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佟自己也抬手摸了下,转身的时候,对上陈子兼很深的眼神。 他们奇怪地安静了一会儿,最终是陈子兼低下头,指了指江佟扔在床上的那件毛衣。 “昨天穿的这个?” “对,”江佟拿起来,“昨天我才第一次穿,还是新的。” 摸起来确实是很舒适的软毛,陈子兼拎着领口,揉了揉,察觉到里面有些锋利,翻出来发现是毛衣的标签。 “可能就是这个刮到的,这两天先别穿了。”陈子兼说。 江佟说好,陈子兼就自觉离开这里,还帮他关好了门。 房间里变得安静,陈子兼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指尖。 上面带着一些创口贴的药味,也许还混杂着属于江佟的味道,很淡很淡。 陈子兼想到江佟很白的皮肤,和自己小麦色的手背对比鲜明,他只是为了贴好创口贴轻轻捏了捏,就有些泛红了。 手心里还攥着没用的创口贴包装纸,陈子兼抓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走到垃圾桶前扔掉了。 2 中午,陈子兼开车带江佟去吃本地菜。 菜量很大,他们点的也不多,但吃起来还是很费劲。好在因为要买很多东西,下午几乎都需要走路。 江佟跟着陈子兼逛了几个很热闹的菜市场,陈子兼生活经验丰富,只要买东西跟着他,江佟完全没有被骗的可能性。 他们把买好的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里,因为还算上了商晓星和徐飞,以及完全有可能来蹭饭的阿措和杨澈,所以整个后备箱全都塞满了。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橙色的光很凑巧地将车分成两个部分。一边是正在落日中的陈子兼,另一边是阴影里的江佟。 要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江佟一定会因为太安静而主动和陈子兼聊天。但是此刻,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问陈子兼昨天那个牵手是否有别的含义,还是陈子兼其实是一个并不把这样的事当做什么暧昧信号的人,但最想说的话已经不能说了。 从小到大,江佟都有一种对于真相的执着,可是同时,他又总是带着一种会给自己设下重重阻碍的矛盾。 或许是因为出生商贾,戴月曼从小教导他,人不能总是自私,在各种场合,都应该尽量顾及所有人的周全。又或许是因为江佟在前一段感情中已经耗费十年时间,最终只证明了一个答案的错误,他学会了一种来自成人世界真正的法则——为了避免被伤害,人应该有所保留,放弃真诚。 总之,结果是江佟渐渐不再思考,他的手搭在书包上,颠来倒去地玩那个小鹿的挂件。 在回酒店的路上,他们经过一条开了很多家酒吧的街。江佟知道,这里有一种啤酒也属于本地特色,其实一开始就很想尝尝。 所以他点了点车窗的玻璃,问陈子兼:“这么多家店,哪一家比较好喝?” 陈子兼往窗外看了一眼,才说:“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听说这里的啤酒很有名。”江佟笑笑。 “那晚上带你来。”陈子兼一打方向盘,车子便往另一条岔路去了。 虽然啤酒度数不高,但鉴于江佟酒量不好,他们先一起去吃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陈子兼还接了一个商晓星打过来的电话。 可能是很紧要的事情,所以陈子兼接电话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只是一味地嗯。 “晓星和徐飞也在这边。”陈子兼说。 “他们要过来吗?人多也好玩儿。”江佟笑笑。 “过来,我和他们说了。”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陈子兼和江佟坐在车里等商晓星和徐飞。 他俩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一路跑着冲进了车的后座,气都没喘匀,把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江佟吓了一跳。 “想到等会儿要喝酒,我俩都没开车过来。”商晓星靠着后座脱外套,跟江佟单独打了个招呼:“江医生。” “你们吃饭了吗?”江佟问。 “吃了,”徐飞说,“我俩在家太无聊了,吃完晚饭晓星说干脆来找你们玩,反正你们也是明天回去。” 商晓星在后面傻乎乎地笑着,陈子兼一言不发,启动车子开了没几步,后面的车窗突然打开,把没穿外套的商晓星冻得一哆嗦。 “不好意思,手滑。”陈子兼抱歉地帮商晓星按了关窗的按钮。 “得,二哥你手滑的真是时候。”商晓星赶紧扑过去抱住一边的徐飞,往他衣服里钻。 徐飞气愤地拍拍他后背,“你自己没衣服啊!” 他们选的是一家有驻唱的店。到的时候也才九点出头,酒馆灯光昏暗,中心的小舞台上,一支乐队在唱一首并不吵的歌。桌子很小,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坐,都凑得很近。 “坐里面吧。”陈子兼握着江佟的肩膀,将他朝里带。 暖气开得太高,好像连氧气都被稀释掉了。江佟刚刚坐下,就开始脱围巾和外套。 他没再穿那件新毛衣,换了一件宽松款的。陈子兼接过他的外套,和大家的一起堆在放衣服的篓子里。 服务生拿着一块平板过来,先递给了江佟。但江佟实在不会点,又拿给陈子兼。 他选了几扎啤酒和一些小吃,又给每个人都挑了一杯调酒,把平板还给服务生。 “我们走的时候本来还想带上阿措的,但他说他爸妈这两天就回来了。”商晓星喝了一口给他们倒好的柠檬水。 “那明天晚上除夕,阿措还来吗?”江佟问。 商晓星想了想,说:“不来了吧。” 