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钺问:“那你说了吗?” 蒋序摇摇头:“没有。” 当时池钺还在这里谋生,这些话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池钺都不太好。他严谨地保守秘密,只有等到中场休息间隙,或是下班以后,池钺会带着他到无人的角落,在昏暗的灯光里接吻。 想到这里蒋序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了一口酒,再抬头,酒吧里进来三个人,打头的是穿着貂的女人,柳叶眉,大红唇,在酒吧的灯光下风采依旧,正和旁边的男人说些什么。 一行人一路交谈,看起来是有事,蒋序和池钺没有打扰。反而是等走近了,聊天暂时结束,旁边两个男人转头去打量整个酒吧。叶老板无意识转过头,扫了眼桌前的两个人,脚步一顿,眉头皱起,似乎觉得眼熟,却没想起来这是谁。 池钺率先起身招呼了一声“叶老板”,语气平稳。 “池钺,很多年前在你这儿唱过歌——当时我还在读高中。” 叶老板眼睛眯起,仔细打量了池钺几秒后又瞪大了:“我靠,是你啊,未成年。” 做生意练就了她对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池钺当年长相出众,又没成年,她印象实在深刻,高考后还联系过对方有没有时间继续来兼职。 对方隔了快一天才回复道歉,回答是“不在宁城,回老家了。” “都长这么大了。”叶老板很震惊地打量了池钺一圈,又去看蒋序,在记忆里搜寻到池钺面试时一起来的那个同样漂亮的男孩。 “岁月不饶人。”她叹了口气,招过一个服务员,下巴一抬,示意池钺他们这桌,十分豪横地开口。 “这桌不收钱,再上瓶红酒,我喝的那种。” 她喝的当然不会是便宜货。本想故地重游,结果变成蹭吃蹭喝了,池钺开口想要回绝,叶老板爽利地一抬手,阻止他客套。 “行了,也就是最后一次,再晚来一周你就见不到我了。” 她抽出一只烟放进嘴里,这么多年,还是钟爱万宝路。 “这家店盘出去了,干了这么多年,烦了,老娘要去享受生活。” 旁边两个男人也听到了这句话,其中一个嘴角扬起,对身边人玩笑道:“听见没,叶老板财富自由了,只有我还累死累活。” “差不多得了。”叶老板很嫌弃地瞪他一眼,看起来和对方关系不错。“分店从绍江开到宁城了,装穷也不会给你少转让费的。” 话说到这了,她对着蒋序和池钺介绍身边人:“江老板,方老板,开酒吧的,以后就是这的主人了,再来让他俩给你打折。” 又对着身边人介绍池钺他们:“两位以前认识的小朋友,帅吧。” 蒋序看过去,两个男人个子很高,一个脸上带着笑意,估计三十来岁,目光温和。另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站在前一位身后,眉眼凌厉,脸上没什么表情。 上一首完毕,驻唱的女生已经唱到了《错位时空》。音乐声里,前一位对着池钺和蒋序略一点头,笑意浅浅:“江知津。” 旁边的人虽然不带笑,但还是跟着礼节性颔首:“方颉。” 池钺和蒋序礼貌回以自我介绍。叶老板作为介绍人,先抽出烟准备发放。 四人纷纷予以回应,有人说不抽,有人说戒了。 叶老板:“……” 好麻烦的四个男的,她翻了个白眼,又把烟收回去了。 毕竟有正事,几人客套了几句又暂别,三人往办公室走,两人继续坐下喝酒。 听到nobody要转让,蒋序莫名有些怅然。好像那些夜里偷跑出来,在台下看着池钺唱歌的岁月跟着酒吧被挂牌出售,消散无痕。 红酒已经送到,一口下去唇齿生香。蒋序想起那把自己送给池钺的吉他被对方安放在柜子里,忍不住问:“你后来还弹吉他吗?” 果然,池钺回答:“大学时做过几次兼职,毕业后就很少了。” 蒋序“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被命运的洪流推着走,对方已经不是少年时,因为自己唱歌跑调参加原本不想参加的校庆,也没有闲暇在某个落雨的日子,为一个人弹一首《一生所爱》。 一曲结束,中场休息时间,酒吧里放着柔和的音乐,池钺看他一眼,突然问:“你想听吗?” 蒋序一愣,抬眼看他。池钺站起身,解下手表放到桌上,语气平静,带着一丝歉然:“可能弹得不好。” 蒋序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穿过人群走向驻唱台,偏头和台上休息的女生说话。 他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心脏狂跳,眼睁睁看着池钺坐上驻唱的位置,拿起吉他,调整话筒。 他看起来的确很久没有弹过吉他,先试了一下音准。吉他声响,酒吧里的目光一半都投了过去 没有开场白,试音结束,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再拨动琴弦,短短几秒,音符从生涩逐渐变得流畅。 同样的酒吧,同样的位置,跨过悠长的岁月,他和当年一样,为蒋序弹一首《A Thousand Years》。 蒋序望着台上,很多年前那个夜晚的心动如同浪潮奔涌而至,让他口干舌燥,只有心口像是被雨淋湿,一晃就要溢出水来。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明白歌词的意思。 nobody不会在了,当年的岁月也不在了,但是爱永远在。 一曲结束,欢呼声里,池钺眉眼低垂,语气平和,说当初蒋序没有说出口的话。 “送给我男朋友。” 掌声更大了,尖叫声四起。在这样的嘈杂里,蒋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少年时一样。 