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听话了,坐在浴缸里,很是担忧:“路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路归舟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现在算是洗干净了吗?” 季星然已经没有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他点了点头,发现路归舟没有看着他,也看不到他点头的动作,于是开口:“干净了。谢谢路先生。” “干净了就好,赶紧起来吧。” 路归舟转身离开浴室,犹如落荒而逃。 季星然觉得路先生好反常。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打了个喷嚏,乖乖听路归舟的话,起身冲洗身上的泡沫。 路归舟脚步匆匆回到卧室。 他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将近一半,此刻他却不是马上换下身上的湿衣服,而是进了主卧的浴室。 很快,浴室里响起哗哗水流声,却没有产生任何腾腾雾气。 季星然洗好了,走出浴室,茫然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迈开脚步,走向客厅。 主卧里。 路归舟靠着床头,拿着一本书,他的注意力却不完全在书上。 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紧,路归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知道季星然已经听话地洗好后,他算是松了一口气,带小孩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进来吧。” 季星然先是探了个脑袋进来,确定环境安全后才走进来,他站在路归舟床前,好像在思索什么。 “路先生,你好像换了一件衣服。” 季星然眼里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指出了一个事实。 “刚才的衣服湿了。”路归舟的身上还泛着冷水冲刷过后的寒气,他将视线从少年白皙漂亮的锁骨和胸膛上移开,“倒是你,怎么还穿着浴袍,不去把睡衣换上?” “睡衣?” 季星然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喝醉的小孩显然没有记住他刚才的嘱咐。 路归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没办法和小醉鬼计较:“你洗澡前我告诉你了,在客房里。” 季星然点点头:“好的,先生,我等会儿回去就换上。” 也许是季星然今天将叛逆贯彻到底了,突然变回这样乖巧听话的模样,路归舟一下子竟然觉得不太习惯。 “找我有什么事?”不知道这小孩还有什么招式要折腾他。 路归舟注意到季星然进门后手一直背在身后,他偏了偏头,试图看到季星然的身后。 “你的手背在后面干什么,拿了东西?” 季星然抿了抿唇,点点头,张了张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踌躇,还有一些害怕。 路归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也没有开口催促。 季星然既然过来找他,那就是选择了信任他,他应该耐心等待小孩敞开心扉告诉他。 良久,季星然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咬着唇,抬眸看向路归舟,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到路归舟面前。 橙棕色的硬质长条皮具和葱白的手在暖黄灯光下交映,晃得路归舟有些眩晕。 季星然拿着的是一根马鞭,之前去马场回来后,他随手把马鞭放在了玄关处,不知道怎么被他找到了。 季星然捧着马鞭,献到路归舟眼前,声音依然是那么软和慢吞吞:“路先生,您要惩罚我吗?” 少年身上穿着白色浴袍,很显然他是随意穿上的,腰带凌乱地系着,领口大敞,露出引人遐想的无限美景。 季星然是相当漂亮的,路归舟不得不承认,当初把季星然带回去,就有被这张脸蛊惑的成分在里面。 而此刻,这样漂亮的少年,衣衫不整,拿着一根马鞭,说让他惩罚他。 路归舟好一会儿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再次做了一轮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暴虐冲动,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能吓到小朋友。 片刻后,路归舟再度睁开眼,轻声问:“惩罚你?”
