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毓冷笑一声。 说到正事,云不知又正经了起来,神情带着困惑:“昨日我与他交手时,发现他的功夫,像是与我同处一脉,又糅合了自已的风格,可师父并没有收过一个叫顾免的弟子。” “莫非他真的来自于将来?” “你昨日看他的荷包,有看出什么吗?” 萧子毓事不关已的咬了一口桃子,漫不经心道:“看出来了。” 云不知皱着眉追问:“看出什么了?” 萧子毓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那上面的并蒂莲绣的真丑。” 云不知:“……” 云不知想一巴掌拍死他,咬牙切齿道:“我今天非给你的药膳里加很多黄连。” 萧子毓慢悠悠的将半颗桃啃干净,嚣张道:“那我就去找师姐告状!” 云不知气急,站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温虔宁兜着一兜果子,乐呵呵的跑过来,撞见整个人都气呼呼云不知,愣了一下:“师兄。” 云不知看着他怀里的紫色浆果,点头:“又来找萧子毓?” 温虔宁听着云不知的称呼,知道又是小师兄惹了他不开心,十分识趣的将兜里的浆果抓了一把,笑容灿烂的递过去:“师兄这是我刚才在后山摘的,给你尝尝。” 云不知接过,往嘴里塞了几颗,酸酸甜甜的,是他那个龟毛师弟会喜欢的味道。 “你倒是好心。” 温虔宁别扭道:“我摘着自已吃的!” 云不知嗯了一声:“快去吧,他这会儿估计在满世界找帕子呢。” 温虔宁:“哦哦好哦。” 温虔宁小跑着,像是一只兴奋的大狗狗:“师兄!师兄!我知道你的帕子在哪里!” 云不知看着他的背影,很奇怪。 若是师弟喜欢的是男人,那首选不是虔宁师弟吗? 为何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云不知摇了摇头,低声嘀咕:“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还真的信了那个顾免的鬼话了? 再说了虔宁师弟太咋呼了,不像是师弟会喜欢的类型。 云不知扇子敲了敲脑袋,晃晃悠悠的走了。 房间里,萧子毓接过温虔宁从角落里翻出来的帕子,擦干净手上黏糊糊的桃汁。 “我不是记得我的帕子在桌角吗?怎么跑那么深的地方去了?” 温虔宁大狗狗一样看着萧子毓:“我怕放在外面落灰,就给师兄收起来了。” 萧子毓皱眉:“你什么时候收的?我怎么不知道?” 温虔宁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就上次。” 萧子毓张嘴刚想说什么,温虔宁抬起头:“师兄你不喜欢吗?” 萧子毓看着他有些沾沾自喜求夸奖的眼神,整个人头都开始疼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温虔宁抬起头,熟练的装可怜:“我知道了师兄,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萧子毓按了按眉心,烦躁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温虔宁哦了一声,听话的出去。 萧子毓心情不佳,爬上床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 清晨阳光刺眼,透过窗子直直的落在沉睡的男人脸上。 男人眉目英挺,面容俊俏,肌肤仿佛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 顾免睁开眼睛,抬手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 他脸色苍白的从床上爬起来,视线环顾一圈,发现是一家客栈。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不流血了,身边还放着一个包袱。 外面小贩的叫卖声,熙来攘往间人群的交谈声,灶房里飘出来的饭香味,被一扇小窗隔绝。 也隔绝了人间烟火。 顾免呆呆的坐着,看着那抹光线从床头挪到床尾,整个人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 空洞,麻木。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挪着身子慢吞吞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衣服、一些银钱、和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脑子里乱糟糟的,或许有无数个想法冒出头,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找点事情做吧,至少不要这么颓唐。 顾免又将包袱系好,穿好衣服下楼。 店小二看到他死气沉沉的脸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后热情的招呼:“这位客官您醒了?您看您吃点什么。” 顾免:“招牌菜来几样吧。” 店小二:“好嘞您稍等。” 顾免在楼下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整个人都在诠释四个字:行尸走肉。 菜上的很快,顾免愣愣的瞧着着桌上的糖醋肉,也不说话。 店小二胆战心惊的将一盘香煎脆皮豆腐放在桌上,试探性的道:“这位客官……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顾免摇摇头,捏起筷子尝了一口。 是他会喜欢的味道。 “好吃吗绵绵?” 