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澄想过会有被唐思安发现的情况,却着实没料到向来平和包容的唐思安对此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甚至直接用上“惩罚”这般严重的词语。 “我没想过罚你。”萧澄的脸色也不佳,“是,这事儿我做得不妥,但我是要你找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凭什么我莫名其妙成了那个例外!人跟人逐渐没交集是常见,但是唐思安,你根本忘了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唐思安打断他:“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兄弟哥们儿挚友?你是不是又想说这些?” 萧澄眯了下眼,狐疑地看着唐思安,仿佛在说“不然呢”。 偏偏是这样的眼神,令唐思安骤然陷入了更深重的崩溃。 从前唐思安也用朋友关系正常化他和萧澄所有的接触,可他与袁间的健康友谊提醒了他—— 朋友不会因为对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感到撕心裂肺的难过; 朋友不会买来对方同款的沐浴液意淫着自慰,生出强烈的接吻上床深入做爱的情色念头; 朋友不会怕爱得更深而逃离; 朋友更不会为了恢复关系而不择手段地盗取号码逼迫着逃离的人回头靠近。 他和萧澄,一个把丰沛的爱意强行藏进友情里,一个越了友情的界却未生出一丁点儿爱意,自欺欺人,无情伤人,活该越缠越乱。 唐思安眼圈发红,他拿起酒杯,几大口吞净杯中剩余的酒后,双手撑住桌面,向对面的萧澄凑近。“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你个说法吗,今天我全都告诉你。瞒着太累了,我不想再骗任何人,也不愿意以后死了糊糊涂涂地下地狱。” 这样的唐思安令萧澄感到无比陌生,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如同紧急处理极端不可控的风险,他决定及时喊停:“改天再说吧,你喝多了。” “你就当我喝多了吧。” 事实是,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任由萧澄控制。 唐思安笑了,眼泪夺眶而出,终于不再带有任何压制感情的演技。而后,他毫无因果关系地向萧澄清晰吐露出几个字:“萧澄,因为我喜欢你。” 疏远和冷心以及不通逻辑的友谊是因为喜欢,在萧澄看来不算多么严重的后果对唐思安成了惩罚更是因为喜欢。 凝视着萧澄瞬间发滞的神情,唐思安继续道:“咱们都辜负了‘朋友’这个词。从今往后,你我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酒吧和《暗室欺心》小小联动了一下,是夏璨开的新店~)
第17章 唐思安的话说出口,全身的力气似也随着这些话一同褪去。 他靠回到沙发上,没有理会脸上的泪水,也没管萧澄是否能够消化理解他的意思。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强烈痛感与快感在他体内矛盾地互相击打,碰撞,而他活像一具失去秘密的尸体,压根儿不在乎谁输谁赢。 片刻过后,唐思安恢复了点儿意识。他觉得身心俱疲,于是拿起背包,说了声“钱我付过了”,起身离开了酒吧。 唐思安走出店外不远,萧澄后知后觉地追了上来。 “唐思安,唐思安!” 唐思安跟没听见似的,停都没停半步,打算走到前面的大路上叫出租车。 然而萧澄没有喝酒,步伐也更大,很快站到他面前拦住他,“你跑什么。” 唐思安说:“我没跑。” 萧澄顺着他,“行,你没跑,你用走的。走这么快干嘛。” “回家。”唐思安不想说太多,他的酒意上头,被风一吹,连太阳穴都在疼,“该说的、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说了,还有事儿吗?” 萧澄实在不喜欢听唐思安这般感觉讲话,仿佛刚刚在店里说的绝交和断联是真心实意,他已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能随手抛弃。 萧澄没有接上酒吧里的对话,只说:“我开车了,送你。” “谢谢,不用了。”唐思安绕开他,径直往前面走。 萧澄再一次跟了上来,拽过唐思安的手腕就要往自己车的方向走,“你也承认你喝多了,逞什么能,怎么着都没有让喝多的人自个儿回去的道理。” 唐思安又说了次“不用了”,一边使了些劲儿收回手。不承想,萧澄干脆换了只手拽他拽得更紧,还像大学时期送喝醉的他回宿舍那样,另一只手直接揽住他的肩膀,束缚着上半身不让他乱动,“听话。” “萧澄!”唐思安再也忍受不了,用了十足的力气推开萧澄,有些崩溃地吼道,“你为什么老是要这样!” 萧澄的怀里一下子落了空,他手指动了动,丝毫妥协都没抓住。 萧澄皱起眉,结合适才听到的所有,他下意识也有些不悦,反问唐思安:“我怎么样?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你这么回去我能放心吗!” “我不需要你放心,以前就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唐思安说得咬牙切齿,喉咙因为拉扯感觉到一阵撕痛。 大学时期他们曾有过几次出去玩时喝多了的时候,萧澄酒量好,人缘好,通常是开头掌控全场、结束后乐呵着送大家上车回家的那位。唐思安对此太过了解,知晓这种情况下的肢体接触不是出于情爱目的,但他就是龌龊地想借着这点儿醉意光明正大地将萧澄的动作幻想成搂抱,让他们拥有些许合理亲密。 