几个人随意地聊着天,很快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酒都拿上来了。 每一杯调酒的颜色都不一样,陈子兼把其中一杯粉色的推到江佟手边。 因为有人在唱歌,说话的声音太小就听不清楚。陈子兼似乎并不想用太大的力气讲话,所以朝江佟倾身,在他耳边说:“这个度数低。” 江佟点点头,尝了一口。 味道和颜色一样,都甜甜的。 果盘上到最后,服务生竟然还端了一碟糖葫芦过来。 每一串糖葫芦上就只有几颗,都是不同的水果。 “二哥,你点的?”徐飞诧异地看着陈子兼。 “嗯,”陈子兼其他什么都没说,“我点的。” 大家都在喝酒的时候,江佟拿起第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 比街上买的那种还要甜一些,外面明明紧实地包裹糖衣,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水果还能流淌出甘甜的汁水。 不知不觉间,江佟吃掉了两串,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商晓星和徐飞一直在聊天,也喝得很快。江佟不怎么说话,但在认真地听。 只是听着听着,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了一些。江佟晕晕的,下意识朝陈子兼的方向靠近,耷拉着眼皮说了几句话。因为声音太轻,陈子兼听不见,只好抓住他顿在半空的手,问:“想说什么?” 江佟却摆摆脑袋,看了一眼被陈子兼抓住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撑在他们之间的沙发空隙里,凑过去和陈子兼说:“我好困……” 沙发太软,江佟的手往下陷,身子矮了一些,额头贴在陈子兼的胸膛,闭上了眼。 他就这样睡着了。 陈子兼往自己怀里看,手掌兜住江佟的后脑勺,摸到他柔软的头发。 3 睁眼时,江佟觉得被捂得很热,动了动,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外套。他窝在沙发角落里,慢慢坐起来。 酒馆里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而本来在自己身边的商晓星和徐飞都已经不见。 “他们两个人呢?”江佟茫然地往四周望,眼珠在黑暗中显得亮亮的。 “出去吹风了,”陈子兼把江佟喝干净的空杯子拿到一边去,“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了。”江佟眯了眯眼,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掌心捂了捂脸。 “江佟。” 江佟听见陈子兼叫他。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非常具有辨识度,无论什么时候,江佟都能听出来。 “怎么了?”江佟抬起脸,眉心微皱,有一些疑惑。 “你想尝的那种啤酒,你还一口都没喝,怎么就醉了?”陈子兼神色很淡地问。 “是吗?”江佟很浅地笑了下,“但我还是想尝一口的。” 江佟伸手去拿杯子,快要碰到的时候,那只杯子被人推开了。 “还是别喝了,”陈子兼站起来,“我去给你点一杯酸奶。” 江佟看着陈子兼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坐在原地有些懵。 他等了一会儿,身边的座位陷下去一些,还以为是陈子兼来了,却闻到非常陌生的香水味。 旁边坐了一个很年轻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杯很满的酒。 “看你朋友都走了,现在一个人吗?” 如果是江佟比较清醒的时候,他甚至不会让这个人坐下来。但此时的他反应有些迟钝,这个人说的这句简单的话,也在他的脑子里来回过了好几遍。 “不是一个人。”江佟抱起手臂,表现出很防御的姿态。 “那不想认识新朋友吗?”男生又问。 “不想。”江佟拒绝得很快,准备再说一点什么让他离开时,一道身影走上前,抓住那个男生的胳膊,将人拉开了。 陈子兼比男生高了大半个脑袋,手里还拿了一碗酸奶。为了防止被碰到,他举得高高的。 陈子兼的长相并不温和,他只淡淡地看了男生一眼,那人就识趣地走开了。 一碗放了许多坚果的酸奶被放到江佟面前。 “他刚刚说什么了吗?”陈子兼问。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却好像将这个问题的答案看得非常重要。 江佟摇摇头,咬着吸管尝了一口酸奶。 室内温度太高,也许可能还有一些喝醉的缘故,江佟觉得很热,手掌控制不出地冒汗。 他推了推放在身边的厚外套,但那件衣服材质太软,江佟一收手,衣服就又慢慢变得蓬松,重新贴在他身上,江佟烦躁地抓住衣服边缘,还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手指被人握住,轻轻掰开了。 “和一件衣服较什么劲?”陈子兼越过他,把外套抱起来,重新放进衣篓,又和他解释:“你睡着了,我怕你冷。” “知道了……”江佟缓慢地点头,又去喝他的酸奶。 陈子兼坐在江佟身侧,望着远处舞台上的歌手,灯光遥远地照在他的脸上。 因为坐得太近,两个人大腿紧紧贴在一起,温度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这次江佟没再觉得烦,只是又开始把之前并没有想清楚的问题找出来接着想。 女歌手的歌声很轻很美,江佟却完全没有听,无意识地看着陈子兼的侧脸,直到陈子兼回眸时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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