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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幅的水晶吊灯悬在高顶，红色绒毛地毯铺满整个宴会厅，餐桌排排列着，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点心，一眼望去西装革履，香肩美背，言笑宴宴，一团和气。 萧烨坐在其中，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所有朝他看过来的视线，也都点头致意，奉上自己真诚的和善。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让他觉得虚伪，可演员这个职业，本身就是一场销售，这样的场合对一个演员来说，就是销售的时机，可以推销自己，接触到更多的资源。 所以萧烨也销售自己，他不想再让爱他的人担心了。 待了一会，萧烨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来到卫生间，找了一个没人的隔间，关上门，放松的弯腰蹲下来。 这里没有摄像头，他可以收起那副伪善的笑容，收起存在心底的小心翼翼，暂时做一会儿真实的自己。 不一会，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进来了，交谈声也随之响起： “..........依琸？你说他啊，啧啧、你是没看见他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跟平时完全不同，那个乖巧，哎呀……可惜我不好这口，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 “……我听说老林那场酒局他去了，当时被灌了不少酒，吹了一整瓶红酒，才说服老林改变主意，…这是不是就是现在网络上常说的‘恋爱脑’？” “…哈哈哈，大概吧，说是萧烨要赔偿的那些代言，很多都被依琸揽下来了，姿态放的很低…” “……娱乐圈肯放低姿态是好事，不过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还是个男人，成也、败也……” “…有软肋才有筹码，不过，这萧烨倒真是个厉害角色，不仅让依琸心甘情愿为了他去求人，还在泥潭里翻身了，手段了得………欸，你说…这gay圈，真有那么爽？能让人甘愿放下尊严？” “怎么？你想试试？……” “……我就是好奇……” “.........” 脚步声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萧烨才从卫生间走出来。 只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没了来时的放松，下颌线紧绷，眼睑都涌上一条血线… 他松开掐着自己大腿的手，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想要追上去问清楚的冲动，几乎没怎么想，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将依琸近一年的品牌代言整理一下发给我，还有…查一下他之前有没有参加一个姓林的安排的酒局？” 收好情绪，再次踏入会场，萧烨已然又是那个重新回归的新秀。 他依旧笑容和善，依旧言笑晏晏的同其他人打招呼，但没人知道，此时的他，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 终于熬到活动结束，返回酒店，洗完澡，直到躺在床上，萧烨的心绪都一直静不下来。 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低声下气”“低姿态”“求”，这几个字眼。 他的小王子，他的依琸，真的为了他去低声下气求人了吗？ 萧烨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可心底里已经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可能是真的。 他不断回想这一年内发生的种种，搜刮着记忆里，依琸到底有没有哪次喝醉、说醉话，可是他想不出来。 他们没有天天待在一起。 聪明的依琸没有给萧烨察觉的机会。 就这么抓心挠肝的过了一晚上，临近中午的时候，邮箱里终于收到一份邮件。 萧烨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开了，一行一行滑下去，萧烨脑中快速过着跟自己有过合作的代言，果然，有一半都是。 他记得其中有好几家都是已经签署了合约，但是还没公布的品牌。 那么是品牌方另外选定了依琸，还是依琸主动接洽了品牌方？ 显然，萧烨更偏向后者。 代言结束的那一页，尾端附着关于酒局查到的资料。 萧烨只粗略的扫了一眼，整个人便像被剑矢刺穿了心脏一样，钉在那一动不动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水一滴接一滴落到手背上，萧烨的心从中皲裂开，砰的一声分崩离析…… 原来那场酒局，不止那两个人提到的喝酒，他们还让依琸当众唱歌，表演跳舞，做一些高难度动作....... 他们、将他当成了玩乐的小丑！ 萧烨的身体晃了晃，眼泪不停歇涌出来，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沉着的心，终于被踩在脚底彻底碾碎了。 依琸，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谁要你为了我？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抓起手机疯了一样跑出去。 —— “安姐！” 萧烨的突然出现，强压着愤怒的一嗓子，工作室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齐齐朝萧烨望过来，脸上满是不解。 他们一向温柔和善的老板这是怎么了？ 安芯看到怒气腾腾的萧烨也怔了怔，不过到底见惯了大场面，站起身，吩咐了句‘继续工作’，便走到萧烨面前：“到里面说。” 萧烨没看众人跟上去，独立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萧烨便再控制不住怒声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能够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代言的所有品牌，并且知道哪些需要赔偿，哪些可以继续交涉，哪些可以用置换的方式将损失降到最低，这个人除了工作室内部的人，再没别人了。 而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权利，并且知道他跟依琸所有的人，便只有安芯一人。 安芯心里‘咯噔’一声，几乎不用想，她就知道萧烨说的是什么事了。 