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拍了两场戏就放饭了,常锦星抽空看了眼手机,得到张宇文的提点,赶紧去帮全组领午餐,还去附近的超市买来饮料。 “请问…… 靠。”有个人想问常锦星点事,看到他转过脸,也是一样的反应:“你是演员?” “不是。”常锦星摆手,说:“我是摄影助理。”说着给对方看工作证。 “洗手间在哪里?”那人说。 常锦星给他指了路,对方便去了洗手间,每个人看见他的表情都是“哟,帅哥”,这种眼神他已经习惯了,但在剧组里,大家仿佛都很直接,仿佛“帅”是一种商品属性,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有如“你这个包包很贵呀”的坦率,反而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一摄与二摄对他都很和善,导演午休时还特地过来看了看他,王博涛午饭后惯常抽烟,打瞌睡,常锦星也困得不行,睡了会儿,下午被一摄的徒弟摇醒了,便跟着继续拍戏,推摄影机。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常锦星却很能接受——因为在剧组里,他觉得自己是个人。 不再被当做物品看待。 男二来了,下午有场男二的戏,在初春的花园里,男二带着一个配角,等待着女主的垂青,并私下诉说着对女主的印象。 “待会儿你把镜头推给他。”王博涛朝常锦星说:“注意对焦。” 王博涛就这样让常锦星上手了,常锦星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接过摄影机,小心地对着场内时,徒弟们都带着震惊的目光。 这得是多重要的关系户,才能上来第一天就碰摄影机? 场记板哢哒一声,接着,常锦星也震惊了。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见过的面孔…… 是孔禹!男二居然就是先前在邮轮上见到的那个小演员,孔禹! 常锦星的记性一直很好,只要见过一面,基本上连容貌带姓名就很难忘记,这也是他的谋生技能之一。 他紧张地盯着取景屏,按照王博涛教他的,调好了焦距,并观察这场戏。 孔禹显得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在常锦星的记忆里,他只是邮轮派对上被边缘化的一员,畏畏缩缩,十分拘束,和常锦星自己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一旦进了镜头,孔禹就像换了个人般,散发出演员专属的气场,也即是俗话说的“一秒入戏”,他完全驾驭了痴情男二的角色,从眼神到表情,每根汗毛都透着一股深情! 常锦星不久前刚见过他,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在了孔禹的身上。 “这家伙不行。”突然导演的声音在常锦星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常锦星本以为他在说孔禹,但仔细停下来,提的却是另一个人,坐在男二身边的配角。 导演:“完全不会演戏。” “这个配角是网红。”又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们公司塞进来的。” 王博涛自觉走开,不听他们的交谈,而常锦星站在导演与那女性的身边,还得看着摄影机,不能走开。 “你和公司说说。”导演又道:“这场戏就先这样吧。 Finish!” 导演与对话那人走了,王博涛又回来了,孔禹拍完这场,朝摄影组这边走来,迎上导演,满脸堆笑地与他说话,常锦星也看见了孔禹的两副面孔。 他准备下场戏的机器,不时瞥向孔禹,孔禹察觉到了,他朝常锦星的方向望来,两人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对视。 常锦星笑笑,先前那女性又回来了,说:“我看下刚才那场…… 哇。” 常锦星猜测后面多半还有一句“你长得好帅”没说出来,忙点头,为她调出先前那场戏。 王博涛回来了,拿着保温杯喝茶,说:“这位是制作人。” “姐姐好。”常锦星忙道。 制作人突然就想起来了,说:“啊!你是锦星啊!真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特别忙,本来应该自己给你打电话的…… 开机前事情实在太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常锦星忙笑道。 “等杀青了姐姐请你吃饭。”制作人热情地笑道。 常锦星心想张宇文到底拜托谁给他介绍了这份工作?!看剧组其他人的待遇,对比起来明显不一样!是很大的咖吗? “嗯,不行。”制作人又自言自语道:“他们是个培养网红的公司…… 王烁!副导演在哪?” 制作人又走了,导演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拍戏,常锦星完全不知道这短短几句话里,就决定了一个想演戏的网红的未来。 整个下午都是男二的戏份,男主已经走了,男主与男二甚至连面都没见着,接着是数场男二与女主的对手戏。 四点时,公司送了开机日的下午茶来,休息二十分钟,大家匆匆忙忙地喝咖啡吃蛋糕。 这时,孔禹端着咖啡,朝常锦星走来。 常锦星坐在一旁,抓紧来之不易的这点时间看手机回讯息,看见孔禹站在面前,抬头。 孔禹笑了笑:“又见面了。” 常锦星收起手机,笑着伸手与他握手,神秘地作了个“嘘”的动作。 孔禹进了片场,仿佛自带一层光环,那是专业的光环,与邮轮上的十八线小演员简直判若两人。 “你一直在当剧组的摄影师吗?”