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 许嘉乐不知道怎么回答,心脏处依然隐隐作痛,他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眨了眨,下一秒,一滴泪从右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陈衍的手指上,有些烫。 在唐婉离开后,他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 唐婉究竟是因为爱他,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还是因为他是许维谦的儿子,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呢? 可现在看见陈衍从袋子里掏出毛巾,很平静的放在他脸上的时候,那些委屈几乎是在一瞬间消散,一股更深的情绪涌上心头。 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 来运动会的唐婉、唐婉和章弦娴熟的态度、被他带回家的作业以及今天早上来找他时候的慌张态度。 所有的一切汇成指向另一个让他不敢猜想的方向上。 其实这些都不是巧合。 对吗? 许嘉乐有些痛苦的看着陈衍,你呢? 再次落下的眼泪被一只手抹去,陈衍似乎是很轻的叹了口气,说:“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 那些情绪在这句话后变得更为剧烈,许嘉乐再也忍不住,他很低声的问:“…我妈会来运动会,是因为你吗?” “…嗯。” 得到了一个很肯定的回答,许嘉乐感觉眼眶烧的有些厉害,明明自己没有说话,他就是觉得嗓子颤抖的厉害,他压着情绪,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会喜欢我?” “一见钟情。”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喷涌的情绪终于在这句话里找到出口,许嘉乐突然拽住他的衣领,推开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闭着眼很生疏的亲上去,察觉到后脑被一只手覆盖后,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许嘉乐颤抖着声音说:“…你已经满分了…陈衍,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放在后脑的手离开,眼泪被很轻柔的抹去,陈衍很亲了亲他通红的鼻尖,有些心疼的说:“许嘉乐,我们在一起吧。” 干涩的眼眶再一次涌出泪水,许嘉乐仰着头,顺从着陈衍的力道,说:“好。” 唇再次碰到一起,不夹杂任何情`欲,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呼吸交换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许嘉乐的情绪平息下来,陈衍才微微退开,抬手把许嘉乐的头发不断向后捋去,像是在顺毛一样。 再次确认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后,陈衍才收回手,把放在一旁的毛巾重新拿起放在许嘉乐的脸上,问:“车祸,严重吗?” “还好,只是轻微的撞了一下。” 但当时情况有些着急,大脑下意识让他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情感,以至于他觉得很痛,但其实真的还好。 “让我看一下。” 许嘉乐安静了下,掀起衣角,露出发青的腰背,陈衍抬手覆上去,问:“疼吗?” “还好。” “还有哪里?” 于是许嘉乐又把袖子推上去,露出青紫的胳膊肘,以及小腿上的轻微的擦伤,和轻轻扭到的脚腕。 陈衍把被碰撞的地方都看完,像是做最后总结一样,说:“把自己弄了一身伤。” - 从医院离开后,两个人去了对面路边的长椅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路上没有多少人。 许嘉乐带着口罩,和陈衍牵着手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嘉乐才主动开口。 “今天这件事,我不怪她,我快七岁的时候,我爸去世了,”许嘉乐看着车道上来来往往的车,用很轻的声音说:“他是车祸去世的,也是在十字路口,有个小孩子闯了红灯,我爸去救她,那个孩子截肢了,我爸没有抢救过来。” 尽管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但许嘉乐也记得,那天的天格外蓝,他趴在草地上,翻着许维谦给他买的《小王子》,看到一半,别墅的门被打开,唐婉失魂落魄的走到他面前,将他抱起来,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无声哭了很久,最后对他说:“嘉乐,妈妈没有爱人了。” 那天许嘉乐被送去医院见了许维谦最后一面,或许是医生的技术很好,也或许是有麻药加成,许维谦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依然帅气,依然意气风发、他的年纪也永远停留在了三十三岁。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有些紧,许嘉乐安抚性的拍了拍。 “因为这件事,我妈受到很大的刺激,她不让我见义勇为,我能理解,但是当时情况太危机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被车撞。” 陈衍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勇敢。” 许嘉乐继续说:“我爸大学的时候是在国外读的书,我那个时候觉得很喜欢,所以也说了要去国外读大学,我妈就把这句话记住了,但那个时候我只是随口一说。” 几岁大的孩子说出话怎么会被当真呢?但唐婉不仅当了真,还变得格外偏执起来,从进小学之前,就牢牢给他规划了出国的路,并且不允许他有半点儿动摇。 一旦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抗拒,唐婉就会发疯,更是将这句“你背叛了他”挂在嘴边。 唐婉和许维谦的感情很好,许嘉乐可以理解,但是那句无心的话不应该就此束缚他的人生,许嘉乐说:“我妈一直不想让我参加中考和高考,她不想让我留在国内读书,所以我想办法争取了一个机会,进了一中读书。” 那个机会是什么,陈衍隐隐猜到了。 许嘉乐很轻微的笑了下,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发出细微的疼痛,他说出了那天那句没有勇气说出的话,“陈衍,我们将来考同一所大学吧。”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许嘉乐有些放松的把头靠在陈衍的肩上,在寒风中疲惫的闭上眼。
