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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样的电话是第一个，还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爸妈一直都有被类似的通话骚扰？ 心脏抽疼的厉害，这种难言的痛叫他抓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的家人？ 他怕爸爸妈妈发现异样，轻轻反锁了门，将自己捂进被窝。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痛。 忽然，他一把掀开被子，拿出手机，将被依琸卸载掉的那个软件又下载回来。 刚一登录，几乎不用搜索，那一条条带着自己名字的热搜就弹出来。 他一条一条看下去。 黑暗中，那满屏的恶语化作一条蛆虫钻进萧烨的脑子里，覆满他全身的每个角落。 万箭穿心的滋味也不过如是。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又疯魔似的张着嘴失声大笑起来。 眼眶化成一条血线，他却再也哭不出来。 他一遍遍不停的质问自己： 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 可他找不到答案。 他像一片掉进暗礁的落叶，被无数漩涡风暴席卷撕扯，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拍的七零八落，却没有任何办法。 ◇ 第七十六章 依琸今天拍的是夜戏，等到收工已是将近凌晨三点。 回到酒店打开手机，他才知道萧烨外公去世的消息。 一瞬间心脏猛的收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将他席卷。 萧烨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如今外公去世，他会不会将这个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他……怎么样了？ 依琸再也顾不上，立即给萧烨打过去视频电话。 又是没人接。 一遍、两遍…… 视频没人接，他又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他又打视频。 终于在视频打到第五遍，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萧烨的爸妈打电话时，萧烨按下了接听键。 视频那头没开灯，黑漆漆的屏幕里，只能隐约看见个人影。 “宝宝？”依琸轻喊。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有许多话想问，可真当看见这个人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准确的说，他是怕哪句话一不小心就能击碎眼前这个脆弱的人。 萧烨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手机，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呆呆的愣着。 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死气，仿若一个没有生气的骷髅。 “宝宝，你还好吗？”终于还是依琸先开了口，“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不要压抑自己……” “我为什么要哭？”屏幕里的人开口了，沙哑的嗓音却透出股偏执的疯狂，萧烨扯了扯嘴角， “该哭的是他们才对，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又有什么错？是他们不对！”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该不得好死的是他们！对！该不得好死的是他们才对！” “不——！”不等依琸开口，萧烨忽然猛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这不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不是我说的……”他像疯魔了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重复着一句，“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说的……” “不！就是他们的错！是他们不对！”忽然，他的眼神再一次变了，“是他们做错事，是他们骚扰我的家人，该被诅咒的人是他们，该不得好死的也是他们！” 依琸心里猛然一惊。 这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透过来一束光，电光火石的，他看清了屏幕里那个笑容。 残忍、嗜血、偏执、疯狂，跟从前笑起来灿若星辰的萧烨判若两人。 一瞬间依琸怔愣在那，愣过之后就是心如刀绞。 “宝宝，你怎么了？你别这样？”依琸的眼圈湿了，恐惧让他的声音变得颤抖，“你看看我，我是依琸啊，我是你的狗崽崽啊，你看看我。” “依琸？狗崽崽？”萧烨喃喃自语。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又唤醒了萧烨体内的另一个自己，萧烨抓起手机，对着手机屏幕急切的喊： “对，我还有狗崽崽，我还有依琸……” “狗崽崽，我疼，我好疼……”他的声音带了些撒娇的哭腔，“我害怕，我好难受........” “宝宝，我在，别怕，是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们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好了.......”依琸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代替他承受这些？ “我好疼，我好难受——”萧烨却又像是没有了神智那样兀自自语。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像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 “萧烨！萧烨！”依琸心急如焚，“你看着我，看着我——” 依琸大喊。 清冽的声音终于唤回萧烨的理智，他看着屏幕的眼睛终于又有了聚焦。 屏幕里是依琸熟悉的脸，泛着泪光的眼里全是焦急无措。 萧烨忽然想起什么，抓着手机一阵乱按，引得摄像头快速晃动。 片刻，萧烨的声音再次传来，依琸却脸色大变。 因为萧烨在念网上关于他自己的黑评，一条接一条。 “萧烨，别念了！别念了！” 