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被护士小姐姐体贴的关上了。 和路归舟独处一室,季星然开始紧绷起来。 路归舟阅人无数,更别说看季星然这样如一张白纸一般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的人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小孩太胆小。 他有些无奈,起身:“检查结果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早上没吃东西,饿了吧?” 季星然这两日都吃得少,今早又空着肚子一项一项检查接着,刚才被路归舟的气势吓住了没感觉,这会儿路归舟一提起,不论季星然主观上想怎么控制,客观上他的肚子都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 季星然尴尬得脸颊漫上一层霞云,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路归舟第一次见到季星然脸上出现这样的情绪,倒是觉得他多了几分该有的少年生气,他轻笑出声:“走吧。” 季星然自觉丢人,微微垂着脑袋,像只犯错的小狗一样跟在路归舟身后。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坐上了路归舟的车,引擎发动,路归舟一句“安全带系上”才把季星然拉回尘世。 季星然拉过安全带扣上,双手放在膝头,十分乖巧:“回家吗?” 路归舟听到“家”这个字眼时不自觉愣了一下,很快又想到这个失忆的小傻子应该没有对“家”的复杂定义,他笑着摇了摇头:“去吃午餐。” 季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外面?就我们两个吗?” 路归舟目视前方路况,微微颔首:“你还有其他想邀请的朋友?” 季星然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呢,哪里来的其他朋友。他有些泄气。 “你现在可以想想等会儿想吃什么?”路归舟虽是这么说,却不指望能得到他的回答的。 事实上,他也已经定下了要去的餐厅,福广楼,云市一家有名的粤菜餐厅。 福广楼离医院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也许是路归舟车子开得太稳,也可能是车里太过安静,总之季星然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季星然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看到车窗外整整齐齐地停满了车,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停在了停车场。 季星然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猛地转头看向驾驶座:“对不起,路先生,我睡着了。” 路归舟的双手还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眼里还映着电脑屏幕的荧光,忽略掉季星然的道歉,轻启唇:“睡够了吗?” 季星然也摸不准路归舟此刻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小声嘀咕:“您怎么不叫醒我?” 路归舟从容不迫地合上电脑,漫不经心:“我看某人睡得太香,怕扰人清梦遭天谴。” 不用说也知道这里的“某人”指的是谁。 “某人”喃喃解释:“没有做梦呢。” 季星然没想到路归舟还有这样幽默的一面,他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觉得这样的路归舟好像没有那么严肃得吓人了。 路归舟不再逗他,率先推门下车,季星然也赶紧解开安全带紧随其后。 路归舟比季星然高半个头,腿也比季星然的长,看似大步流星地走着,其实步伐频率迈得刚好和季星然地步伐匹配上。 季星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奇:“我们去吃什么呀?” 福广楼是一家百年老店,自开业起就没搬迁过,开在闹市,地址很接地气,虽然它家的价格和装修非常不接地气。 福广楼附近还有不少餐饮店。路归舟还没说话,就看到季星然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眼放光地看着旁边一家商铺,粉透色的薄唇微张,好像说了什么。 路归舟辨认了一下,依稀能辨出来这小孩说的是“好香啊。” 路归舟顺着季星然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街头小店,红色的招牌上书“陈记麻辣烫”五个金色大字,直截了当。 这小孩眼里的心动毫无遮掩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路归舟虽是看在眼里,但他绝不会去这样的街边小店吃东西的。 他只是礼貌性地开口问道:“你想吃麻辣烫?” 反正这小孩肯定不会说“想”的,多半会说依他决定。 季星然艰难地将视线从红油汤锅转到路归舟身上,他有些犹豫该如何回答,虽然他身体反应很诚实地告诉他他应该是很想吃的,但是他也不敢想象让路归舟陪他坐在这样的街头小店。 更何况,他已经够麻烦路先生了,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说了。 季星然轻轻摇头:“我都听您的安排。”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路归舟面不改色:“你身体还没好,不好吃这样刺激的食物。” 然后路归舟就看着季星然眼里的光不可遏制地黯淡了几许,整个人好像被泼了冷水的毛绒动物,柔软的毛发悉数耷拉。 路归舟:…… 他好像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但是无论如何,从小养尊处优、吃穿处处考究的路归舟绝不会走进这样的油腻的街头小店的。 路归舟抬腿,向福广楼古朴厚重的门头走去,走了两步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他顿了一下,微微侧步回头,看到了一只好像盯着猫薄荷的波斯猫。 路归舟脑子空白了一瞬,差点不受控制地往回走带着季星然去吃麻辣烫。 