第30章 出租车上。 像是晚上的情绪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许嘉乐已经靠在陈衍的肩头处沉沉睡去。陈衍的左手牵住许嘉乐的左手,右手则是扶在许嘉乐的头上防止他摔下去。 司机偶尔会从后视镜投来一眼,但陈衍并不在乎。 陈衍低头看,能看见许嘉乐有些长的睫毛。他想起以前的一种说法,说睫毛长的人都很爱哭,他原先以为这只是大人用来调侃小孩子的话,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有几分道理。 他就是喜欢爱哭鬼,他想看许嘉乐哭,可看见他哭之后,又会忍不住心疼。 陈衍不由自主的靠近,在许嘉乐的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头注视了好久,才扭头看向窗外,街边的霓虹灯快速朝后闪去。 晚上的车道有些堵,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后,才到许嘉乐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陈衍低声叫醒许嘉乐,说:“到家了。” 见许嘉乐抬起头坐好,陈衍这才收回手。许嘉乐眼里还藏着几分困意,简单清醒了下,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回去给我发个消息。” 陈衍点头应下,说:“好。” 许嘉乐这才打开车门下车,他原本想看着出租车离开再进去,但陈衍示意他先回去,许嘉乐也就作罢,抬手朝他挥了挥,转身从小区里进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许嘉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孙阿姨见他回来,问:“小少爷,要喝牛奶吗?” “不用,”许嘉乐问:“孙姨,我妈没回来吗?” “…哦,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回来了一次,”孙阿姨想了想,道:“然后又拿着行李箱走了,应该是去出差了吧。” “行,我知道了,谢谢孙姨。” 许嘉乐换好鞋上楼回了房间,刚把房间门关上,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唐婉打来的。 许嘉乐安静了几秒,接起电话,手机里响起唐婉有些疲惫的声音。 “我这几天有事要去趟国外,还有今天…”唐婉停顿了下,粗略的带过,道:“明天后天就不要去上课了,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我已经帮你和老师请假了。” “嗯。”许嘉乐应了一声,随后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另一道男声。 “…唐总,该登机了…” 是任数的声音,许嘉乐几不可见的皱起眉,任数只是一个心理医生,怎么会和唐婉一起去出差。安静了几秒,许嘉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是碰到遇到了。 “行,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就行。”唐婉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嘉乐看着手机屏幕,眉头不自觉拧起来。 机场候机室,唐婉把手机收起来,对旁边拿着她行李箱的任数说:“我们走吧。” 明明刚刚还在催促,但现在任数又没了动作,只是看向唐婉,确认道:“唐总,您想清楚了吗?” “这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你朋友在美国不是很厉害吗?” “心理治疗分很多种,我把你的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他的意思是,最短,也得两三个月。” 唐婉站起身,将风衣拢好,道:“行了,走吧。” 任数见她真的决定好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起身握住行李箱杆,一起朝飞机上走去。 - 第二天早上,许嘉乐把医院开的药膏往青肿的地方抹去,但是靠腰后和背部的位置抹不好。 许嘉乐穿上睡衣,准备下楼去叫孙阿姨来帮忙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许嘉乐便停下脚步先去拿手机,是陈衍打来的电话。 许嘉乐愣了下,像是没想到陈衍会这么早给他打电话,他接起来电话,疑惑地说:“小陈同学?”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陈衍声音带笑,“给开个门吧,想见你。” “…我给你开权限。” 许嘉乐挂断电话,给门卫打电话让把人放进来,然后对门卫说:“下次他再来的话,直接让进来就行。” 得到对面肯定的回答后,许嘉乐才放下手机,从二楼跑到一楼,孙阿姨见他下来询问道:“小少爷,要吃饭吗?” “不吃。” 许嘉乐快步朝外走去,在外面修建枯枝的刘叔已经把人迎进来了,满脸笑容道:“是小少爷的朋友吧,上次见过,快进去坐着,外面冷。” “谢谢。”陈衍说。 “不客气。”刘叔看见许嘉乐出来后,打了个招呼,便把空间都留给这两个男生,拿着剪刀去了另一边角落。 等刘叔离开后,趁着四下无人,许嘉乐偷偷拉住他的手,很轻的捏了一下,又快速松开,语气有些轻快的问:“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抹药。”陈衍笑道。 许嘉乐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件事,懵了一下,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把人带回房间,关好房门后,道:“我刚刚就在抹药,但背上的抹不到,本来想让孙姨帮忙的,没想到你会来。” 陈衍笑着揉了下他的头,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说:“我去洗一下手,你把上衣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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