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今年有个以六百多分报考服设专业的新生,是有什么……自闭症?社交障碍还是什么的,就叫做唐宁来着,要我说,还是缺乏锻炼。正好我待会儿有点儿事儿,要不这样,郝导你跟学生们说一下,让唐宁先做个动员讲话,我忙完了再过来。” 郝导听到这话,皱起眉,有些不满道:“这临时的安排,连准备演讲稿的时间都没有,不合适吧,眉院长。” “学生就是需要锻炼锻炼,像你这样太溺爱学生的可不行,今天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会议,就先这样吧,你安排一下,我还有事。” 眉梁兴说完,不忘带走他刚刚放在讲台上的水杯,那优哉游哉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有事要忙,无非是想要晚一点儿来教室,让学生们等一等自己,享受那种自己不来学生们就不能走的权力在手的掌控感。 唐宁就像没听见眉梁兴的安排一般,从容地拿起书,继续浏览起来。眉梁兴随手抽走书并没有打乱唐宁的浏览进度,唐宁不仅记得自己看到了哪一页,甚至连看到了哪一行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宁,抱歉啊,我也没想到眉院长会突发奇想,来这么一招。你要不准备一下演讲稿?大学和高中不同,不需要总结应试技巧,你讲一讲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或者分享一些自己喜欢的设计师、设计风格都可以。” 郝导见唐宁还是在看着书,只好叹了口气道:“没事儿,你不愿意说,我来讲也可以,没必要非要按照他的要求来。” 唐宁听到郝导数次帮自己说话,想着对方应该是个不会误解自己的人,便开了口:“你不行,我来。” 郝导终于听见了唐宁进教室以来这么久的第一句话,虽然一开口就是怪自己这个辅导员当得不行,任由眉梁兴肆意妄为难为学生。 唐宁不知道为何郝导一脸歉意,他只是觉得如果在身为院长的眉梁兴提出了让学生在会议讲话的情况下,郝导却不遵守,被眉梁兴看到了,谁知道会不会有搞出什么别的花样来获取支配的快感。 既然眉梁兴让他讲话,那么讲什么内容,他眉梁兴可就管不着了。
第7章 唐宁的三个室友到达开会的教室时,教室里已经挤满了人了。因为是临时通知的开会,会议确定的教室根本不足以容纳服装学院的这些新生,后来的人没了座位,只有站在后排或是教室内走道的位置上。 “早知道就该跟着唐宁一起过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唐宁的几个室友小声嘀咕着。 “唐宁怎么坐在第一排?要是他有这习惯,那我以后可不跟他坐一块儿上课,都大学了,上课谁不玩会儿手机?怎么还往老师眼皮子底下凑。” “行了啊,你这话说得好像人唐宁求着你跟他坐似的。” “又护上崽了?妈咪~” 被叫做‘妈咪’的这个室友名字是秦施彰,为考进华庆大学复读两年,从纯艺调剂来的服装设计专业,因为年长唐宁几人两岁,的确总有一种想要多照顾他们的心思,也难怪一直被另一个室友开玩笑叫‘妈咪’。 毕竟叫‘爹地’总觉得吃了大亏,但叫‘妈咪’就不多不少正好。 郝导在台上尽量放慢了语速,在表达了对服装系新生的欢迎后,又说了些祝福的话,他想要为唐宁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一边看着台下仍旧镇定自若翻着书的唐宁,一边在心里埋怨着眉梁兴的不按常理出牌。 当唐宁放下书,从座位站起的时,郝导这才在给了唐宁安抚的眼神后,把话筒交到了唐宁手中。 “不知道说什么就随便说几句,没关系的,我会给大家解释你的情况。” 郝导就是太过于看重唐宁的特殊性了,其实唐宁本身并非恐惧社交,只是社交障碍使得他容易与别人产生误会,索性他就开始回避社交。 教室里留学生们都坐在一起,虽然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比起教室里更多的亚洲面孔,他们这个‘留学生’的身份,无形之中就为他们划分了社交圈。 讲台上的唐宁仍旧没有抬头,视线里只有那张放置着电脑等设备的讲桌,和更早之前眉梁兴将水杯放在讲桌上时,残留在讲桌的水痕。 “Hola,todos.”(大家好) 符合讲话前的问好流程的一句话,却让台下的学生们和郝导有些懵。 留学生那边却在短暂地愣神后,回应道:“Hola”(你好) 罗尔也在其中,虽然他不会西语,但简单的西语对话,他还是能够听懂的,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宁竟然会西语。 唐宁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台下的华国学生们一脸迷茫,从唐宁面无表情的面孔之上也看不懂他叽里呱啦又时不时弹舌的语言是在传达些什么,但从留学生那边爆发出的笑声和偶尔出现的惊讶表情中,他们总觉得错过了很多好戏。 罗尔一众留学生里有两个西班牙人,他们一边接收着唐宁讲述的八卦,一边翻译成英语告知其他并未掌握西语的留学生,坐于这群留学生身边的华国学生,英语也都是不错的,靠着西班牙人带着口音的英语,他们也多少听明白了唐宁在说些什么。 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说话,唐宁也不用在乎被误会,此刻的他说起话来可就顺畅多了。 “说给眉院长:恩师逝去无遗憾、无悲伤(La muerte del maestra,no estátriste),记挂之物非学生、非恩师愿想,背弃糟糠妻、换得年轻好皮囊,手握争议实权、脚踏前人基业一方,可悲……” 唐宁终于抬起了头,但他不是看向台下望着他的同学,而是看向推门而入的眉梁兴,临时编的短诗还未收尾,补上了一句:“hijo de puta.” 唐宁说完走下了讲台,留学生在听到那句标准的骂人的话后,起哄鼓起了掌,由着留学生的带动以及讲话结束后的惯用鼓掌行为,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接连鼓起了掌。 正走上讲台的眉梁兴便理所应当地认定,这掌声是对他这个院长的欢迎。 眉梁兴见唐宁回到了座位,凑在话筒前开口问道:“唐宁同学刚刚说了什么?” 一个留学生答道:“他在介绍您,教授。” 眉梁兴欣慰地看了眼唐宁:“好的,好的,感谢唐宁同学的介绍……” 话音落下,沉浸洋洋自得之中的眉梁兴并没有看到留学生们别样的眼神和另有含义的笑容。 罗尔在听见唐宁如此熟练地用西语讲述了关于现在的这个院长的‘往事’后,深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唐宁,不仅低估了他,还根本就不了解他的这个‘劲敌’。 “你们都认识Downey?” “当然,虽然他从来不接受采访,也不解读设计说明,但要是赛后去找钱教授,告知钱教授想要和唐宁交流设计灵感,是可以听见唐宁说话的,虽然他说话让人听起来感觉有些怪异。” “什么?你跟唐宁说过话?他不是不会英语吗?” “谁告诉你的?唐宁的英语说得很好。” 罗尔受到了与唐宁重逢后的再一次重击:原来对方不是不会说英语,是懒得跟他对话。罗尔盯着坐在前排垂着头看书的唐宁,视线灼热得似要把对方的后脑勺烧出个洞。 唐宁挠了几下后脑勺,记下了书中所介绍的金累丝镶宝石石龙纹头饰的细节。 …… 秦施彰都不知晓唐宁是什么时候搬出去的,床铺还在,但衣物和生活用品以及常用的书籍之类的已经被唐宁搬去了他在校外租的房子。 “你们都没察觉他什么时候把东西搬走的?”秦施彰坐在床上,昨天和寝室的另外两个室友开黑,今天早上又没课,一觉醒来都到中午了不说,连唐宁人都不见了。 “没啊,昨儿他不是老早就上床了吗?你还让我们打游戏声音小点儿。” “秦妈咪你就别管他了,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你要是担心就问一问,虽然他不一定回,再说了下午上课的时候肯定能看到他……饿了没,兄弟们一起去食堂?” “帮我带一份,谢谢。” “懒死你算了,我还懒得去呢。” 最后两人还是被秦施彰拖着去了食堂。 “听说二楼的水煮肉片挺好吃,要不去试试?” “去看看。” 三人来到食堂二楼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正写着什么的唐宁。 华庆大学图书馆的位置很紧张,抢不到位置的人除了跑到没人上课的教室里看书学习,还有不少在食堂咖啡厅这边看书的。 “秦妈咪,你说咱们要是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会理我们吗?” “我觉得以唐宁的情况,他只要给个眼神都算是回应我们了。” “有道理。” 唐宁正在画累丝发簪的设计图,这已经是他画的第二十四张设计稿,其实分开看,每张设计稿的构思都不错,虽然是草图,但足以看出唐宁想要传达的中心意思。 只不过这二十三个版本里,标识了十二个男款,十一个女款,第十二个女款就是唐宁正在画的这张。 “发簪?还挺好看的,怎么画了这么多?” 秦施彰走到了唐宁身边,怕突然出声吓着唐宁,他还特意先绕到唐宁的正面后,再开的口。 “你手上画的这张,和这一张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为什么还要再画一遍。” 唐宁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他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室友。 室友想起秦施彰所说的‘他只要给个眼神就算是回应我们’后,开口道:“原来如此。” 这次轮到唐宁不解了: ‘我刚刚说话了吗?他知道了什么才会说‘原来如此’?我没说话吧。 难不成我现在就算不开口也能造成误会了,不是吧,那以后我是不是最好不要出现在人前?这不行,人和人的理解能力虽然存在差异,但这不是我必须退让的原因。 可每次似乎都是我先把别人惹生气的,所以我这个室友他生气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秦施彰很是无语地看着身旁的室友故作恍然大悟说着“原来如此”。虽然理解他是在配合唐宁,哪怕不回复他的问话,也能顺利结束话题,但这个回答也太奇怪了。 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随着那句“原来如此”却是尴尬了起来,唐宁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二十二号设计稿和正在画的二十四号设计稿的不同之处,又怕自己一开口造成更多的误会。 ‘既然他说了原来如此,应该是看明白了不同之处,好的,那便不用解释了。’ 唐宁没有说服提出疑问的室友,但他说服了自己不去解释,这下他又可以毫无芥蒂地继续绘制着二十四号设计稿了。 秦施彰看到唐宁继续忙着手中的设计稿,打了个招呼,也没留意唐宁微微点头给的回应,就拉着另外的室友离开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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