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郑丽看着他,又有些紧张。 “好吃。”林天野笑,“有饭店里吃不到的锅气。我没妈,不如在峰有口福。” 郑丽神容略变,很快说,“上次是婶儿不对劲儿,你别记着,以后多回来吃。” 林天野见她将臂搭在桌沿儿上,那件划破了自己脸的“凶器”重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更生感慨,低声说,“我不会……难为婶儿了!” 气氛很沉,郑丽看看常在峰。 常在峰又给林天野夹一块鸡肘,而后若无其事地说,“这么多菜肯定吃不了,一会儿给我们装点儿带着。” “嗯嗯嗯!”郑丽立刻站起,“我找饭盒去!” “等下找!”常海龙阻止她,“孩子刚来呢!你坐下,咱们先喝一杯。” 郑丽又坐下,带笑说,“有点儿糊涂。” 她竟能喝一点儿白酒,捏了杯说,“前面是婶儿把孩子想坏了,真别见怪。都是苦人家,咱们相互帮衬。” 林天野扶着酒杯与她的杯轻碰一碰,连忙干了。 常在峰说,“咱家哪儿苦?这么多菜。” “啧!”郑丽瞪儿子一眼,“别总拆妈的台。” 常在峰笑了,“一家人,什么台不台的。” “是是是!”常海龙又说,“没啥台不台的,都吃菜,吃菜!” 一顿饭吃到夜里十点半,郑丽不忙撤桌,商量儿子,“你俩都喝酒了,没法开车,就在家将就一宿呗?” 常在峰看看林天野。 林天野赶紧说,“咋是将就?就是麻烦……” “不将就就别说麻烦。”郑丽拦他,“老客气不像一家人。” 常在峰看着她起身收拾房间去了,对他爸说,“一百八十度。” 常海龙不好多说,嘿嘿两声。 林天野使劲儿捏他手掌一下,跟上郑丽脚步,“婶儿要弄啥?” “床有点儿窄,”郑丽说,“我搬沙发接一接。” “我来我来!”林天野说。 常在峰坐在原处听着,问他爸,“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常海龙竟然想了想,“都有吧?肯定亲儿子多。我和你妈唠了好多天,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别人怎么说有多要紧?穷得要死的时候没谁给咱端一碗肉,现在也端不走咱们的。就是……” “就是?”常在峰又看父亲。 “他自己当老板,”常海龙压低嗓门,“应该不打紧,你毕竟是有工作的,风言风语……会不会影响?” “时代不同了爸!”常在峰告诉父亲,“现在的中国,海纳百川,容纳一切。您儿子我并不算特立独行。” 常海龙不习惯听这么书面的话,又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常在峰的房间多年不变,单人床只有八十公分宽,林天野躺在沙发那面,沙发没买几年,软和些。 “怎么做的工作?”林天野问。 小房子不隔音,郑丽还在收拾东西,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林天野压着嗓子。 “耍通混!”常在峰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亲的,疼,就得让步!” 林天野斥责他,“多能耐?” 常在峰笑了,“我也舍不得,没办法么!野哥是命。” 林天野拍拍他脸。 常在峰翻身往上凑。 林天野吓完了,低声威吓,“这是哪儿啊你撒德性?敢嘚瑟我再也不来。” 常在峰咯咯咯地,只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第189章 宵小淋污 北方城市对时疫的反应较慢,出正月后气氛亦很紧张起来,新闻版面上都是地方医疗队出省援助的播报,H市没有大范围停工,出行管制日渐严肃。 秦冬阳爸妈和郑丽常海龙这种年纪的人行动力弱,立刻开始需要晚辈们的关照了。 前者有亲侄儿秦大沛安排吃用,万事不愁,郑丽和常海龙住得稍嫌偏远,林天野生怕再有变化鞭长莫及,好说歹说地将两个老人请到始终空置的新楼房上居住,隔三差五地送东西。 “小野”生意骤减,只留顾小江留守,替大师傅们线上预约好急需理容的顾客,然后再通知全副武装的美发大工过来提供服务,分流工作非常到位。 林天野几乎不到店了,常在峰的工作却更繁重了些,犯罪分子们什么时节都不消停。 “拐末”全面停业,秦大沛特别义气,所有员工都照常发薪,不用担心收入地休息。 “这就看出高度来了!”林巍夸他,“资本家和资本家是不一样的。” “我还算不上资本家!”不过数月,秦大沛和林巍的关系全面调换,处了十余年下风的人肉扁担彻底翻身,随时随地呲哒老友,“所以你还得奋斗,别想偷懒。就拿二十万首付的人心里有点儿章程,这情形……”他朝室外示意一下,“能接着案子不?” 林巍切了一声,“别的不敢说,亏着对象的花销我就不是爷们!” “吹什么牛?”秦大沛依旧不满,“我弟弟自己也能干哩,指望你养?” “所以不着急啊!”林巍惬意而笑,“哥们原来太信老舍同志的话,什么‘手脚越忙心中越安怡’,过于当真,累于案牍,没时间内观。世间纷扰还有个完?当律师也得学会放慢脚步。” 秦大沛横一横他,“你不就这百八十斤么?有啥可观的?” “那不用你知道,冬阳知道就行了!”