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机票落床边了。”他提醒道。 宁江泽心颤,怔忡两秒,故作镇定地撑起身往床边看。 温景宴说:“这边。” 闻言,宁江泽转到右侧,将一大半都滑进床底的机票捡起来。 这东西好比身份证,温景宴要是看到就暴露了。关了灯,宁江泽将床头柜上的机票塞进枕头底下,心虚地往邻床看了看。 温景宴睡觉特别板正,平躺得规规矩矩,呼吸声轻而均匀,仿佛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为什么没有拆穿他呢?宁江泽思虑深重,对着温景宴的方向侧躺着,想了半宿才迷糊睡着。 第二天温景宴排了全天的手术,宁江泽在医院门诊部帮忙组织前来看诊的病患。 根据项目救助范国,为病患安排免费手术、视力矫正或医学验光配镜服务。 一连六天忙碌,宁江泽留了几分心神在温景宴身上。然而对方对他的态度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观察不出所以然,他猜测温景宴应该没看见那张机票。冒名顶替陈周越漏洞百出,近段时间两人工作上有交集,同吃同住,宁江泽心里虚得很。 周日,院方针对不便出行的抗战老兵,派医生上门进行眼部检查,并拟定后期治疗方案。医疗队一早出发,正午过了都还未离开村子。 温景宴和宁江泽从眼部患疾的老人家中出来,同行的另外一个医生接到电话,先去和村后,章医生负责的区域帮忙去了。 昨天刚下过大雨,小路泥泞。他俩到村口与医院其他医生汇合,看诊结束后返回镇里,下午还有一场研讨会议。 温景宴踩着泥巴路的杂草往前,偶尔回头看宁江泽跟上来没有。 鞋底黏着厚重的泥巴,球鞋脏到不能看。宁江泽踩着温景宴的足迹,走到水泥路面才松了口气。 家境好,从来没过这么条件这么差的地方,宁江泽不适应,在路边曲腿刮了刮鞋底上的泥。 “我刚差点摔了,还以为要狗吃屎呢。”宁江泽心善道,“为防止误伤你,离你老远。” 难怪落后这么远,温景宴想拉着他都拉不着。他提着医药箱,将他俩刮在马路牙子边的泥巴用鞋底抹下去,无所谓误伤,道:“下次离近点,远了老让我惦记。” “你……” 你他妈会不会太会撩了??? 宁江泽咂舌,手脚突然找不到合适地方放似的。他眉头下压,警告道:“少惦记我,说了不合适。” 中午回镇上的医院汇报工作,在食堂吃过饭后他们四人就被方主任赶回宾馆休整。 一个个泥娃子,整层楼全是他们的黄土脚印,干掉的泥巴落下来,东一块西一块,保洁看到他们离开这层楼时,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欣慰。 摄影组分两拨,一部分在医院跟拍,另一队跟随下乡医生拍摄。宁江泽的工作就是录制,何况他总和温景宴一起,所以在哪儿都有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跟着。 需要个人休整的还有摄影师,到了酒店大家便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鞋子脏得太厉害,洗是洗不干净了,宁江泽不做犹豫,连鞋带泥巴扔了垃圾桶。 “不要了?”温景宴拎着鞋子,欲去浴室洗一下。 大半日辗转在牛粪遍地的枯草地及泥巴路上,两人的鞋子受损程度差不多。宁江泽夺过温景宴的鞋子一起扔了:“别洗了,白的都成了黑的。” 咚咚两声,本就不大的垃圾桶冒了尖。 温景宴看着他,微抬了抬眉。他本就是要扔的,不过出于个人习惯,想在扔之前简单洗洗。 宁江泽以为他心中不快,道:“别这么看着我,回去陪你一双新的行了吧?” 温景宴说:“好。” “……”宁江泽噎住,怀疑这人就在这等他。 项目完美收尾返回言淮的前一天,大家难得空闲轻松,市里及院里派人陪医援队去不月山景区逛逛。 三月份不月山上的游客不多,方主任懒得爬山,坐缆车也不愿动,就和副院长及市政的李秘在山下湖泊边的咖啡厅休息,顺便接受节目组的采访。 最高的一处观景台在对面山头,宁江泽没坐缆车,选了一个另一个上山方式—— “系好安全带。”工作人员过来帮宁江泽搭在一侧的安全带放回车里。轨道上有三台卡丁车样式的过山车,一辆车只可以乘坐两人,前后位置。 来玩的基本都是成双成对,工作人员确认道:“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不能玩?”宁江泽握住车前端的两个可动的手杆。 工作人员:“可以是可以,但是……” 余光扫到从门外进来的人,他转头看去,微怔,待人走近才敢确定眼前的长发大高个不是女的。 长头发太有迷惑性了,包括那张脸。 温景宴将门票给他,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地回神,解释说:“发出去的车还没回来,现在没空着的车了,需要等一会儿。” 温景宴睨向宁江泽的后脑勺和他后面的位置,目光示意:“我和他一起的。” 宁江泽研究车呢,冷不丁听见温景宴的声音,猛地转头。对方笑了笑,自觉地落座他身后。 “下去,”宁江泽皱眉,“谁跟你一起的?” 温景宴不为所动,答非所问:“这里风好大,风吹得我膝盖疼。” 他穿的及膝的中长款大衣,单薄西裤保暖效果不大,宁江泽不理解:“那你和他们去坐缆车啊。” “这个快一点。”