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歌摇头:“我有衣服。” “有也可以多买点。” “我拎着衣服回去,怎么和我妈讲?” 高毅不吭声了,揣在兜里的手摸出烟盒,想想又塞了回去。 “我真的有衣服,每个季节我妈都会给我买新的,身上这件也是才买的。” “她以前挺抠门。” 高雅歌笑:“这不是你给了她钱。” 火锅店这一年来赚了些钱。他给孩子零花,孩子不要,他只好抚养费给多一些。他了解余曼丽的为人,知道这钱都能花到孩子身上,便也给得大方。 见女儿笑了,他也笑了笑。 奶茶店里亮着暖光,充盈着甜蜜的味道,十分温馨。高雅歌点了奶茶和甜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高毅能感觉到她今天挺开心,话也多了许多。 “拍话剧还顺利吗?”“挺顺利的。” “什么时候开演?到时我也来看看。” “得七八月吧。”说话间,高雅歌抬起眼睛,“你猜我碰到了谁?” “谁?” “苏昱童,我就是和他搭档。你还记得他吧?” “记得。” 苏昱童,苏雪青的侄子。 一想到苏雪青,高毅的心也难忍地颤了颤。但这不能让女儿察觉,他也没再就苏昱童多说什么。 “苏昱童变了好多,他现在好高,差点有你那么高了。” “现在的小孩营养好,长得高。” “我有一米六,要是能长到一米七就好了。” “你才15岁,会长到一米七。” “不会的,女生生长期短,我顶多能到一米六五。” “这个高度女孩也够了。” 高雅歌瞪着高毅:“你怎么总在敷衍我?” “没有敷衍你,不管一米六还是一米七,都挺好。” 高雅歌笑起来,挖了一大勺蛋糕直接塞进高毅嘴里:“这个好吃,你尝尝。” 冰凉丝滑的奶油,从嘴里一直甜到胸口。高毅想起这丫头小时候总是闹着要吃冰激凌,然而买来的第一口,总是先给他吃。那口感,也是这样冰凉甜腻。 “爸,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快吃吧,吃完该回去了。” 说到这个,高雅歌原本还很放松的表情,又重新板起脸,又恢复了那种安静的不动声色。 看她好似不太高兴,高毅赶忙说:“不是我赶你,太晚回去,你妈妈会担心。” “她才不会。” “怎么会不担心,一个女孩在外边,天黑不回家,她又不知道你来找我了。”高毅站起来,“走吧,我送你。” 现在高毅开一辆小皮卡,是他平时进货用的车。高雅歌坐在副驾驶,一副毫无兴致的模样。 “怎么,和你妈吵架了?” 高雅歌摇头。 “那怎么回事?”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我妈找了个男的。今天是她的休息日,一般休息日那男的会来家里,我不想回去看见他。” “他和你妈什么关系?” 见父亲还关心母亲这些,高雅歌那已经放弃的让父母复婚的想法又蠢蠢欲动起来:“她说就是认识的朋友,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其实第一次她主动给高毅打电话,说要去找他,就是她在房间听见客厅的母亲和这个男人聊得火热。 “男的是做什么的?” “小学老师,长得也不好看,话很多,总哄着我妈,我妈还就吃那一套……” 她还想说点什么来诋毁这个想要插足她的家的男人,高毅却打断了她:“这不是挺好的。” “挺好?好在哪里?” “是正经老师,也不是什么坏人。主要是他乐意哄着你妈,你妈也乐意被他哄着,这不挺好?” “……” “丫头,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和你妈复婚,但这不可能了。你妈前半辈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以前我也没有哄过她,现在有人愿意哄着她、陪她说话,只要那是个好人,不苛待你,就随她吧。” “可是……” “你下学期上高中,三年后就出去念大学了。就算大学也在这边念,也就只有那么几年时间还能陪在爸爸妈妈身边。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妈妈一个人,那就太孤单了。” 高雅歌抿着嘴:“所以你以后也会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会。” “和苏雪青也不会?” 雨水啪啪地敲在铁皮车顶上,车厢里一片安静。 高毅不说话,高雅歌呼吸变得急起来:“你……” “也不会,爸爸答应过你。” 高毅打开扶手盒,从里边掏出一盒布艺发卡:“上次你发卡掉火锅里了,我买了新的。”
第68章 尾声5 “我和他相亲认识的,我们父母在同一个系统里,是多年的同事。他爸非要把他介绍给我。说实话,我条件比他好,相亲遇到的都是比他条件好的对象,但我不喜欢别人太主动贴上来。第一次见面,他彬彬有礼,一点也不急躁,见了好几次都不动手动脚,我就很有好感。 “确定关系没多久,他就说结婚,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原本我家里人说还说多考察一下,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婚后他对我也算不错,就是着急生孩子,说他父亲有病,希望有生之年抱上孙子。本来不想那么早生,但两边家里都是这想法,也就生了。 “孩子出生后,他就没有碰过我。我以为是身材走样了,就去健身,吃减肥药。后来瘦了,还去做了医美修复了一些生育的损伤。但他还是照样很冷淡,每次我主动提出来,他就说工作很累。次数多了,他就说我欲求不满,实在不行,让我自个出去找野男人。 “那话说得很难听,在家当姑娘时家教也严,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再也不找他了。 “有时候会觉得不对劲,但看他对儿子那么好,又觉得是我想太多。