孔禹问。 “不。”常锦星说:“我也是朋友介绍来的。”同时心想,回家后一定要找张宇文问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人力资源公司介绍的,常锦星没正儿八经地上过班,他人可不傻。 看其他人的态度,介绍他进组的人绝对是很重要的角色。 孔禹带有少许迟疑,正要再问时,下一场戏又要开始了。 “我会把你拍得好看点的。”常锦星笑道。 孔禹笑了起来,各自分开,傍晚的戏难度不小,王博涛亲自上了,常锦星站在一旁专心地看。 王博涛让他过去调道具,常锦星便跑到镜头范围去调整,让演员改方向,遮挡穿帮的地方,他做得非常认真。 又两三场戏后,导演便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临近八点,常锦星饥肠辘辘地收拾器材,除非有夜戏,否则剧组不包晚饭。 常锦星忙了一整天,从身体到大脑都在高强度运转,既要帮推设备拿东西跑腿,在取景和摄影机之间跑来跑去传递消息,现在既饿又冷还渴又睏,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脑子都不清楚了。 这时有个男人过来,双手递给常锦星一瓶饮料与一个三明治。 “您好,这是孔禹给您买的。”那男人认真地说。 常锦星忙道:“谢谢。”同时心想,看那男人捧得如此郑重,还以为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总算结束了,八点半,他坐上了回市区的大巴,在大巴上睡着了。 醒来时他看见通讯软件里多了申请,赫然是孔禹的头像。 常锦星十分惊讶,通过了,又得知明天还要起得更早,七点就得出发,又揹着他的相机,搭地铁回家。 到家时,常锦星累得像条狗,体验到了每天严峻打开家门时的感受,如果这个时候餐桌上有杯热牛奶以及做好的,热气腾腾的晚饭,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娶对方当老婆…… 并且与他手牵手直到宇宙毁灭的尽头…… 张宇文:“……” 常锦星:“……” “那是给我的吗?”常锦星看见餐桌上的热可可与咖喱饭,难以置信地说。 “对啊。”张宇文说:“我猜你还没吃晚饭。” 常锦星扑上去就要亲张宇文,张宇文却很郁闷,说:“少来!”一手按在常锦星脸上,把他推开。 “你到底找谁给我介绍的工作?”常锦星坐下连衣服都没脱,先是喝了半杯热饮,再开始大口吃饭,总算活过来了。 张宇文:“怎么?他们说什么了?” 常锦星:“你别哄我,这绝对不可能是人力资源公司找的工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本来就混影视圈?你该不会……” 接着,常锦星下意识地看着这个家,心想张宇文平时该不会是假装的? 张宇文马上截断了常锦星的想象,差一点就要穿帮了,但他非常巧妙地把谎话圆了回去。 “我们出版社出过一位业界知名的导演的自传。”张宇文说:“当时我是跟他这本书的项目责编,和他关系很好,有些内容甚至是我在帮他写。” “哦——”常锦星想起来了,说:“是那个朱导吗?” “是的。”张宇文道:“但你千万别往外说,因为我最开始也不确定,他会介绍个什么样的工作,做得顺利吗?” 常锦星于是分享了一些关于片场的事,说:“你真的知道好多。” 张宇文的人设在常锦星心里发生了奇特的改变,仿佛还是从前那样,又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都是出版那本书的时候知道的。”张宇文又说:“你这个剧量很小,拍个二十天就结束了,也不用熬大夜,不算特别辛苦。” 常锦星十分困顿,今天的疲惫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昨晚睡得太少了。 张宇文又问:“他们一个项目付你多少钱?” 常锦星茫然道:“我不知道。” 张宇文:“你没问吗?” 常锦星:“这是可以问的吗?我…… 不好意思问。” 张宇文简直哭笑不得,常锦星说:“但是就算不给钱,我也一定会去的,今天我真的学会了很多知识,这就是我想做的工作,谢谢你,宇文!” 常锦星是真的非常感激张宇文,张宇文示意他快点去睡,明天还要很早就起床。 他还是没有告诉常锦星,剧组对他客客气气,是因为介绍人的关系,有些工作,看上去表面光鲜,底下都是虱子,影视行业并不比其他工作好多少,反而在有些地方越发的不堪。 但常锦星怀着每一个新人踏进这个行业都必定怀有的憧憬,张宇文便没有扫了他的兴。 常锦星拖着饱受摧残的皮囊上楼去睡觉,张宇文还在写他的小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宇文会 习惯性地在餐厅内坐一会儿,有时等霍斯臣回消息,有时则看看书,今天是写他的小说。 室友们在八点后会陆陆续续地回家,每个人都会坐到张宇文身边,朝他说几句话。 “这个我可以吃吗?”陈宏把摩托车的安全帽放在桌上,打开冰箱,发现了一个三明治。 “那是锦星的。”张宇文说:“也许是他明天的早饭,我给你热点牛奶吧。” “我明天再给他买一个。”陈宏便坐到张宇文对面,喝着牛奶,两三下把孔禹送给常锦星的定情信物吃下肚了。 “严峻呢?” “已经睡了。”张宇文答道:“你上哪儿去了?” 新年伊始,每个人仿佛都活得很累,大家忙个不停,陈宏掏出手机,说:“你帮我看下这三个地方。” 陈宏把健身房的几个选址朝张宇文出示,让他给自己出主意,又说:“我现在还有十二万的资金,想租一个便宜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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