温景宴煞有其事地说,“我和章桥打赌了,晚到山顶的那个帮先到的值一天班。” “……无不无聊。”宁江泽无语。 青山长林,春风十里,宁江泽掌控着提减速档一路猛冲。 车周身没有遮挡,底盘又低,温景宴两条长腿往前,微曲着膝盖贴在宁江泽两侧。 滑过弯道,能自己控制车速的效果收效甚微,当他们冲刺山顶,几近垂直,宁江泽既兴奋又难免紧张。 害怕唯一保证人身安全的安全带出问题,直接给他俩扔下山。 神经紧绷间,腰间陡然一紧,温景宴从后抱住他的腰,而随着上山的坡度升高,宁江泽仿佛就倚在温景宴的怀里。 他一愣:“你干嘛??” “我恐高。”温景宴言简意赅。 空气凛冽清新,宁江泽鼻间的树林花草的气味被温景宴身上的古龙水味替代。他下意识侧过头去瞟温景宴,不料对方挨得太近,嘴唇不小心蹭到温景宴的下巴。 “……”宁江泽凝固了。 “倒也不用色|诱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诧异虚无缥缈,温景宴面不改色道。 宁江泽额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第25章 配不配你说了算? 山顶,车停稳,宁江泽解开腰间的安全带下车。 “江泽。” 温景宴长发吹得散乱,眼眶也因为疾风掠过而泛微红。宁江泽见他还坐在位置上,悠悠朝自己伸出手—— “能拉我一下吗?”温景宴说,“腿软了。” 工作人员在一旁聊天,注意到温景宴求助姿态,作势过来帮忙。宁江泽暗暗骂人废物,不耐的“啧”一声,返回握住温景宴的手借力给他。 山顶入口处一大堆写着“事业有成”“身体健康”诸如此类的祈福带,往里的人都会挑一条,沿途中挂在最高或者最特别的树上。 宁江泽随意挑了一根,目光往温景宴手上瞟:“你拿的什么?” 温景宴大方地撂给他看,宁江泽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说他梦幻。 他瞥一眼宁江泽的“天天开心”,回道:“你这个比我的更梦幻,哪有人真的能天天开心。” 宁江泽冷笑一声,呛道:“那你的更天方夜谭。” 初春寒风凛冽,丛林岩石间的积雪早已消融,树枝上、道路旁处处飘扬着祈福带。 小路漫漫,分岔口不少,但这些条条道道绕着山顶,或上或曲折都是一个圈,背驰的人总会再遇见。 章桥看见他们时正踩着石头将祈福带系到一颗粗壮歪扭的老树上,下方是斜坡,失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别人求安稳,他偏要富贵险中求,挑了个没人挑战过的枝桠系上他的“财源滚滚”。 “你俩甩了我们约会去了啊?现在才来。”章桥自认为选了个风水宝地,问他俩道,“要不要系这儿?我允许你们做我的左右护法。” 那根枝桠细得要命,遇到狂风暴雨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种。宁江泽攥紧“天天开心”走开,朝斜对面抬了抬下巴,说:“不了,我比较喜欢那边那颗树。” 章桥顺着宁江泽的视线看过去,古榕树绿荫如盖,坠着无数绸带。右侧是通往最高处的透明玻璃台阶。 在那系祈福带的人最多,不如他特别,章桥没强求,“那里也行,都说挺灵的。” 温景宴问:“那你为什么系这儿?” “那都是求姻缘的,挂的都是长长久久幸福美满,我暴富挂那儿不得被挤兑死?”章桥建议他,“你要不也系我这儿得了,你拿的什么?” 宁江泽找了根枝桠系上,踩着长木椅的边,脖颈紧绷上仰。 骤雨初歇,天气一阵晴朗一会儿阴,日光穿透云层和微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光影斑驳,一抹阳光晃了眼,宁江泽快速系好,准备下来。一低头,看见刚还在和章桥聊天的人又出现在跟前。 “……” 宁江泽往不远处扫了眼,章桥正在给某个同事拍照,信心满满地指导人做手牵手比五角星图案的土味动作。 “怎么?那个动作你不喜欢?”宁江泽觉得温景宴不像是不合群的人,但又不是特别清楚对方跟着自己干嘛。 总不能是真对他有意思吧? 宁江泽暗中思忖,越来越后悔瞎掺和陈周越的相亲。要不说暗恋七年没结果呢,陈周越相亲那不刚刚好么,他正好趁虚而入…… “……” 宁江泽想不下去了,他做不出来。要真有这心思,那估计陈周越和唐思遇分开的时间将不止六七年。 温景宴确实不喜欢章桥指导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合照姿势,但是追溯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拍照。 “嗯,不喜欢。”温景宴转回头,礼貌又自觉的把手中写着“长长久久”的祈福带递给宁江泽,“能帮我也系一下吗?” 宁江泽要下来,心肠超冷:“自己找地儿绑。” 温景宴用目光示意这棵树周围的人,不温不火地笑说:“别人都成双成对的,你一个人显得不诚心。” 洗脑他是专业的,温景宴说:“人多力量大。” 但显然宁江泽也不好忽悠,他的表情毫不遮掩,仿佛写着“你是傻子吧”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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