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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杯口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 方曼青坐在沙发上，像是头顶吊着一根线，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腿上，漂亮得像在拍艺术照。 迟冽拿着手机从卧室里出来，坐在她的对面：“桐桐发信息说在回来的路上了，您坐着稍等一下吧，应该很快。” 方曼青笑得平易：“谢谢你啊，我该怎么称呼你？” “迟冽，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迟……冽……是跟你妈妈姓吗？” “是的，”迟冽略感意外：“……您见过我妈妈？” 方曼青摇摇头：“这倒没有，之前我打电话给海桐爸爸，他告诉我的。” “这样……”迟冽点头。 “哦，我会定期跟海桐爸爸联系问孩子的情况，平时是不会联系的，”方曼青窘然，“我没说清楚，怕引起误会。” 迟冽的笑变得客套不少，否认道：“这没什么好误会的，您是桐桐的妈妈，跟前夫了解孩子的近况天经地义。” 方曼青眉眼又弯了几分，没想到迟冽继续道：“不过桐桐一直没跟我们提过您，我还纳闷怎么一年到头也没见您来看看他，连个电话都没有，我怕戳着他的伤心事也就没问。” 迟冽笑着，但不及眼底，话说得到有些孩子气了：“是我不懂事误会您了，您别跟我这个孩子见怪。” 大门发出响动，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迟冽丢下面色不虞的方曼青，赶紧出去接人。 出门时系好的围巾歪七扭八地缠在脖子上，叶海桐没戴帽子，两颊被吹得红红的，额头鬓角还冒着汗。 迟冽张手虚虚搂住，却被拉着手腕拽回屋里，方曼青立刻起身：“海桐……” 叶海桐像没看到她，拉着迟冽直接回了卧室，把他摁在书桌前打开电脑。 开机有些慢，迟冽帮他把书包围巾都摘了，羽绒服也脱下来，放在一边。 “崽崽？”他压低嗓音。 叶海桐嗯了一声，尾音有点往上飘，翻出抽屉里许久不用的头戴式耳机，塞给迟冽。 “我跟她说几句话，马上让她走，”电脑终于跳到主页面，叶海桐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口气有些急躁，“你先听会儿歌！” 播放器点开，鼠标焦虑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却什么也没点中。 “我来，”他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滑动鼠标选中一个摇滚乐队的歌单，耳机顿时传来嘈乱的鼓点和嘶吼，捏了捏他的手指，“好好跟阿姨说，放心，我什么也听不到的。” 说完，面不改色地把轰隆作响的耳机扣在耳朵上。 叶海桐从卧室里出来，带上房门，方曼青的表情马上变得和蔼可亲，伸手去拉他。 “不是说了不用过来，”他躲开那只手，在对面刚刚迟冽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方曼青语气瞬间弱了下来，还带着些讨好：“妈妈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有些不放心。” 叶海桐声音没什么感情：“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方曼青说着，眼里沁出些泪花，“妈妈就是想来看看你，儿子，妈妈之前跟你提过的回沪市……”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再跟我爸说了，还有——” 一贯清脆的嗓音沉得像深山晨起的浓雾，带着攒了整夜的寒气让人背脊发凉。 “我的家在这里，回不了别的地方。” 方曼青眼睫一颤，气息顿在胸口，气势更弱了：“儿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跟妈妈回沪市的家吧，家里有爸爸，还有哥哥，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血缘？亲人？”叶海桐脸上的表情顿时无比厌恶，“方女士，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嫁到谢家，就摆脱小三的身份了吧？” “叶海桐！” 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从喉咙中迸出，方曼青慌乱瞥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叶海桐见状，轻蔑地笑了。 “你看，你也不愿让别人听见。” 方曼青看着他，耳边仍旧响着那声语气厌恶的“方女士”，指甲几乎要抠进沙发里。 “海桐，你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不可以这么说妈妈！” “没错，你生了我，可你当初一走了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你生了我呢？” 叶海桐站起来，走到电视机旁拿起装着全家福的相框，啪地一声拍在方曼青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清楚！这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哥哥！”叶海桐心口一阵发颤，“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算我求你。” 方曼青怔怔看着那张全家福，相框里的一家四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两个Alpha一左一右，中间是叶海桐挎着一个中年女性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女人的颈窝里，就像亲生母子那般亲睦。 “……你叫她‘妈妈’？”她难以接受，质问面前的儿子。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方曼青也不顾家里第三个人会不会听见，歇斯底里地喊，“你是我的儿子！我才是你妈妈！” 叶海桐平静地看着她：“当你决定不要我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头顶吊起的那根线骤然崩断，方曼青不再是刚进门时那副端庄挺立的姿态，像一只受伤的孔雀，颓然靠在沙发里出神。 