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从来没见过他哥那样,更害怕了,泪眼朦胧地认错,“哥,我以后不了!我肯定不了。你别生气。” 秦大沛使劲儿抽口气,把这半天的惊慌和酸楚都抽回去,脱了棉服甩到弟弟身上,“你也湿了,脱!” 秦冬阳是被林巍抱湿的,并没湿透,但他不敢犟嘴,小心翼翼地脱裤子,边脱边扭头看后面的林巍,心疼万分,“捂得住吗?冻坏没啊?” 林天野始终在帮林巍搓身子,奈何这家伙面积太大,一时之间照顾不全,也气得骂,“冬阳还算有情可原,你脑子呢?大三九天往江里跳,我他妈的真是活久见了!冬泳穿棉服泳?咋不冻死你个王八蛋呢?” 秦大沛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看,然后对林天野说,“咱俩还得换过来,我帮他搓,你开车。赶紧回去,哪儿不对好上医院。” “这么回去?”林天野问,“向律吃吓,肖检也不能看两个大光腚啊!” “啧!”秦大沛怪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先去你那儿,找衣服给他俩换上。最好没事,过年闹成这样,太轰动了!” 后面这句是对弟弟说的。 秦冬阳也把腿收到座位上面去,他用哥的棉服挡了挡脸,又趁林天野和秦大沛换位置的时候偷偷伸头,小声问林巍,“还难受不?” 林巍摇头,轻声说,“我没事。” “皮糙肉厚”在某些特定状况里也是个好词汇,这场极寒挑战并没给林巍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裹着林天野的长款羽绒服赤腿跑上楼,经过两个哥们的一番严苛检查,证明这小子当真抗造之后,林巍恢复了衣冠楚楚。 秦冬阳则只借到一条加绒秋裤,还得挽起挺长一截裤脚。 心都落定,形容不整的秦冬阳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林律,也对不起野哥。” “行了!”林天野说,“都别死气沉沉的了。不是我不留你们在我家多待,还有好几口人等着咱们过年呢!” 肖非艳和常在峰都来过了电话,放心是放心了,总得回去。 秦冬阳再次瑟缩,“我没有脸见大家。” “什么没脸?”秦大沛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他揉弟弟脑袋一把,“你又没去寻死,丢什么人?是你林律邪乎,咱不说谁知道?衣服挺长的,没人仔细看你裤子。走吧,那几个人都不会做菜,午饭得改成下午饭了!我干爹不抗饿。” “哥!”秦冬阳感激地看着他。 “嗯!”秦大沛点头,“我是你哥!啥时候都得想着哥点儿。” 秦冬阳的眼睛又湿润了。 林巍站起身,牵着秦冬阳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也得想着我。” 林天野咽下嘴里的酸水,笑嘻嘻地凑上去,“也想着野哥!” “干嘛想你?”林巍回眼看他。 “因为我是他哥和他林律的兄弟啊!”林天野搂脖抱腰地说,“光屁股兄弟。” “滚!”林巍轻骂。 “快点儿滚快点儿滚!”林天野加了些速度往楼下跑,“滚回去做菜!秦大沛你腿不好缩起来骨碌得了,这着急劲儿的!”
第182章 迎年纳福 几个人走得那么慌慌张张,又在外面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回来时虽然都是一派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子,向乾这种老人精怎么会心里没数呢? 但他不管闲事,也不催菜,心平气和地坐在干儿子家的沙发里等饭吃。常在峰陪他喝茶,他就悠悠闲闲地灌大肚,灌得跑了好几趟厕所。 剩下的人全都挤到厨房去帮忙。 厨房里装不下,顾小江蹲在厨房门口削土豆,边削边看摘青菜的秦冬阳。 “怎么了?”秦冬阳被他看得发毛,用手背抹了一下脸。 “谁欺负小秦律师了?”顾小江仍旧瞧着秦冬阳哭得紧绷的脸,低声询问,“大过年的。我师父和林律他们帮你找回来没有?没有的话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顾小江!”向乾又去上厕所,常在峰走过来看热闹,听见这话震慑人说,“你能不能好好地当个和谐社会的安定因素?这么努力当坏人呢?” 整个屋子,顾小江最不喜欢常在峰,他翻翻眼,“你咋看见我不安定了?警察眼里谁都是坏人!” “这可是胡说!”常在峰一本正经,“我瞅这里都是好人,就你差点儿意思。” 顾小江使劲儿扭了个身子,拿屁股对着他,“我也一样。” 秦冬阳想笑。 常在峰想踹顾小江的屁股。 林天野适时出来,油乎乎的大手塞进常在峰嘴里。 常在峰嚼到一块烧鸡,像嚼到了天下第一美味,高高兴兴地端起双臂,嘚瑟极了。 “师父!”顾小江控诉。 林天野又往他嘴里塞一块,而后问,“好吃不?” 顾小江也被烧鸡给捋顺了,认认真真地削土豆,不炸毛了,“还是师父会买。好吃。以后咱还买。” 秦冬阳觉得顾小江真好玩,特地说,“哎你这么小呢,不能总叫我小秦律师,得叫秦哥。池跃都叫我秦哥。” 池跃大概打了个喷嚏。 