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冽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 “昨晚让大黄在我屋里睡就好了。” 明明已经发现不对劲了,那些人能跟踪到家属院门口,就证明跟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怪总觉得大黄最近总是喜欢盯着大门口的方向,他还以为大黄又想出去野了。 “都怪我,怪我粗心大意,没能保护好大黄。” 叶海桐轻轻掸去大黄脸上蹭的土,从耳朵一直摸到尾巴尖,又握着两只宽大的前爪,低头亲了两下。 “我倒在巷子里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我知道有个毛茸茸的家伙在拱我的脸,但我没有力气,然后就有东西踩我的胸口,很用力,踩得我好痛,就是这两只小爪子,”他吸了吸鼻子,“它在我耳边叫,然后跑远了,但是我当时一点也不害怕,我有一种预感,它去找人来救我了,没过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脚步声,我知道,我死不了了。” “崽崽。” “大黄救了我,可我没能救得了它!” 搂在肩头的手掌始终紧紧贴着颤抖的背,希望能替叶海桐分担些痛苦,迟冽俯下身,轻吻着他的发顶,安抚着他:“崽崽,这是意外,谁也没能预料对方会对大黄下手。” 怀里的人似乎平静了下来,靠在迟冽胸口一动不动,可等他再开口,迟冽才察觉,这只是假象。 “是啊,谁能想到对方居然会对一只狗下手,但他们应该不知道,大黄对我来说可不只是一只狗。” 叶海桐在大黄身边坐了好久,直到手里的爪子不再那么柔软,他才逼着自己接受了大黄已经离开的事实。 赵医生帮忙联系了宠物殡葬,叶海桐不肯让大黄去冷冻柜,坚持要陪着它等殡葬师来,于是只能让他抱着大黄去了二楼的等待室。 上了楼梯,正对着两间屋子是宠物病房,刚刚在楼下来检查室叫赵医生的小护士在给一只正在输液的猫咪喂营养膏。 猫咪看着不大,身上的毛脏兮兮的,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给自己喂食的小护士,很努力地去舔营养膏。 小护士嘴里念念有词不停鼓励着猫咪:“没人要你我要,妈妈的工资都给你治病,宝贝要加油好起来啊!” 宠物殡葬师很快就到了医院,开车接他们去火化中心,走之前叶海桐把会员卡里剩的钱都帮楼上那只被遗弃在医院的流浪猫缴了费,反正以后大黄也用不到了,不如给需要的小生命,希望它能更好的活下去。 到了火化中心,整个流程叶海桐都隔着玻璃窗看着,殡葬师给大黄进行消毒清理,仔细梳了毛,整理好被叶海桐摸得乱糟糟的毛发,还编了一只小小的花环,放到了告别室的小床上,开始做祈祷。 叶海桐听着模糊不清的人声,缓缓念着他听不懂的咒语,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很想跟迟冽说,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也离开了,也想要一场这样的葬礼,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 他转头看向迟冽,屋里光线很暗,Alpha的眼睛在昏暗中黑得发亮,交握的手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攥紧,然后低头吻住干涩发痛的眼睛。 “崽崽,我会陪着你。” 心化在吻里,一点一滴,落在紧握的手心。 “嗯。” 他不想离开。 等到两人抱着大黄的骨灰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厨房里一片狼藉,迟冽把大黄的饭盆清理干净,冷透的鸡胸也丢进垃圾桶。 整理好一切回到屋里,隐隐感觉到一阵凉风,他走到叶海桐的卧室,平日关着的窗户大开,叶海桐趴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狗窝的方向。 “崽崽。” 迟冽走过去,没有把窗户关上,只是站在窗前挡住他的视线,捧住被冷风吹凉的小脸,掌心搓了搓脸颊。 “中午没吃饭,该饿了吧?给你热杯牛奶好不好?” 叶海桐听话地点点头。 “那……我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依旧是点了点头。 迟冽关上窗,把窗帘也拉上,帮他把脏衣服换下来。 “我有点累,”叶海桐拉着Alpha的手,用脸继续蹭他的掌心,“好累。” “那就躺一会儿,我去帮你热牛奶,我去做晚饭,等会儿爸妈都该下班回来了。” 叶海桐嗯了一声,默默去床上躺着,困意铺天盖地袭来,他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的骨灰罐,沉沉睡去。 …… 身下是冰凉的石板路,叶海桐昏昏沉沉坐起身,看向四周,是北里二小附近那条荒无人烟的小巷。 怎么来这儿了? 他手撑着地缓缓站起,可浑身像是被卸了力,一时撑不住跪了下去,膝盖被硌得一阵刺痛。 “呃……”他痛呼出声,一下坐回地上。 巷口突然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叶海桐转过头去一看,激动大喊:“大黄!” 可那个探头探脑的大黄狗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叶海桐。 “大黄,我起不来了,”叶海桐坚持不懈地叫着它,“刚才还摔到膝盖了,好疼啊!” “大黄,你不理我了吗?” “大黄,你过来陪陪我嘛,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好可怜啊!” 大黄狗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叶海桐掏出兜里的火腿肠,掰开朝它晃了晃,才迈着小碎步挪到他跟前。 叶海桐把火腿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手心里喂给它,大黄狗眼神里的戒备才渐渐消失。 他摸了摸大黄的脑袋,手指头习惯性地去捏大黄的耳朵。 “躲什么呀!你怎么又跟刚认识的时候似的,每回捏耳朵都是这副逼良为娼的表情!” 叶海桐揉了把狗头,又去拍狗屁股,手感好像不太对。 “大黄,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他又把手向下伸,“肚子上的肥膘呢?怎么都瘪了啊!” 被瞎摸一气的大黄狗一脸不情愿,可又因为吃了人家的火腿肠敢怒不敢言,滴溜溜的一对狗眼睛委屈巴巴地瞪他。 不对。 这不是大黄。 准确来说,这不是现在的大黄,这是当初刚认识他还没跟他回家的大黄! 叶海桐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大黄……”他想起了早上在窝里看到大黄满嘴白沫的样子,哭着抱住了它,“大黄,跟我回家吧,这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了,跟我回家吧!” 大黄哼唧了两声,踩着他的腿,去舔他脸上的眼泪。 “呜汪——” 叶海桐捧着大黄的脑袋,跟它碰碰鼻子。 “呜汪——” 大黄伸着脑袋去蹭他的下巴,直到叶海桐被蹭得笑了出来,大黄才停下。 “大黄,你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是吗?” 大黄歪头看着他,像刚出生的小奶狗似的,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然后从他腿上下去,用头去拱他的手掌心。 叶海桐强忍眼泪,抬手摸着它的头,不舍地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想你,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呜汪——” 太阳落山了,四周彻底暗了下来,巷子里只有一盏闪烁的路灯,忽明忽灭的灯光里,蜷缩着一个孤独的瘦小人影。 作者有话说: 把自己刀傻了
第49章 无可替代 夜已深。 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床上坐起,披衣服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显得有些笨拙,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隔着一道门,依稀能听到门内压抑的抽泣,他走过去,握着冰凉的门把手,轻轻推开房门。 叶海桐怀里抱着小狗形状的白瓷罐子,缩在床脚,脚上的小狗拖鞋交叠,小狗耳朵微微颤动着。 他抬头看向房门,嗓音哽咽。 “爸——” 叶成丰端了一小盆热水放在桌上,拧了块热毛巾,给叶海桐擦脸。 “看看这眼睛哭的,肿成小核桃了,”叶成丰把毛巾扔回盆里,回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嗓音沉了几分,“有点低烧,我去给你拿药。” 恍惚间叶海桐觉得像是回了小时候,父亲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弯,都是他不知道多少个迷糊醒来的深夜能再次入睡的安全感,可他看着客厅里父亲的背影,却佝偻了许多。 “爸爸。” 声音很小,听着很像刚学会说话的小朋友在讲话。 叶成丰拿着药盒和水杯走进来,小心带上卧室房门,虚虚掩着。 “难受啦?头晕不晕?”叶成丰坐在床边,慈爱地看着小叶,“晚饭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你妈给你留了饭,饿不饿?” 叶海桐没什么胃口,摇摇头,然后接过杯子吃药。 “爸,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你抱着我睡,”叶海桐噘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父亲,“你都好久好久没抱着我睡了。” 叶成丰失笑:“都多大了还撒娇。” 说归说,叶成丰把衣服搭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在叶海桐旁边躺下,却还是抽了口气。 “爸,你是不是受伤了,”刚才他就觉得叶成丰走路时动作有些别扭,“又伤到腰了吗?我看看……” “没事,今天所里乱糟糟的,有个把邻居车划了的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推了我一把扭到腰了,回来就贴上膏药了,两天就好了!” 叶成丰稍微侧了下身,拍拍枕头:“吃了药就快躺下,听话!” 小叶掀起老叶的睡衣,看到后腰上那两大块膏药,心疼得脸都皱起来了。他一点一点挪着屁股躺进被窝,靠在父亲怀里。 叶成丰帮儿子掖好被子,手环着已经长大的小家伙,小声感慨:“怎么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爸爸都抱不过来了。” 叶海桐一阵鼻酸,半张脸缩进被子里,脑门抵着父亲的胸膛。 “爸,对不起。” 叶成丰不明所以:“怎么突然道歉?” “我瞒着你,谢家人其实很早就找过我,但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叶海桐又懊恼又委屈,“昨天在外边,我发现有车在跟踪我,结果今早大黄就……爸,大黄是因为我才被人投毒的对不对?” 叶海桐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蜷缩在父亲怀里,脆弱又委屈地寻求着庇护。 叶成丰轻轻拍着他的背,良久,才开口:“海桐,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可是……”他抓着父亲的衣襟,往怀里缩了缩,“爸,我害怕。” “不怕,有爸在,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宝贝疙瘩,”叶成丰的手一下一下,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小叶的背。 叶海桐从小就是这样,很好哄,同事家的孩子小时候闹觉,必须得抱起来在屋里转来转去溜达个没完,才能把小孩儿哄睡着。 但叶海桐就从来不闹觉,乖乖躺在被窝里拍一会儿就睡着了,有时身体不舒服了才会过来搂着脖子趴在自己怀里睡,然后在他睡衣前襟上留下一小滩口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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