依琸愤怒的勒令他不许再念了，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念过了，又开始急急的解释： “我没有歧视女性，也没有任何看不起女性的意思，那时舍友们都那么喊，我也就跟着喊了，都是开玩笑的，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还有，我没有整容，也没有媚粉，真的，我只是减肥了，我那时候将自己饿到厌食，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看到食物就反胃；” “在每一次的采访中，我也都呼吁她们理智追星，我以为我说清楚了；” “我也没有鼓励她们争吵，那个网站也真的不是我让她们去举报的……” “还有还有，那只猫咪不是我养的，我当时并不知道它是折耳猫，也不知道折耳猫本身的危害，我只是觉得它很可爱，就抱了一下——” “萧烨，别说了，别说了——”依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做？ 萧烨的声音忽然变的无力：“……大概、无知就是错吧……” 他好似看着屏幕，眼神却又不知道聚焦到了哪里，似乎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争执，最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他又开始发愣。 昏暗的屏幕里，依琸无法从里面看到一丝神采，他没有了方才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了绝望，有的只是一摊死水。 “或许，我应该再多解释一点，是吧？是这样吧？” 萧烨自嘲的笑了，可那笑意却破碎的像一块再也拼凑不起来的水晶。 依琸忽然觉得愤怒！ 他气萧烨为什么要看那些？气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又气他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可对着这个破成碎片的人，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愤怒最终化为乞求，依琸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萧烨，萧哥，宝宝，求求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你看看我，你还有我啊，你不要我了吗？你看着我——” “求你——” 依琸无力的一拳砸在枕头上，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为什么不能替他承受这些？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折磨一个善良的人？ 依琸死死的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他却浑然不觉。 “宝宝，别怕，我现在就回来，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去踏马的剧组，去他妈的事业，去踏马的名利，此刻他只想陪在他的爱人身旁。 说着依琸就开始穿外套，胡乱的将衣服塞进行李箱。 悉悉索索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萧烨那边，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萧烨的神经，他又一下抓紧手机： “不！你别回来！我不要你回来，听见没有！——” 依琸不听他的继续收拾东西。 “依琸、依琸！” “依琸——！”萧烨怒吼，“你听见没有？我不要你回来，你要是敢回来，我们就、分手——！” 依琸一下顿住动作，自从之前萧烨去日本那次他将他追回来之后，两人就算吵架也再没说过这两个字。 他害怕这两个字。 依琸强忍着颤抖，抬起一双赤红的眼：“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没了你，我还要这该死的工作干什么！” “你别回来，我会听话。”萧烨慌乱的钻进被子，“我会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真的，你看——” 他将被子掖好，乖巧的躺下来，手机放到旁边， “我躺下了，真的，你别生气，这次我一定能睡着。” 说完那头便没了声音，视频没有挂断，依琸听着萧烨轻微的呼吸，心里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眼泪不受控制的汇聚至脸颊，他疲惫的躺下来，第一次将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关了。 他将自己置身与最害怕的黑暗环境，静静感受着周围无边的恐惧与寂静。 是的，他怕黑，很怕很怕！ 原来他的爱人也是这样的害怕、这样的孤独吗？ ◇ 第七十七章 西藏除了市区和县城，其余地方的信号都时好时坏。 小杨前几天随藏民进山，返回市区才从网上看到萧烨发生的事，连忙给萧烨打过去电话。 “哥？那个、你——” 小杨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他了解萧烨，萧烨看着外表温柔和煦，其实内里极其敏感，而且家人就是他的底线，他不敢想象这段时间萧烨是怎么过的。 正踌躇着该怎么问，就听萧烨开口了： “我没事。” 萧烨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带点冷漠。 小杨：“那就好，没事就好，你也别太——” “我很好！”不等小杨的话说完，萧烨的声音就再次传来，“我没有任何事。” 小杨一僵，萧烨这样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 但预料之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倒宁愿萧烨大骂一场，或者哭诉一顿，起码发泄一下。 可他越是这样安安静静，就越叫人心疼。 小杨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哥，我前几天进山，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是雪狐，听当地人说很罕见，看到的人会很幸运；还有，有一只流浪狗经常来我餐馆找东西吃，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收养它，没想到洗干净还挺好看的，还有——” “还有事吗？”萧烨漠声打断，“没有我挂了。” 小杨连忙住了口：“那、哥，你先忙，我给你的账户转了一点钱，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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