这几日的热搜，安芯当然看了，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住萧烨，只是没想到萧烨会这么生气。 安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萧烨先坐下来，但这头倔驴像没看见一样，依旧瞪着安芯，安芯只好先解释道： “对，是我找的他，你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想不被观众忘记，他是最好的选择，况且那些代言，就算他不接，别人也会抢走，到时候你只会面临更高额的赔偿，我都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萧烨赤红着眼打断， “你这么做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庆幸，我的事没有影响到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将他拉下水，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安姐，我尊重您，但不是为了让您不经我的同意就擅自替我做决定！您是我的经理人，但这间工作室，我才是老板！” 这是萧烨第一次对安芯发脾气，但他更多的是气自己。 他早该想到的，从安芯过来找他，打算加入工作室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想好了怎么利用依琸。 他在那段时间安然处之的背后，全是依琸丢下自己的尊严，跪着替他铺出来的路。 萧烨的心在滴血！ 他从没感觉这么痛过！ 依琸最热爱的就是跳舞，那是他最初的梦想，他曾经很自豪的说，我跳舞很厉害！ 可那些人，将他的舞蹈当成玩乐，将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肆意践踏........ 萧烨简直不敢想，他的依琸是怎样在那些人面前放下尊严，放下自己，咬牙吞血的表演，事后还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处于低谷中的自己！ 而这样的酒局，这样的场景只有一次吗？还有没有别的更过分的？ 答案肯定是：有。 可笑的是，就在前几天，他还劝依琸接代言不要太杂，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呵，萧烨，你有什么资格？ 依琸，你这个笨蛋！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萧烨心口割裂般生疼，他捂住胸口，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又涌上来，浑身都冒出冷汗，他扶着桌角，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安芯见状忙担忧的跑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萧烨甩开她，出口的声音粗重了很多，看着安芯的眼神依旧愤怒，“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瞒着我？为什么！” 安芯懂他的愤怒，但作为一个理智至上的经理人，她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误，看着肖战，坦然道： “就当时的境况，这是降低损失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没有错，我是你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工作室的合伙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的决策我都必须以你为先……况且，你跟他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足以证明我当时的决策没有错，你又何必……” “那你知不知道他被那些人灌酒，被那些人言语侮辱，还被当成小丑一样当众取乐？”萧烨眼圈红的吓人，出口的声音泣着血， “他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他那么高傲的性格，却为了我去低头，去低声下气四处求人，你知不知道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比起这样，我宁愿承受所有，反正我也被骂习惯了，就让他们去骂好了，……赔钱也好，当一辈子廉价劳力也好，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为什么要带上他，为什么？........” 萧烨的声音轻下来，眼底的凄怆刺得安芯胸口一震。 她知道依琸去谈判会被为难，但是她不知道他们竟然会那样玩弄他，而且依琸竟只字未提。 头一次，安芯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她让这对爱人之间有了隔阂。 可她心底也清楚，就算现在将时间倒回去，就当时的境况，她大概率也还是会那样做。 正犹豫着要说句什么，就听萧烨开口了： “以后……工作室的事，包括我的私事，请务必经过我的同意！……就这样……” 说完踉跄着打开门出去了，安芯要追上去，萧烨从身后摆了摆手，单薄的背影看上去脆弱又孤独，安芯止住脚步，一向能言善辩的她，第一次觉得词穷。 她转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电脑屏幕里，方才还看的很起劲的文件，此刻她却再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无意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触感袭来，她这才发觉是刚倒的开水，舌尖被烫的生疼，大概会起一个泡，她没有吐出来，就那么硬生生咽了下去。 —— 萧烨在外面转了一圈，胸腔里又闷又疼，明明四处都是空气，可他却感觉就是呼吸不上来。 雾霾漂浮弥漫，空气里都是刺鼻的味道，阳光透不过来，整个北京城都被一层厚重的灰纱笼罩，无端令人压抑。 萧烨看着手里的门禁卡，最后还是收起来，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依琸这段时间都在各地赶通告，新买的房子里没有依琸，萧烨不想回去。 刚回到家，手机就震动起来，萧烨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没有犹豫，他按下了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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