下了台,酒吧里热闹非凡,各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池钺回到蒋序身边牵着他往外走,蒋序跟着他一路出了门。 外面夜色浓重,路边树木垂首,一片寂静。两人速度变慢,蒋序怔怔望着池钺,声音有点哑。 “我还以为你不会弹了。” 池钺坦白:“确实弹错了几个音,没当时好。” 蒋序对音乐的敏锐度和当初一样糟糕,根本没听出来。他望着池钺,思绪发昏,语气很轻,目光澄澈,又带着缠绵。 “当时你弹完也下台带我走了。” 池钺看他,蒋序接着说。 “带我去了员工休息室。” 池钺目光深沉,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呢?” 不知道醉人的是刚才的酒还是现在的夜,亦或是池钺此刻如海潮一般的目光。 蒋序顶着这样的目光,不怕死地轻声回答:“然后我们接吻了。” 池钺的酒店订在市中心,他昨夜凌晨才到,今天又去了蒋序家里,行李箱放在桌前,很多东西来不及安顿。 幸好酒店服务到位,房间整洁,归置仔细,床头还贴心预备了情侣入住时可能需要的物品。 月光和他们一起落在床上,像是落在云端。池钺的右手扶住蒋序的腰,左手指尖从额头滑下去,落到蒋序唇齿间,轻轻拨弄。蒋序眼里氤氲,朦胧中看见他无名指上的伤,横在自己眼前。 蒋序着魔了,像是觉得疼,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一下。 池钺的动作微顿,下一秒直接按住蒋序的脸侧,俯身吻了下来。 潮湿的呼吸和闷哼融化着填满房间,轻柔的吻从锁骨落到手腕,又落到骨骼分明的脚踝,起伏着开出一个接一个吻痕,像是新芽初绽。 远处的海夜里涨潮,波涛安静又汹涌,仿佛要淹没月亮。窗外是宁城永远不变的香樟树,有风轻轻晃动着叶子,蜷缩着又舒展开,带来如期而至,盛放的春。 它们静默着,允许一切发生。
第77章 银行卡 蒋序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旁边没有人。 他稍微清醒了点,睁开眼睛,酒店里厚重的窗帘依旧拉着,看不出来什么时间了,浴室里传来朦胧的水声。 从凌乱的床上爬起来,蒋序还是有些困。腰间酸软,他闭着眼睛缓了十几秒,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凭着直觉往浴室走。 衣服昨晚被丢得很乱,现在已经被人整理好放在床头,但是蒋序没穿。 浴室门没锁,打开时水声一下子清晰起来,里面水雾弥漫。 池钺背对着门站在水下,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蒋序走进水里,闭着眼睛把额头抵在池钺肩胛,水雾很快浇湿了他的身体,头发和脸上都是湿漉漉的,睫毛上的水汽像是沾了眼泪。 池钺转过身,按住蒋序腰间揉了揉,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很温柔。 “吵醒你了?” 蒋序又把头抵在池钺胸口,摇摇头,说话有点沙哑:“不想一个人睡。” 他这时候将醒未醒,有点撒娇的意思。池钺短促地笑了一声,握住后颈把蒋序的脸微微仰起来,细细密密从眉骨吻到唇角。 蒋序记得以前池钺和自己接吻的时候,很喜欢轻轻捏住自己的下颚不让自己动。明明看起来冷淡又寡情的人,在这种时候才会有点凶。 昨晚他又发现,池钺接吻时的凶其实不算什么。 浴室里湿热朦胧,水声一直没停,掩盖了其他声音,只有蒋序突然出声短短说了几个字,声音发颤。 “会掉下去。” 池钺紧随其后开口,声音低沉,安抚道:“不会,我抱着你。” 再往后,蒋序就说不出其他话了。 等两个人终于洗完澡,蒋序被池钺裹着浴巾从浴室抱出来,又拿出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热风里蒋序舒舒服服趴在床上,终于想起摸过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间显示现在是早上10:37,下面显示半小时前有一个未接电话,来自许亭柔。 他一个激灵,吓得立刻爬起来,扯到腰痛得龇牙咧嘴,幸好池钺伸手扶了他一把。 昨天自从出门,许亭柔和蒋正华只有在两人散步去nobody那段路上来过电话,问蒋序吃饭没有,什么时候回来。当时蒋序的回答是要稍微晚点。 这一晚就晚到了第二天上午。 蒋序盯着“未接来电”四个字,感觉写的应该是“吾命休矣”。 池钺扫到了手机屏幕。蒋序头发已经半干,他关掉吹风机,说:“我打给阿姨吧。” “别。”蒋序立刻回答。 许亭柔这人吃软不吃硬,自己刚坦白性取向时两人磨了大半年。这次回家耐心和她讨论或许还有余地。池钺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就真不太好说了。 他不敢耽误,回拨过去,电话响了挺久才被接通,蒋序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妈”。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临,电话那头许亭柔语气听起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现在才醒?” “嗯。”蒋序找借口,“喝了点酒。” “什么时候回来?” 蒋序不敢耽搁:“准备回了。” 许亭柔“哦”了一声,忽然问:“池钺在旁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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