林巍满不在乎。 秦大沛抬脚就踢,林巍手疾眼快地捉住他的踝骨,“这是好利索了?别跟我耍本事,回家给小飞燕做好吃的去!形势严峻,孕妇更得提高抵抗力!” “等审完你!”秦大沛撤了腿,“李律怎么跟你谈的?” 首牙宴前李擎正就对打算常驻诺正的林巍表露了职业合伙人的意思,百分百地当他是律所支柱了。 林巍没有答应。 承担企业责任又是一副重担,他觉得自己需要多留点儿时间提升业务能力,从普通的刑事案件往经涉刑上跳一跳,以期将来不用考虑人脉资源地域限制,往国内律法界的前排走走。 都在提放宽眼界,职业生命就那么长,他正处于黄金年龄,目光不能都放在钱和地位上。 李擎正也没强求,只把分成比例调成了二八。 这事瞒不住人。 林巍不怎么关注同事反应,依旧感觉到了钱宽藏的变化。 想象中这人应该黑脸垂面,妒意横生。 却似没有。 反而更加客气了些。 所谓拜高踩低,至于如此? 但他也就想了这么多,离开朗乾之后的林巍尽量不得罪人,但也不再认真结交任何人,他傲惯了,只想专心执业,人脉和额外力量还是师父帮他积攒下的,很够使用。 H市检法的工作效率在相邻省市里能拔头筹。 周芯芯案即将庭审。 林巍却把早定好的辩护思路改了。 张依卓万分惊讶,“这还有希望吗?” 林巍冷哼,“小女孩都死了,他凭什么有希望?” “可您……”张依卓道。 “以前我也憎恶这个畜牲,”林巍看向张依卓,“但总觉得他毕竟是个法律意义的‘人’,匮乏生存资料和教育资源,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得不到与普罗大众一般无二的进化机会,留线生机或有转变。可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成长环境不好的人多了,谁都这般蠢恶?姑息这种胎养的臭货谁来为良善的人负责?” “呃……”张依卓不懂大律师的转变因何而来。 林巍对他笑笑,“帮忙泡杯咖啡,浓点儿。你秦哥总看着我,偷着解解馋。” 张依卓心道林律如今真是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啊,放下范晨的事去茶水间。 成蔚早等着般跟进去,看看张依卓手里的杯子,“给林律弄?” “嗯!”张依卓认真挑选咖啡包,找浓缩的。 成蔚递他一袋,“这个好,我尝过,香。” “你能喝这么苦的?”张依卓有点儿奇怪。 “就尝尝。”成蔚含糊地说,“今天不出去啊?” “现在还能乱走?”张依卓说,“不特别必要就消停待着,保存实力。林律写东西呢!” 成蔚哦一声,眼睛注视着张依卓手里的咖啡杯。 一盏茶后,张依卓捧着文件去复印间,基本不向那里去的钱宽藏突然闪身出来,左右看看,跟进了门。 林巍全神贯注地写东西,越写越焦渴,很快把一大杯咖啡喝尽了,喉咙却越来越干,脉搏也促起来,暗想也没戒多久啊,这就耐受不得了?他烦躁道,“张依卓,给我拿瓶矿泉水来,冰一点儿!” 矿泉水伸过来,横着瓶身,瓶底对着林巍。 张依卓是秦冬阳亲手带出来的,不会这样做。 林巍下意识地抬眼,看见成蔚那双好看却很意味深长的眼。 “林律!”他说。 林巍吸口气,“有事?” 成蔚摇摇头,只看着他。 林巍在那不对劲的目光里注意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地抓过手机拨通紧急联系人,同时将喝得涓滴不剩的咖啡杯死死扣在手心里。 秦冬阳正和李洋鲲一起吃饭。 不只请一次了,李洋鲲工作的地方暂停营业,在乎收入的人没可奈何地断了流,秦冬阳想安慰安慰他。 找了一家严格执行防疫政策的好饭馆,包房里只有他和李洋鲲,适合闲聊。 “这儿花费大,不适合闲人。”李洋鲲说,“我想回家去待一段,那边的情况有点儿严重,不敢动。憋屈!” “去我家住了一阵儿吧!”秦冬阳说,“省些房费。我妈身体弱,这种时候不能掉以轻心,我和林律天天回去住,房子空着呢!” “你妈?”李洋鲲问,“身体也不好么?” “不是。”秦冬阳脸红,“就是林伯母。我和林律最近都回小楼住。她见着我们心里能踏实点儿。” 李洋鲲笑了,“这进展。小秦律师够厉害的。” 秦冬阳不想聊这个,“合租没有我那儿安全,反正闲着,两间客房呢!” 李洋鲲也不客气,“行,我约约廖杰,他好像也没地方住,作伴打打游戏,点外卖不用凑满减。” “还点外卖?”秦冬阳道,“啥时节了,练着……”话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他刚要笑,却听话筒里面呼吸粗重,林巍没有说话,成蔚却声音稍远地道,“把杯子给我吧林律!” 温哄娇媚,令人不适。 秦冬阳腾地站起身。 李洋鲲吓一跳,“怎么了?” “嘘!”秦冬阳快步往外走,“去诺正所!” 几分钟间,林巍的肌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他心烦意乱,注意力无法集中,很嫌恶地闪开凑上身的成蔚,张开口喊,“张依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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