顾免猛的抬眼,萧子毓像往常一样,一袭青衣,半头青丝挽起,笑吟吟的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 像是昨日那场锥心刺骨的经历,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顾免直直的盯着他,眼神无助又委屈,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等到了找他回家的亲人。 顾免眼睛眨也不眨,眼眶泛红,一滴泪顺着睫毛滑下。 “果然是个爱哭鬼,问你话呢呆瓜,哭什么啊……” 萧子毓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像往常一般,想要替他擦干眼角的泪。 顾免唇角牵起灿烂的笑,哪怕他已经不再年轻了,那双小虎牙依旧很惹眼,笑起来时眼眸溢满星光。 他道:“好吃,很好吃。” “客官您喜欢就好。”耳边响起店小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顾免的笑意顿住,眼睁睁看着对面笑着的人一点点的化成星光。 他无力的伸手想要握住萧子毓即将消散的手,却徒劳的抓住了一片碎光。 他什么也留不住,曾经留不住灰灰,如今留不住萧子毓。 他的一生都在失去。 没有人要他,连阿毓也不要他了。 萧子毓就是个大骗子。 阿毓不是说,他要他的嘛…… 店小二担心的望着他:“这位客官,您没事吧。” 顾免又夹了一口糖醋肉,抬起眼,脸上满是笑意和泪痕。 “我没事。” 店小二哎了两声退下去,走到柜台前和掌柜的吐槽:“哎呦掌柜的,您是不知道,这位客官怕是遭逢巨变心情不好!” “拉着一张死驴脸,跟死了老婆一样!” 顾免机械的往嘴里塞着肉,低声喃喃道: “我老婆没有死。” “我老婆还活的好好的。” 阿毓,要长命百岁。
第59章 番外:顾免遇上少年时的阿毓(五) 夜幕降临,星河闪烁,月色温柔的撒下一片碎银,虫鸣声不断。 半夜三更。 灵麓山,萧子毓房间。 一个黑衣人打开窗子,轻飘飘的翻了进去。 顾免静静的立在床头,借着月光,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萧子毓的面容上。 苍白,精致,睫毛卷翘,脸型流畅,鼻梁高挺,唇上还有一颗小小圆润的唇珠。 曾经无数日日夜夜,顾免曾亲密的舔吻过。 顾免描摹着他好看的眉眼,嘴里品出了些许涩意。 顾免苦笑了声,无比眷恋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描摹着他的睡颜。 直到天刚破晓,那个雕像一般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顾免蹲下身,掌心聚起草绿色的光,轻轻触碰到萧子毓的手腕。 直到确认了那些异能已经完全修复了萧子毓的身体,顾免才收回手。 顾免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人,笑出了泪:“阿毓,一定要岁岁安康,要长命百岁。” 顾免转身又离开了房间。 萧子毓睁开眼,抬起自已的手腕看了看,侧过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 两年后,青州。 一位蓄着胡子的俊秀郎中,端端正正的坐在摊位后,闭着眼睛,一脸高深莫测。 “脉象细弱,轻取无力,重按始得,搏在沉的同时,脉体细,脉搏快,此乃沉细数脉。” 郎中拖长了调子:“不妙,不妙啊……” 那汉子吓的发抖,惨兮兮的哭嚎:“玉郎中,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还不能死啊!” 那郎中捋了捋胡须:“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口干,心烦,手心脚心发热,健忘疲劳,失眠盗汗?” 汉子点头:“是是是!” “玉郎中,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萧子毓微微一笑:“能救,能救,莫要惊慌。” 汉子眼睛骤然发亮,配上那张粗犷的脸,有种莫名的喜感。 “多谢玉郎中!多谢!” 萧子毓笑容神秘:“能救是能救,只是这肾气亏损,单是吃药,可是治不好的。” “这位兄台,可懂在下的意思?” 汉子黝黑的脸骤然红了,点头哈腰:“懂了懂了。” 萧子毓提笔写下药方,递过去,笑眯眯道:“这位兄台,勿要忘了。” 那汉子尴尬的直点头:“我记下了,我记下了,玉郎中放心!” 等到人走远了,萧子毓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收摊!” 萧子毓动作迅速的将东西收拾好,寄存到了隔壁的客栈,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 红袖招,二楼。 顾免静静的看完了全程,噗嗤一声笑了。 这些年他跟在萧子毓身后,看他满世界的跑,才终于有了一个少年时的萧子毓跟他所认识的那个温和儒雅的萧子毓很不一样的认知。 但那些流露于细枝末节里的小习惯,却总让人有一种犹如故人归的恍惚感。 那日后他离开了灵麓山,便开始像上辈子一样经营红袖招,只是这次的规模完全比前世大了很多。 顾免将红袖招开满了有人的闹市,这样不管萧子毓在哪里,他都能好好照看他。 他将自已的思念,套上了以保护为名的壳子,心安理得的偷窥着他的生活。 卑鄙,无耻。 顾免收回视线,落在满屋子的画上,满目痴迷。 数十幅画,皆是一人,青年或站或坐,或喜或怒,神态各异,画出了本尊的九分神韵。 还差那一分,是因为什么呢? 顾免的指尖虚虚的落在画中人轻轻牵起的唇角,喃喃道:“我好像知道我重生的意义在哪里了……” 窗户半开,一束光照了进来,画中人眉眼柔和,唇角牵起动人的弧度,看向远方。 顾免站在光里抬头看画,眼眸满含爱意,仿佛朝拜神明的信徒。 “扣扣扣——” 顾免收回思绪,打开门。 孙掌柜站在门外:“东家,萧大夫已经回房了,今天晚上的菜品您有什么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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