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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我真的没办法了……”庄廷俯身，伸手抬起陈宥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我之前说过，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要就可以跟我断得一干二净，其实这话是对我自己说的，我怕了，我怕你真的什么都不要，所以我才……才紧咬爷爷跟离婚协议不放。” “你只在乎爷爷……我没办法了……”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汇，庄廷的眼神逐渐疯狂而痴迷，透着毫不掩饰的炽热。 陈宥摇摇头，嗓音平淡如水。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其实我以前很软弱的，我爸死了之后，我足足哭了三个月，我每天跟自己说要乖，不要让我妈担心，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会哭。” “我们一家三口感情很好，我不可能那么快释怀，可后来有一次我撞见我妈被人刁难，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再哭了，所以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因为我爸掉过泪。” 心脏猛地一沉，庄廷忘了呼吸。就算在陈宥最喜欢他的时候，都没在他面前说起那么多关于他爸爸的事。 如今听他说这些，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着急忙慌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席地坐到陈宥面前。 “……我说这些话是希望你明白，一旦我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再改变的了。” 庄廷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顾一切地紧抓着陈宥的手，就好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难以面对一个人，他的自持、骄傲，被陈宥短短几句话全然击碎。 他像是要寻求安慰一般，急促地去寻陈宥的怀抱，把自己的脑袋贴到陈宥的耳侧，感受他的体温。 陈宥说：“以前我有很多话跟你说，是因为我喜欢你，愿意跟你分享我的一切，而不去计较你是不是也同样愿意跟我分享。毕竟能跟你结婚已经是上上签，你对我又无微不至，我跟自己说不能那么贪心……” 倒吸一口冷气，庄廷心如绞痛，陈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挣脱他，只是静静地由他这样抱着。 他脑海中居然浮现他们结婚那天，他牵着陈宥的手，说出的结婚誓词，说他会尊重爱护他一辈子。 “所以那天晚上，听到你跟叶饶说的那些话，我说我从天堂掉进地狱也不为过。” “换做是你，你还会接受一个让你去过地狱的人吗？” 窒息感裹挟着庄廷，陈宥的问他无法面对也无法回答。 他将陈宥抱得更紧了些，咽了咽喉咙：“不是的……不是的这样的，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爷爷提出让我跟你结婚，一开始我确实是不情愿的……但，我需要爷爷的股份，才能在公司站稳脚跟。” “后来，我以为讨好你，爷爷就会放心把公司交给我，我真的很恨他，恨他为什么对一个外人都比对我跟我哥要好，我也恨过你……我恨你可以坐享其成，恨你什么都不知道，能每天过得那么简单快乐……” “可我现在明白了，其实我恨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不够强大，恨我要看人脸色行色，恨我无能为力，所以我把这些恨意转移到你身上。” “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以前我从不这样，但是一对上你，我就不由自主变得烦躁、变得刻薄，很多我原先根本不在意的事情，都会怪到你身上……” “我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在意你的感受，我只把你当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那我们的日子就能相安无事。”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我没打算离婚……所以一开始你说要离开，我不当一回事，我觉得你一定会回来的……” “是我的错……是我无谓的自尊心作祟，因为……” “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把心交给你了……” 为什么非要走到今天这一步才敢吐露真心话？ 就好像承认这件事，他就会失去筹码，就会输。 可陈宥不是这样的人啊，陈宥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输赢的人。 “那我问你，公司跟我，你选哪个？”陈宥问。 庄廷愣怔，不明白陈宥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张口就说“选你”。 可这次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没法再敷衍他：“……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也不想放弃你，不可以吗？” “嗯……”陈宥好像挺满意这个答案，不由点了点头，“如果你说‘选我’，那我真的会很失望。” “……为什么？”庄廷声音低沉而嘶哑。 “因为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要做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陈宥的手攀上他的背，那双手用力地按了按他，好像给他注入了些许力量，也像是触碰到他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话早告诉我就好了嘛，省得我去猜。”陈宥贴在他的耳边，用极其和缓的声线道，“谢谢你给了我们这段婚姻一个交代。” 