好在季星然在他之前回过神来了,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遗憾,壮士扼腕般把眼神收回来,转向福广楼,步伐铿锵有力而迅速,像是生怕再犹豫一秒就会后悔而后飞奔向麻辣烫。 此时他们的顺序调转,路归舟跟在季星然身后,好像看到了椰子和他赌气时候的样子,气鼓鼓的,只留个后背给他。 虽然不是同一个物种,但是有些时候路归舟有时候总能发现这小孩和椰子的共同点。 福广楼既然能生意红火百年,食材和厨艺自然都是一流的,只是到底比较清淡,某人还惦记着红油香辣的味道,多少有点食不知味了。 当然,刻在骨子里的餐桌礼仪,即便多不喜欢桌上的饭菜,季星然的餐桌动作依然很优雅得体,没人能看出他对桌上的菜真实评价。 除了路归舟。 路归舟放下汤匙,注视着他,“你是不是很喜欢吃辣?” “嗯?”季星然端着汤碗正小口喝着,听到路归舟突然开口,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即便他听清了路归舟的问题,他还是有些迟疑,蹙起眉,“应该……是的吧?” 记忆的空白,让他甚至连喜欢吃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路先生?”季星然不明白他们坐在粤菜馆里,路归舟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没事,突然想到问问。”路归舟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却也无需进一步探究,季星然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早已被路归舟看透了。 喜欢吃辣。路归舟心里暗自揣则,云市本地人口味都比较清淡,因此粤菜馆生意不错,很多本地人都是粤菜馆的常客。小家伙可能不是本地人。
第6章 牵绳 吃完午饭后,两人也没再去别的地方,路归舟开车回湖湾别墅了。 季星然本来只是想在房间里歇会儿,然后就起来看看这里有什么他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在这白吃白喝好几天,还让人费心照顾他,季星然没有付出什么,总感到很惶恐。 然而可能是吃饱了就容易犯困,也可能是季星然身体还比较虚弱,总之,他又不小心睡过去了。 季星然心里惦记着事儿,睡得极其不安稳,刚睁眼时还有些迷茫,看到外面的太阳已在缓缓西落时,终于反应过来了,睁大了眼睛,自己竟然一觉从中午睡到了现在!太不礼貌了。 季星然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下了楼。 季星然下楼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厨房,快到晚餐的点了,这会儿厨房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季星然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被阻拦了脚步,试图拦下他的是一只大型毛绒动物。 “椰子,你怎么在这里呀?”季星然被成功拦下,蹲下身和椰子平视,心脏好像被无数只蚂蚁爬过,痒痒的——好想rua!这个毛毛这么干净,这么柔顺,这么厚实,手感一定很好! 厨房里。 “先生,你今晚想吃麻辣烫?”厨师姓余,擅长云市本地菜和粤菜,为路归舟服务已经有几年了,自认为他的厨艺应该还是比较符合主人家口味的。 这几年路归舟就算偶尔指定菜品,也都没有超出这两种菜系的种类,怎么今天突然提了个这么大跨度的? 余大厨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也隐隐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担忧,自己现在是不是要开始进修川菜了? “不,就是想问问。”路归舟沉吟片刻,又问“有不辣的麻辣烫吗?” 余大厨再度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是面对老板,余大厨还是十分认真思考了一下:“有的吧,清汤麻辣烫。” 虽然他觉得清汤麻辣烫不应该叫做麻辣烫了,但是确实有的人也这么叫。 路归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余大厨揣测着反常的雇主,迟疑着问:“先生,所以今晚要做麻辣烫吗?” 路归舟摇头:“不,今晚正常准备就好。” 路归舟从厨房里出来,准备按计划去遛狗,走出厨房,就看到自家的狗儿子正没脸没皮地躺在地上,肚皮向上,歪着头,露出粉色的舌头,浑身上下都释放出“快来摸我呀”的信号。 路归舟的视线往前移。 季星然蹲在地上,双手很克制地放在膝头,脑袋却是在向前探,眼里的心动都快溢出来了,路归舟丝毫不怀疑,只要有人在季星然身后稍微给他一点力,季星然的脸就会埋到椰子的肚皮里狠狠吸。 路归舟手里拿着牵引绳,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你可以摸摸它。 ” 季星然像是被吓到一般,迅速把脑袋收回来,像只鹌鹑一般缩成一团,抬头看路归舟。 刚才的样子被路归舟看到了,季星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打招呼:“路先生。” 路归舟几步走到季星然身边,和他一起蹲在椰子身旁,将手放在椰子的肚皮上,轻轻顺了顺毛,椰子兴奋地“汪”了一声,葡萄眼盯着季星然,眼里竟然透露出“鼓励”的情绪。 路归舟一边给椰子顺毛一边问:“你怕狗吗?” 他不太理解,除了怕狗,在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季星然已经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喜欢,为什么不肯摸椰子。 如果是狗毛过敏,那早该有症状了。 季星然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喜欢猫猫狗狗才对。 路归舟:“椰子对你露出肚皮,它很喜欢你,也希望你可以摸摸它。” 季星然听到路归舟说椰子很喜欢他,他很高兴,眼里闪着光,看向路归舟:“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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