顾小江咽掉烧鸡,“干啥忙着论大小?你想给我红包啊?” “啊?”秦冬阳怔一下,马上摇头,“不想。我挺穷的。” “切!”顾小江鄙夷地哼,“抠门。向律刚给我一个大的,不稀罕你的。” “给你多少?”秦冬阳马上好奇。 林巍把条鱼给洗破了皮,仍旧哗哗哗地放着水,眼睛一点儿不专心地瞟秦冬阳。 秦大沛劈手夺走了鱼,使劲儿拱他一下,“出去吧!没啥用,光占地方。” 林巍出来,蹲在秦冬阳身边帮他摘青菜。 “应该够了!”秦冬阳摸摸他的手,觉得还挺暖的,踏实地说,“好多菜,弄多了吃不完。” “再摘点儿芹菜。”林巍抓过来说,“小飞燕要吃芹菜馅的饺子。” “一会儿你喝酒吗?”秦冬阳一边摘一边问他。 “喝一点儿。”林巍还想看他刚才琢磨顾小江时候的样子,觉得好看,所以一直盯着他的脸,“陪师父。” “我不喝!”秦冬阳悄悄地说,“我得开车,回家吃半夜那顿饺子。” “没忘?”林巍心孔一热。 “没忘。”秦冬阳垂眼盯着芹菜,“我刚才……就在外面,没撒谎,真的没想犯蠢,溜达溜达就会回来。” “嗯!”林巍同意了,“那你不喝。晚上回家喝一点儿。” 他把家字略放重些,秦冬阳眼皮簌簌,余光瞥见顾小江也盯着自己看,歪过脸去对视。 顾小江笑笑,“晚上我去师父家,气死常……警察。” 秦冬阳又笑起来。 厨房里面又是水声又是油烟机声,隔着门的秦大沛听不见外面说话,却瞟见了弟弟的笑容,他稍怔了一怔,转身做菜的时候又使劲儿抽了口气。 十八道鸡鸭鱼肉摆上大饭桌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向乾老起少心,领着顾小江去楼下放迎年鞭炮。 顾小江故意难为他地缠磨,“向律,你说咱们好几家人,这算替谁迎年神啊?” “年哪那么计较?”向乾抽着烟说,“你迎它也来你不迎它也变成新的。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人畏惧它,大张旗鼓地放鞭炮燃烟花地吓唬它,管什么用?迎也是一回事,就是那么个意思!互相戒备久了不仅和平共处,还互敬互爱了呢!咱们尊它是神,它对咱们一视同仁,有没有啥仪式都给你翻一篇,从头算从头来!” 顾小江哈哈笑,“您真会说!要能从头来可挺好。” “能!”向乾把烟头贴到鞭炮捻儿上,笃定地说,“你信就能。” 坐到饭桌边上所有人都放松起来,向乾带头嚷嚷,“你四叔会派小孩儿来接老子,老子随便喝!” 林天野赶紧给他斟酒。 常在峰则激顾小江,“敢不敢不开车跟我跑回你师父家去?敢的话咱俩也拼点儿。” 顾小江不服气地脱了毛衣,“谁怕谁啊?” 秦大沛不放过林天野,“回什么家?都在这儿倒计时啊!不喝我弄死你!” 肖非艳啪地打他一下,“过年呢!不准乱说话!” 秦大沛被打得一缩手,随即指着媳妇,对众人呵呵笑,“女酒蒙子不能喝,生气。来来来,都馋她都馋她!” 秦冬阳悄悄地往边上溜。 “秦冬阳?”他哥眼睛尖。 “我得开车。”秦冬阳立刻说,“回家吃饺子。” 秦大沛眉一皱。 “回我家。”林巍跟着说,“答应了我妈。” 秦大沛看看他,再次松弛下去,“你也不开车,敬我一杯。” “为什么?”林巍觉得他脸挺大的。 秦大沛朝弟弟示意一下,“你说呢?” 林巍立刻就范,对他端起了杯,“扁担,干!” 林天野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干了杯,立刻说,“敬我一杯。” “哎?”林巍皱眉,“找收拾呢?” 林天野仰起受过伤的下颌,眼睛往林巍的下身瞄。 秦冬阳立刻明白,夹了一只最大的虾,死低了头,认认真真地扒。 林巍恨恨地倒酒,“林天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林天野乐不可支,“等到河西再说啊!” 向乾端着长辈架子,眼瞧着几个人喝完了,倚老卖老地对林巍说,“敬老子吧!敢问为啥抽你小子。” 林巍苦笑,“我敬师父一杯不够——这么多年的烂摊子都是师父帮我接着,徒弟感激不尽。可要连气干仨我就别吃饭了,大伙是凑着过年还是合伙灌我啊?” “一杯行了!”向乾又大方起来,同时意有所指,“不都是烂摊子,喝太急了老子也心疼。来吧!能陪的都陪一个。” 常在峰立刻附和,“我敬向律,敬林律,我陪着。” 酒喝下去,秦大沛挑刺,“我和野子不够资格被常队敬啊?” 林天野立刻站自己人,“我不用敬,我也得吃饭,怪饿的。” 秦大沛用伤腿踢他。 常在峰从桌子底下护着林天野,满脸是笑,“我是留着秦哥单独敬!大过年的给我们做饭吃就不说了,警外人士,能帮国家逮住那么大一只蛀虫,值得尊重。” 秦大沛不上当,“漂亮话说不说都行,国家回笼了那么多赃款,我的车可是因公牺牲的,啥时候赔啊?” 常在峰放下酒杯去吃鱼了,“各有职权,那个不归我管。秦哥又有大律师干爹又有大律师兄弟,该履行啥手续履行啥手续去呗!” 秦大沛使劲儿瞪林天野,“看看他这嘴脸。” 顾小江胳膊肘朝外拐地帮腔,“这嘴脸!” 华灯初上,霓彩满天。 四叔派人接走了向乾,林巍丢下林天野和常在峰,领着秦冬阳下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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