庄廷的心揪成一团，他拼了命地将陈宥搂得更紧。 他再也抓不住他了。 “以后，除了爷爷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也不会回复你任何跟爷爷无关的消息，我跟你都要往前走了……” 手脚越来越冰凉，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难以为继。 “你往前走，我怎么办……” 四周像是有一股炙热的岩浆，随时等待着将他淹没。 陈宥拍拍他的背：“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们都会好起来了……” …… 再次睁开眼，庄廷迷迷糊糊看清天花板熟悉的水晶灯，摸了摸身下如肌肤般丝滑触感的床单。 整个人瞬间弹坐了起来。 急匆匆冲出房门，立刻就听到芳姨大惊小怪的叫声：“你醒啦？” “张医生，二少爷醒了，麻烦您再给他量下体温。”芳姨朝客厅喊道。 庄廷充耳不闻，快速穿梭在大平层的各个房间之间。 “一大早着急忙慌地找什么啊？”芳姨跟了过来。 “陈宥呢？” “小宥？他不是要值班吗？昨晚是罗秘书送你回来的，你烧到几乎昏迷你知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身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还跑到外面去吹风……欸，我还没说完，你赶紧先量体温。” 庄廷在床边找到自己的手机，正准备给陈宥拨过去的前一秒，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按下去。 他的大脑找回了昨晚的记忆。 “以后，除了爷爷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陈宥是这样说的。 记忆很模糊，可心痛的感觉很真实。 最后，他拨给了罗秘书：“换辆车过来接我。” - “庄总，昨天你给我的衣服，我已经拿去洗了，下午我去取了再送到你家。” “嗯。”方才庄廷说了目的地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罗秘书瞄了眼后视镜里的他：“庄总，今天你所有的工作安排我都取消了，我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一天。” 庄廷明显心不在焉：“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在楼下接到陈先生的电话……到他家的时候，你的意识很模糊，叫了你很多声都没反应。” “他呢？” “陈先生帮我扶你到车上……” “然后呢？” “……然后，张医生在家等你，我就开车回来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让我照顾好你。” “就这？” “……就这。” 车子在长风路警署的管辖范围内，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 “停车！”庄廷突然提高了音量。 罗秘书把车停到路边，目光认真地在眼前的街道扫了几遍，才意识到庄廷在看什么。 不远处，陈宥身穿警服，姿态矫健挺拔，正和另一名同事在马路上巡逻。 他们时不时跟遇到的街坊点头打招呼，看得出来大家彼此很熟悉。 同事好像发现路边建筑的围墙下有什么东西，两人伏下身去，又轮流将手伸进围墙的一个洞内。 最后，同事的手没有陈宥的长，陈宥伏下身去，好像勾了些什么出来，但因为角度问题庄廷看不到。 他在车内抻着头，极力想要看清陈宥手上是什么东西。 陈宥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庄廷觉得他好像抱着一个什么珍宝。 等庄廷看清他手上是只小猫咪的同时，陈宥笑了，笑得阳光灿烂。 他很久没见陈宥这样笑过了，而这个笑容也好像击中他某些回忆。 在没跟他结婚前，他在陈宥的脸上见过这种笑容。 两人抱着小猫继续巡逻，陈宥的手还在一下下梳理着猫咪的毛，一辆三轮车与他擦身而过他都浑然不知，幸好同事及时的提醒，他才堪堪躲开。 庄廷在车里看到这一幕，吓得一个激灵，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差点要冲出去。 后来看陈宥无事，他才放松下来，直至陈宥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幸好…… 幸好还能用这种方式见他。 他呆坐了几分钟，脑海中不断回味陈宥方才的笑容。 突然，他向罗秘书发问：“你最近有没有谈恋爱？”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罗秘书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看向后视镜里的庄廷。 “为什么不谈？”四目相对，庄廷的眼神早已从方才柔情似水，变得冰冷而幽深。 他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罗秘书瞳孔猛地一缩。
第62章 “所以，你真的喜欢他？”庄廷眯起眼缓缓吐出几个字，眼神冰冷而锐利，像是要在罗秘书身上盯出几个窟窿。 今天的他尤其敏锐，如果说之前的醋意是误会，那今天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了。 何况，那绝不是误会。 之前他就在罗秘书看陈宥的眼神中发现端倪，只是直到今天，他才回味过来那眼神里有着怎样的情愫。 罗秘书嗅到危险的气息。 “罗恒，别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庄廷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的名字。 “尤其是，我，的，东，西。” 庄廷一字一顿，语气里满是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可对罗秘书而言，这一切已失去震慑。 就算庄廷是老板，他也并非因为惧怕他而对他言听计从，否则庄廷也不会将他放在身边多年。 而现在，他也做好失去工作的准备。 当然，如果庄廷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他也没必要再追随他了。 罗秘书松了松领结，像是终于呼出一口长闷的气，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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