第21章 道歉 单纯无害的小孩是不会有那些肮脏的想法的。 所以,他也不应该有那些龌龊不堪的想法。 一定是是有人教坏了小孩。 季星然点了点头,抿着唇,虽然有些害怕,想要退缩,但他还是忍住了,诚实着回答:“今天我没有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惩罚的。” 路归舟耐心柔着声音步步引导:“乖宝,是谁告诉你的?” 季星然有些茫然地看着路归舟,似乎这个问题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做错事了是要受到惩罚的。” 不知道。 路归舟推测,这是季星然失去的记忆中强硬留下的身体本能。 他眼底冷了几分,面上还保持着温和,温柔地问季星然:“要怎么惩罚呢?” 季星然垂下眼眸,声音很低,声线也不太稳:“您想怎么抽打我都可以。” 路归舟拿起马鞭,举到空中。 季星然下意识闭起双眼,缩着肩膀,等待马鞭落下带来的疼痛。 等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 季星然悄悄睁开眼睛。 他看到路归舟已经把马鞭放在了旁边,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季星然疑惑不解:“先生?” 路归舟抬了抬下巴,示意季星然说话。 季星然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无措,结结巴巴的:“您、您不惩罚我吗?” 路归舟起身,走到季星然身前,举起手。 季星然以为路归舟要扇他巴掌,他害怕地闭起了眼睛。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季星然只听到一声叹息,而后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 路归舟轻轻抚摸季星然的发顶:“乖宝,你做错什么了呢?” 季星然一下子忘了此时情境,他享受地眯起双眼,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回应路归舟:“我没有听路先生的话。” 路归舟不知道季星然以前的经历,但他不喜欢季星然这样小心翼翼又害怕的样子。 他应该站在太阳下,迎着光,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一直当最纯洁天真的天使。 路归舟向来是直接下命令,从不需要别人理解。 但显然,他不打算这样对待季星然。 “没有听我的话就是做错了吗?”路归舟很耐心地引导季星然,“你为什么一定要听我的话呢?” 季星然愣了一下,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没等季星然回答,路归舟又接着问:“世界上又有谁的话是绝对正确的呢?” 季星然觉得他听不太懂路归舟在说什么。 但是路先生在问他问题,那他得思考着怎么回答。 季星然微微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一一回答:“路先生救了我,给我提供住处,对我有恩。所以,我应该要听路先生的。” “如果我今天听了路先生的话,我就不会陷入危险,也不会给路先生添麻烦。所以,先生的话是正确的。” 听着逻辑还挺清晰。 路归舟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耐心引导:“那又如何,不听话的后果你不是已经承担了吗?” 季星然眨了眨眼,他听不太懂:“我承担了?” “今晚是不是被吓坏了,是不是……被弄脏了,洗了好久。”路归舟中间停顿了一下,他不想这么说,但是为了让季星然理解,他还是选择了沿用季星然自己的说法。 “所以,后果你已经承担了。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需要向谁道歉,也不需要接受谁对你的惩罚。” 季星然似懂非懂,还在最后坚持着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可是……我给路先生添麻烦了。所以,我做错了,要向路先生道歉。” “乖宝,这不叫给我添麻烦,我保护你是应该的。”路归舟轻叹一声,“相反,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我应该向你道歉。” 路归舟注视着他,认真而庄重:“对不起,乖宝。” 季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突然感觉心脏被烫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疼,疼得他几乎要克制不住想哭,眼眶已经无法克制地被染红了,视线也逐渐模糊。 原来他没有做错。 原来可以不是他的错。 原来可以不用挨打挨骂。 路归舟出现了一瞬的手足无措,而后迅速稳住心神,有些哭笑不得:“乖宝,我给你道歉,你怎么还要哭了?” 这句话成了催化剂一般,催着盈满眼眶的泪珠溢出。 美人垂泪,最是让人心疼。 路归舟捧起季星然的脸,如对待易碎的瑰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拂去珍贵的晶莹泪珠。 但是泪水却是越擦越多,如断线鲛珠,一颗又一颗顺着精致的脸庞蜿蜒而下。 好像一直悬在空中的心,毫无遮挡,风雨飘摇,任人磋磨。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出现了,撑着伞,为他遮风挡雨,把这颗心捧在手里,小心地呵护着他。 “对不起,路先生,我不该哭的。”季星然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明明没了记忆,却还是这么委屈。 路归舟将季星然按入怀里,轻轻抚摸他单薄的脊背:“没事,不用道歉,哭吧,想哭多久都可以。” 或许是得到了庇护,也或许是得到了许可,季星然似乎真的不再克制,泪水很快将路归舟的衣襟打湿。 时间好像陷入静止,有个人将他纳入最安全的地方,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让他可以放肆地宣泄自己刻骨的委屈。 路归舟见惯了季星然乖巧听话的样子,也见惯了他如绽开的花儿一样的笑容。 却从未见过季星然这样失控流泪。 他觉得见过这一次就可以了,以后不应该再出现了。 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就应该是笑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泪水好像都已经流干,季星然终于缓缓找回自己的魂魄。 路归舟虽然看不到季星然的脸,却能时刻感知着季星然的情绪。 等着他从哭泣的抽动复归平静,路归舟轻抚他的脊背的手也停下来:“哭好了吗?” 季星然窝在路归舟的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此刻应该退出路归舟的怀抱了。 可是他刚才哭得太过了,有点不好意思面对路归舟此刻的表情。 也可能是贪恋这温暖可靠的怀抱,无论是何种原因,季星然都磨蹭着,缩着,不肯出去。 路归舟好像没有发现季星然的小心思,也没有推开季星然,放在他背后的手继续轻轻抚动。 “但是乖宝,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多听听我的话,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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