叶海桐继续道：“还有，请你不要再让你的朋友借着班主任的身份来跟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如果她再来给你当说客，我会直接跟学校申请从她的班里调出。” 方曼青眼珠缓慢向上转动，目光一黯，沉默着点了点头。 叶海桐觉得心里一阵憋闷，指着桌上精心包装过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方曼青：“这是……圣诞礼物，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定了一个芝士蛋糕，想跟你一起……” “心脏病不能吃高糖高脂肪的食物，”叶海桐的脸上终于露出苦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蛋糕就不收了。” 他恢复如常，看了眼时间：“现在让司机开车往回赶，应该赶得上你跟家人一起分享这个蛋糕，我要跟哥哥一起过平安夜，就不留你了。” 窗外隐约传来大门的响动，客厅里顿时陷入寂静。 迟冽手中的鼠标停止滑动，屏幕上是一张舞台演出谢幕的照片。 站在正中央的女人身着洁白飘逸的纱裙，裙摆上缀满精致的孔雀尾羽，抬起修长而纤细的双臂向观众席招手致意。 从方曼青一进门，他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她，很像之前叶海桐还在跟他闹别扭的时候那阵，有一天早上吃饭时电视里的访谈节目嘉宾，他试着搜了一下，果然搜到了些信息。 紧闭着的卧室门始终没有人来打开，沉寂了许久，门外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动静。 迟冽叹了口气，摘掉早就关掉声音的耳机，站起身来。 门开了。 叶海桐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 他抬起头，牙齿陷进嘴唇留下发白的齿印，脸上糊满了眼泪。 Alpha的怀抱还是那么暖，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揪着他的衣领，泣不成声：“你怎么才出来啊！” 作者有话说： 哥哥心疼坏了
第33章 平安夜（3） 迟冽抠着铝箔板上的药片，一面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讲电话。 “嗯，应该是下午出门的时候着凉了，吃了药就让他睡觉。” “好，你放心我看着他，如果温度退不下来我带他去医院，你跟妈别担心了。” “嗯嗯，好，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迟冽拿着按叶成丰嘱咐的药回了卧室，叶海桐没换衣服，只是脱了外衣外裤，只剩贴身的衣服在迟冽被窝里趴着。 “崽崽，起来把药吃了。” 大概是因为渴了，被子里的人抱着水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迟冽怕他喝太多躺下会不舒服，赶紧把剩了底的杯子要过来。 “缓一会儿再喝，少量多次，”他又摸了摸小叶的额头，感觉还好，刚才测的体温37.8℃，不算高，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叶海桐裹着被子，巴掌大的脸红扑扑的，比平时略微苍白的模样相比红润了不少，只是眼睛里的神采不似平常，看什么都像慢了半拍。 他打了个水嗝，然后呆呆地抬起眼看着迟冽，掀被子冲他张开手。 “抱抱。” 生了病的叶海桐比平时乖很多，身上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趴在迟冽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三年前就在联系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我的手机号，想尽各种理由要我跟她走，我不肯，她就去找老叶，我那段时间天天都怕爸不要我了，吃不下睡不好，然后就住院了。” 叶海桐抓着Alpha的手放在自己颈侧，掌温难得比颈部皮肤的温度要低，喉咙里舒服地发出不明的咪咕声。 他继续说：“我跟她讲，如果再逼我，我就不吃药，她不听，我就当着她的面拔了针，她害怕了，才不再逼得那么紧，可还是没放弃要我跟她走的念头。” Alpha身体火力旺，再加上紧贴在怀里的小暖炉，后背一阵一阵出汗，偷偷蹬开被子露了一条腿出去平衡身体的温度。 “你热啊？”叶海桐觉得颈间的手掌越来越热，还有点潮潮的，嫌弃地推开了。 迟冽闷着气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决定先不跟病号一般见识，等病好了再说。 “那她一直想办法说服你跟她走，也能看出她其实也是爱你的吧，”迟冽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找他的手，然后十指相扣，“她也许就是想尽一尽母亲的义务，对吧？” 叶海桐有点想打人，可大脑迟钝反应过来手正被迟冽握着，只能动动脚趾在他小腿上夹了一下，直接拆穿：“别装了，你在屋里都听到了不是嘛！” 迟冽疼得嘶哈一声，收回被子外面那条腿，把叶海桐的两条腿勾过来夹在腿间。 “我听你的话一直在听歌，耳朵都快震聋了，你们说的我可一点儿也没听到。” 叶海桐切了他一声，问他：“明华集团，听过吗？” 迟冽并不十分了解，但明华集团旗下的房地产项目遍布全国，涵盖大型商场、中高档小区等等，即便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多少也知道“明华”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叶海桐贴在他的胸口：“明华集团董事长谢明存，是方曼青现任Alpha丈夫，也是我的……” “亲生父亲。” 这个消息着实让迟冽大脑停摆，扣在一起的手指都松了几分。 “方曼青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跟了比他大二十多岁的谢明存，意外有了我，可当时谢明存有家庭，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后面发生的事我不清楚，也许她是想把我生下来，然后当做什么筹码，可没想到我是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Beta，就把谢明存给她的钱留给了老叶，彻底一走了之。一直到前几年谢太太因病去世，然后方曼青成了新的谢太太，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全都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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