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嗡地陷入空白,白噪音迅速侵占了耳膜,叶尚声嘴唇发白,倒在了宵行云的怀抱中。 再次醒来时是在教室,五点多,天黑压压的一片。 岚城的天,真的说变就变。 其他同学都回家了,教室里亮着一角的灯,班长毛智鑫就在宵行云前面的凳子,反坐着写作业。 叶尚声的大脑还在刺痛,毛智鑫见他醒了连忙接水过来让他喝。眼神里尽是担忧。 “声声,感觉怎么样?” 叶尚声没说话,只是摇头,今早发生的事情重新在脑海中加载,他整个人现在混乱不堪。 毛智鑫赶紧发信息给宵行云汇报情况。 林听收到电话立马从省城赶了回来,宵行云想和叶尚声见一面,但都被林听挡住了。 毛智鑫的眼睛也是红的:“你和宵行云可别再出事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夏昊和陈安了,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失去了夏昊和陈安? “他们两个怎么了?” 知道这件事后陈安的父母歇斯底里,扇了夏昊大几巴掌都没接受,幸好老师门都拦着,不然指不定怎么收场。 陈安的父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陈安办了转学,夏昊,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叶尚声心头一惊,椅子刺啦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他站都站不稳,此刻却踉跄地往办公室跑。 宵行云,你千万别出事。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女士,气质本是大方优雅的,但眼下难掩憔悴,脖颈处围着纱布,微微渗出血来。单语堂也来了。 叶尚声没管,转身走出办公室,任凭里面的人怎么喊他都没理会。 宵行云去哪了? 他忘记发信息去问,脑中蓦地闪过一幕场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宵行云就在那。 下雨了,毛毛细雨从天飘落,就像一场雾,整个世界都被阴霾笼罩了起来。 叶尚声冒雨冲出去,距离拉近,他的心脏不可遏制地越跳越快。 烟雨朦胧中,有一簇火光,强烈的烟草味卷入鼻腔。叶尚声的心生生被剜开,鲜血奔流。 眼泪已经止不住掉落,叶尚声哭着,一步一步往前。他拨开雨帘,一双痛红的眸子兀地和他对上。 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少爷,顷刻间弓着身,颓废地坐在烟雨中。 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灼烧,撕心裂肺的痛冲击着四肢百骸。 叶尚声抿着唇,走过去,把宵行云摁在了腹上。 “对不起......”宵行云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叶尚声摇头,把人环得更紧,灼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腹部,宵行云发烧了。 雨势渐大,俩人的衣服湿了个透。 “宵行云,你生病了,回去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宵行云身子一僵。叶尚声咬紧后槽牙,心疼得要命。 他的小幸运,本来就缺安全感。 “你别多想,”叶尚声蹲下身正视他:“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他帮宵行云擦掉脸上的水珠,虽然无济于事。 叶尚声双手捧着宵行云的脸颊,慢慢靠近,印上了很轻的,戴着凛冽寒意的吻。 他眉眼弯着,“宵行云,我们地下恋吧。”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宵行云前脚刚离开,叶尚声就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说爷爷抬谷子的时候从楼梯摔了下来。 天空闪过一道惊雷,连带着,把叶尚声的世界劈得粉碎。 他明明交代过了的,今天会下雨,为什么就是那半天,都要晾一晾那谷子。 自行车一路驰骋在路上,少年没带任何雨具,狂风暴雨像要将他吞噬。 到村口鞭炮声响起,竹林深处如同世界末日。 老人躺在铺了被褥的木沙发,脸色苍白无血色。 叶尚声挤过人群,步子如千斤重。 爷爷多少岁来着?七十八了? 平时那么活泼的一个人,都不见得特别老。怎么现在头发突然白了,脸上的斑那么明显? 叶尚声走到沙发边上,全身力气卸去,扑腾跪倒在水泥地上。 重生一次结局还是不能改变吗? 叶尚声握着老人冰凉的手,贴在脸庞。 很粗糙的手,还皱,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是这双手将他从襁褓中带大,本是很温暖的手。 雨水从发丝滑落,润进唇缝,又咸又苦。 次日雨歇了,叶尚声撑着地板站起来。 微弱的目光依旧刺得人眯眼,泥泞的小路布满了水洼。 橘粉色的晚霞和青灰的天形成强烈的对比,青山静肃,暮色未泯。 爷爷下葬没多久,叶尚声收到舅舅陈泊闻的电话,是的,他要去梧城了。 叶尚声不知道要怎么办,天注定,结局不会改变。 他拿出手机,这几天宵行云一条消息都没发,叶尚声想他的手机应该是被收走了。奈何如此他还是发了条信息。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叶尚声只身去了单家。林听出来见他。 “你把他关起来了?” 林听不置可否,叶尚声穿戴整洁地来,最后却狼狈地走了。 