上网查了,也有人说就是有人冷淡,不想做那事。实在不和谐,就离婚吧。但我不想离婚,孩子还那么小,况且说出去是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离婚,好像我是个很放浪的女人,我也丢不起那脸。 “我就这么一直忍到半年前,发现他的小号,看他那些露骨得让人恶心的聊天记录,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性冷淡,而是个同性恋。他每个星期都要出去约,在那些说加班的夜里,有时甚至一早出门就是为干这事儿。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他甚至把人带回家里,堂而皇之过夜,第二天被我碰到,就说是借宿的朋友……” 说到这儿,叙说的女人开始掩面哭泣,“呜呜”声响彻整个房间。 房间是在一座老式的公寓楼里,借的培训班的教室。木头装饰都是陈旧的颜色,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深色的木地板上亮起一个个方形的光斑。 女人坐在阴影里,诉说她人生的苦楚和悲痛:“……这些事,我想到都恶心,我想离婚,他不同意,说除非让我净身出户……我可以不要钱,但我不能没有儿子……” “你有他出轨的证据吗?” “有,他那些聊天记录我都拍下来了,就是拿这个去和他对峙的。” “那你起诉他离婚啊,他出轨,还骗婚,是过错方。” “单凭这个不行的,同妻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出轨这个,对于财产分割和抚养权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那你说她这样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如了那混蛋的愿,净身出户吧。” “反正今天坐在这儿的这些人,甭管离没离的,遇到这种事都脱了一层皮。” 余曼丽突然站起来,义愤填膺:“你要想拿到儿子的抚养权,唯一的办法就是闹,动静越大越好。先让他爸妈亲戚都知道,你不说他跟你一个系统的么,还不行,就闹到他单位,让他同事领导都知道,把他那些下流话打印出来,天天拿去他单位发。联合你家里的兄弟姊妹,让他们帮你讨公道,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法律不管的地方,你就得自个想办法。还要联系媒体曝光,让全社会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渣滓,我就不信他都不怕。” “……” “……” “对,我觉得余姐说得有道理,你要会闹,这社会是按闹分配。” 那女人却有些惊恐地看着余曼丽,泪汪汪的:“……可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闹的话,所有人脸都丢光了,我爸这辈子最要体面。” 余曼丽有些恨铁不成钢:“看吧,就是知道你翻不起什么浪,他才敢让你净身出户。就是拿准你好面子,不敢跟别人说老公是同性恋,还帮他掩饰呢,他才敢这么往死里欺负你。当初选了你结婚,也是看中你这点,一开始就骗你,给你下套。” 女人双手捂脸,“呜呜”痛哭起来:“……有时我想,还不如死了……” “你今天死,他明天就把男人带回你家登堂入室,心里还高兴,终于没了你这个碍事的,过后随便乱搞,还可以不用结婚。别人问起,他还会说因为放不下对你的感情,我就问你冤不冤呐?” “余姐说得对,千万别做傻事。伤心的只有父母孩子,反而便宜那个男人。” “余姐在小组里很多年了,你听她的,撕破脸皮,争取利益才是正确的。” “……呜……可是好难,我好难啊……” “知道,我们都一样,都理解你,会帮助你的。” 两个小时的互助小组聚会结束了,余曼丽和大家一起出来。刚刚声泪俱下的女人,噙着泪花过来和她说谢谢。她安慰了一阵,看对方冷静了,两人留了联系方式才道别。 她来参加这个同妻互助小组已经三年,是之前帮她打官司的公益律师给她介绍的。她现在早已经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什么是同妻,也早已经放下了对高毅的心结,却没有离开这个小组。 三年来,参加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唯独她坚持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和自己有类似遭遇的人。 她才发现,比起高毅中间出轨,那些从一开始就骗婚的男人更令人发指。她想用自己的“斗争”经验,帮助一些像刚刚那位失去一切支撑和信念的女人反抗和走出来。因为她当年也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才能走出来,变成今天的模样。 她转过公寓楼,便看到停在那里的车。见她过去,车门自动打开,余曼丽坐上副驾驶。 “不是叫你别来,你嫌油价还不够贵啊?” 驾驶位上的男人叫董山民,是个一米八一百八十斤的大块头,那张圆脸却不凶恶,笑起来眼角往下,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下班早嘛,也没别的事儿。”他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撞撞余曼丽的肩,“喝奶茶。”“我不喝,小孩儿喝的玩意儿,你自己喝。” “我三高,不能喝。你喝嘛,专门给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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