的他此刻眼眶乌青,胡子拉碴,一脸颓废,显然是在里面受了不少欺负。 他接着说,“还是想让我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吗?感谢你没把我也扔到界限去当人肉沙包?” “不是。”傅迟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好好看完。” 许川低头,草率的翻了几页,在解约协议的最后又看到一份新的签约协议。 上面写着风波过后将会为了做澄清发布会,也将成立他的个人工作室,一切工作事宜和经费全部由川云娱乐负责,他仍然可以呆在娱乐圈,仍然可以继续拿着一线的资源舒舒服服的拍戏。 许川傻了,完全没料到是这个发展。 他张张嘴,又闭上,艰难地试图说话,他的喉结滚动,良久才哽咽地吐出一句“为什么”。 傅迟看着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握着白色的话筒,一字一顿的说: “当我对你最后的补偿,我不需要回馈。” “那你要什么?”许川的手拍着玻璃。 “别再和时停云过不去。” “如果我偏不呢,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的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这里吧,你能关我一辈子?让时停云一辈子见不到我?” 对这不怎么客气的挑衅全然不在意,傅迟反倒带出一笑地关心起了许川,“说说最近吧,看守所里的日子怎么样?” “傅迟!” “不想说?也行,”傅迟双手交叠放在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但我想问问你,闹了这么一通,这个坎儿你过来了吗?” “没有。”许川咬牙切齿道。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对吗?许川。” 许川心里很清楚,却在这个时候莫名非要硬扛着,所有的不甘,委屈,抱怨在此刻通通涌上心头。 他承认他是嫉妒,嫉妒为什么时停云在傅迟那就可以有那么多例外,明明他就是个麻烦,他却总愿意替他收拾烂摊子,还愿意给他很多很多的机会。 都做过傅迟的情人,凭什么这么厚此薄彼,凭什么他就可以那么肆无忌惮,那么轻松。 许川怔怔地看着面色如常,云淡风轻的傅迟,右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是啊,他也给过自己很多,分开后向他大笔倾斜的资源,《错轨》剧本被截胡后补给他的两个大制作电影剧本,多到数不清的拍摄和工作。 可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根本不只这些。 金钱,名利,身份,地位,他统统愿意补偿给他。 他什么都有了,他还想要什么? 他也想要他的爱,想要他的偏爱。 他贪恋他,他的气息,他的存在,他贪恋傅迟的好,贪恋那份不是对他的好。 可没有厚实的感情积淀,悲伤就像六月的雪扑扇而落,却融不化心底的寒冰。 许川赤红着双眼瞪着傅迟,不甘心的说:“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 傅迟却说:“我本来就偏心。” “你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吗?” “鱼死网破。”傅迟原先一直神情淡漠地抽着烟,听见这话倒笑了,上扬的嘴角里溢出一口白色烟雾,他隔着玻璃凝神注视对方的眼睛,平静而简练地对着话筒复述对方的意思,“要挟我?” “我要挟得了你吗?”许川冷哼一声,反问:“你对我,真就没有一点喜欢?” 傅迟托着下巴,慢慢将笔递到他手边,叹道:“许川,何必对我这么上心,开始和结束的时候我们不都说好了吗,只谈体验,不谈感情。” “况且,”傅迟又说,“先去招惹他的是我,你要怪也该怪我,跟时停云过不去干什么?” “我不信。”许川梗着脖子红着眼睛,死活不肯接受现实。 看他这么油盐不进,傅迟也懒得再在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上和他掰扯,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必白费力气。 于是他迅速将话题扯回协议上,将那支笔又往他手边推了推,说:“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对吗?” 该签合同,该就此罢手,该老老实实拍他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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