次日四点多,叶尚声在车站和舅舅汇合。他让舅舅和奶奶先进去,自己待会就来。 还是不死心,叶尚声再次来到了那片草台。 风有些大了,天气预报说岚城今天有雨,而且是局部大暴雨。 叶尚声坐在草台边缘,疲惫地阖上眼。思绪一点一点消失。 重生来的一年,像一场梦,他经历了许多未曾经历的,也经历了许多经历过的。遗憾呢,还是有,但少了吧。 少了吗? 叶尚声不确定。 “叶尚声!” 嗯?幻听吗? 叶尚声听到有人在唤他,很耳熟的声音。 火车鸣笛穿破天际,他倐地睁开眼皮,惊愕地看着来人。 “宵...行...云?” 他呢喃出声,步子不稳地站起来面对来人。 火车在身后隆隆驶过,思绪越发空白,叶尚声突然忘了一年来的种种,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 耳边风声呼啸,叶尚声就这么站着,噙着笑注视着气喘吁吁的人:“宵行云,我要走了。” 声音被风裹挟着,宵行云奔向他,把他拢入怀中。 俩副身躯短暂地相触,叶尚声在残留之际吻了吻宵行云的嘴角,而后化成一堆齑粉。 怀中瞬空,宵行云怔怔地,愣在原地。 啪嗒—— 地面湿了。 狂风中有一片叶子堪堪停在宵行云的肩头。 天色昏暗,暴风雨到了。 ---- 二更(周日的) 乡村篇到此结束,抱抱可怜的两个娃。 # 都市篇
第30章 cbpunk酒吧,叶尚声从医院甩车就来了,他现在只想要来场宿醉。 相隔十年再遇见心上人,应该高兴的。坏就坏在心上人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些天在医院憋着,一闭上眼就是那位男生亲昵照顾宵行云的画面。断就断干净了,免得触景生情再难受。 叶尚声让护士把感谢信和一笔酬金给宵行云,兀自转院了。 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最近几本最新的时尚杂志他都快翻烂了。舅舅陈泊闻隔三岔五来探望他,和他说奶奶的情况。 奶奶有老年痴呆,舅舅安排护工每日精心照料着。叶尚声天晴的时候会跑到公园上和廖兰英视频。还好,奶奶还认得他。 这一趟不测,浪费了好多时间,只得下次找机会再抽空回去探望老人家。 柠檬威士忌,叶尚声一连闷了几杯。好在冰块多,后期酒味才显出来。 “帅哥,一个人喝闷酒?” 十年过去,叶尚声身上的少年气褪了个干净,成熟得愈发有韵味。 头发偏长,浅v的深灰色毛衣露出清瘦的锁骨。眼尾变窄,五官愈发秀丽。红蓝的灯光衬得人更魅。 叶尚声的指腹随意撩拨着酒杯,掀起眼皮望向对方:“怎么?想泡我?” 他说这话没有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打趣。想泡他的人多了去,美国就没少遇见过,早就应付得游刃有余。 那人似乎没想到叶尚声那么直接,神情明显僵住,却很快恢复自然:“一起喝一杯?” 叶尚声在屏幕上敲了两句,很给面子的碰了一下杯。 那人还想聊什么,叶尚声的目光投向远处,朝那边招了招手。 金色长发如瀑,穿搭倒是很符合这家酒吧的风格,都是赛博朋克风。 他朝叶尚声举了举酒杯,绕过圆桌自然而然把手搭在叶尚声的肩膀:“亲爱的,想我了?” 眼神不经意瞥向隔壁的人:“呦,还有客人,不介绍一下?” 叶尚声仰了杯底最后点酒,表情没啥变化。 对面的人看到不好意地跑了:“抱歉,打扰了。” Elvin依旧保持着胳膊肘搭在叶尚声肩膀的姿势,“啧,Lee,你颜狗够多的。” 叶尚声不动声色拂开他的手:“玩够了?” “没啊,差点就得手了,被你一条信息破坏了。” 叶尚声抿头笑:“怪我喽?当你报恩了。” 叶尚声此次回国就是Elvin邀请的。Elvin是中美混血,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他现在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叶尚声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认识的。 Elvin在中国已经呆了两年,还创立了自己的时尚品牌ind,但宣传期一直不理想,主要是摄影不到位。然而国内知名摄影师价格太高,普通的呢又拍不出想要的感觉,品牌形象一直树立不起来,兜兜转转就请叶尚声回来帮忙。 叶尚声出国前兼职过摄影,兴趣爱好使然,竟意外获得了个性奖项,在国内摄影圈小有名气。 但那段时间他的风格是阴郁系的,第一部 摄影集《blue》就是他个人风格的诠释。因此爱的人很爱,不爱的人呢就说他贩卖情绪,传播负能量,叶尚声因此受到不少指摘。再后来,他就出国了。 原定是在十号开工,偏偏落地就遇车祸,便拖到了现在。 Elvin:“没问题啊大摄影,这次算我欠你的。” 驻唱到了凌晨一两点才上场,重金属味的歌谣,不是很合胃口。 “工资开高点就行。” 叶尚声没过多久拉上外套就走了,Elvin顺势又搭上他的肩膀,叶尚声懒得推了都。 —— 宵行云从病床上醒来差不多是两周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尚声。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已经离开了,护士把叶尚声留下的东西给他。 信上内容很简单: 感谢相助,无以回报,笑纳了。祝早日康复。——叶尚声 又是一场假象,宵行云捂住眼睛,一片温热。 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出院后到公司处理了堆积多天的业务,他便到处散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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