无奈现实世界同样存在童话里的钟表,每次一天明,他的美好幻想便和灰姑娘那些华丽的服饰马车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心虚空。 唐思安明白萧澄此刻的用意,但他比谁都懂那种感觉有多痛苦:“你是不是觉得送我回家,路上聊点儿别的,明天早上起来什么事儿都可以当没发生过,你我还能跟以前一样。” “可以,”萧澄声音放低了些,大有希望商量的意思,“咱们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往下走,别急着说不当朋友就不当。难不成你真想着跟我做回陌生人,以后连个消息都没有?何必太极端。” 萧澄的观点看似理性,在唐思安看来却可笑至极。 “你喜欢我吗?”唐思安问。 不等萧澄回答,唐思安往前走了一步,又问:“你爱我吗?我是说,你理解的男欢女爱的那种爱。” 萧澄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回答出来。 一切尽在唐思安的预料之中。 即便如此,唐思安仍感觉到心头酸涨得厉害,一呼一吸都抽着痛意,“所以,回不去。当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那一秒开始,你跟我的关系就不及陌生人了。 “你不知道我对你那些想法的时候,我尚且能骗骗自己咱们是朋友,接受你给我的照顾,把你对待我的特殊想像成暧昧。可是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你怎么能让我再装成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你继续当朋友啊……” 萧澄听得出,唐思安是认真的,且他的决定或许从一年半以前就经过深思熟虑,并非随意说出口。 第一次,萧澄对唐思安生出一种无措感,连带着这样的唐思安他都有了从未真正了解透彻的陌生,以至于找不到有效的招架之力。 他本能地想拉住唐思安,不让他走,结果手刚一碰到唐思安的胳臂,就被对方快速避开。 “算我求你——”唐思安几乎是哽咽着拒绝,“别碰我,别关心我,别对我好,别再不经意给我任何继续喜欢你的希望了。” 眼瞧着唐思安痛苦,萧澄并没有舒服到哪去,他着实不愿这么多年的情谊就此罢休,更无法理解两个人怎么忽然走到了这种地步。 一滴酒未沾的他头脑该比唐思安清醒,事实上,他的思绪却乱得比什么时候都理不清。他甚至怀疑起唐思安点那杯可乐是否正是这种用意。 “没有别的办法?”萧澄说。 这样的问题于萧澄而言与示弱无异。 唐思安脚步不稳,身子稍微晃了一晃。他赶忙站定,不想让萧澄看出更多。尽管脆弱总能叫人心生怜爱,但是再多来自萧澄的怜爱都不是爱,正如再多错轨的暧昧也发展不到恋人关系,只会令他更加求不得,难甘心。 “我试过,没有了。”唐思安回答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很爱你。但是萧澄,别那么自私,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第18章 唐思安一个人回了家。 高浓度的鸡尾酒让唐思安被醉与没醉两种状态不断推搡,到家后他吐了几次,最后头痛欲裂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一夜对他来说绝不好受,好在身体与精神都受着无尽痛楚,难受得他没空多想萧澄。告白虽然狼狈,但从此也都不必再承受秘密暴露的担忧。 唐思安自嘲,这么看,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彻底昏睡过去前,唐思安惦着工作不好随意请假,硬是用最后的精力拿出手机,定了俩比平常早一个半小时的闹钟。 结果没多久闹钟就响了,他强撑着起来洗澡和收拾房间,简单吃过早餐,居然比预计出门上班的时间还富裕了二十分钟。 唐思安不喜欢紧迫的事物,包括行程和关系,如此正好方便他复盘昨日发生的一切。 其实真要回想也不需要二十分钟,因为总结起来很简单—— 他和萧澄,完了。 唐思安坐在电脑桌前,随手打开浏览器,那个一直未关闭的密码寻回页面跳了出来。 按理说,现在这个页面不重要了。反正旧账号已经拿回到手里,大不了继续使用那一长串由乱码组成的新密码,再把该备份的照片内容备份好,以后整个号荒废了都没关系。 可是荒唐后再活过来,唐思安偏执地仍然想要解开这第三道题。 起初,有关萧澄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喜欢萧澄的感觉,唐思安都在脑袋里记得清清楚楚。随着对现实认知愈发清醒,他才开始逼迫自己不必记那么深。 似乎印象少一些,感情就能少一些。 单方面的感情少了,单方面的难过就也能跟着减少。 于是唐思安逐渐忘了设置每一道问题时的初心,他甚至有些忘记自己最开始喜欢萧澄的时候是否也如现在这般时时清醒。 他爱了萧澄八年,账号也创建了八年。找回账号的过程如同重复一遍暗恋的路,而最后一道问题便是那条撞线。 他正在终点冲刺,不撞不停。 唐思安再次尝试输入答案,输了近十遍仍是不正确。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萧澄发来消息:「昨儿喝那么醉,醒了没?」 看着这几个字,唐思安有些愣神。他能够想象出萧澄抱着手、朝他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模样,他很喜欢。他也清楚,只要自己此刻装傻充愣地回复消息,假装真的醉到不记事,哪怕只回一个“嗯”字,昨晚的事情他们就都可以默契地当成没发生过。 如此一来,关系可以照旧,他和萧澄还能是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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