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哥打了个响指,表示认识,和阿雅大藤招呼了一声,回身揽过沈桂舟走了。 电梯门关上前,他们看见何总和何茂谦在前台开房,阿雅大藤在包里找身份证,张佑年依旧站在离前台千里之外的入口处,一动不动,微微垂下了头。 门关,咔哥瞬间抽回手,掏出手机给男朋友发语音:“宝贝,结束了!刚刚揽了一下舟舟,为了给他出头,你不会怪我的吧。” 沈桂舟头上三条黑线。这出头方式有点像小学鸡吵架,再凶一点就要“反弹”了…… 但总归是为了他,他很感激。 沈桂舟:“谢谢。” 咔哥:“害,多大点事。”一边欣喜若狂地看着男朋友新发来的语音,把音量调到最大,凑近耳朵边细听。 一声十分冷淡的“嗯”充斥着整个电梯。 咔哥发了个流泪猫猫头回去,配文:老婆,你好冷漠。 沈桂舟:“他怎么知道你刚刚揽了我。”咔哥不提的话。 咔哥哆嗦一下,狂摇头:“你不懂。我老婆是黑客,黑进监控系统就看见了。” 门“叮”的一声开了,林小宜站在电梯门口无语地看着他,无情拆穿:“控制狂罢了,什么黑客。” 咔哥:“你懂屁,那是因为我宝贝爱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得。 林小宜懒得和他废话,她刚刚接到信息,说张佑年也来了,想起沈桂舟肯定会下去接阿雅大藤,也不顾倒时差困得要死,慌慌张张爬起来按电梯,接着就看到两人回来了。 林小宜拉着他上看看下看看:“你碰见他了?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咔哥:“咔哥出马你都不放心啊。” 林小宜:“我怕你还没帮沈桂舟解决,你男朋友就杀上门来了。” 咔哥:“……我宝贝才没那么不讲理。” 但按沈桂舟对情绪的敏感认知,刚刚手机那声“嗯”,非常郁闷,明显生气了。 告诉咔哥,咔哥脸上仿佛看见裂缝,“咔啦啦”裂开,“生……生气了?” 沈桂舟:“我也只是猜测。” 咔哥:“你俩都是0,我信你。” 沈桂舟:“……” 林小宜踹他一脚:“0你个头,桂舟分分钟压你。” 沈桂舟:“……” 咔哥:“……” 电梯开门:“……” 一行人面面相觑,直到阿雅开口:“你们……会玩。” 像触发演技开关,咔哥瞬间就揽过沈桂舟,笑着说:“我们没分得那么清楚,但我尊重他。不打扰你们收拾了,过来应该挺倒时差的,你们睡一觉会好很多。” 说完揽着桂舟,扯过笑僵的林小宜进了他们的房间。 林小宜:“……你和你男朋友没分那么清楚?”她可是天天听咔哥对着他男朋友撒娇卖萌求晚上让他睡床的。 咔哥:“没分,只是我宝贝懒得动。再说,床上被套项圈的是我。” 林小宜:“……” 沈桂舟:“……” 真会玩。 林小宜:“融不进你们gay的圈子,我走了。”她走到门前,想起沈桂舟,又回来拉上沈桂舟一起走。 咔哥拉住她:“去哪,制定制定计划,明天早上见完客户,下午就自由活动了。而且你拉舟舟做什么,舟舟也是gay啊。” 林小宜:“他不是。”他只是被张佑年扯进去的。 咔哥挑眉问他:“舟舟,你不是?那男的强迫你的?” 沈桂舟:“……”呼吸有些急促,他无意识地将手探进口袋,预备拿药才发觉,两人还在现场。 林小宜察觉沈桂舟的异样,打断咔哥:“行了别问了,一天天的你问题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我们看看明天去哪,桂舟,你去厕所洗把脸吧。” 沈桂舟点头,走进厕所关上门,他有一瞬间脱力,但还是用力攀住盥洗台,撑着站着,开水洗脸。 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水滴顺着发丝滴落的声音,还有模糊中微微颤抖的双臂。 他从口袋里摸出药盒,数到今天要吃的那一栏,一口闷了下去,接着抬头,视线依旧模模糊糊,他却从镜中看到了模糊的自己。 比前两月看起来好多了,脸颊也有了点肉,他抚过镜子里的嘴角,用食指抵着嘴边,一点、一点往上拉,直到面部肌肉跟着扬起一个微笑。 不知道在厕所待了多久,沈桂舟平息下情绪,撒过药盒揣进兜里准备出门。 眼光从盒子上掠过,沈桂舟突然停住了手,重新将盒子掏出来,一天一天数。 今天4号,他们要在这里待7天,他足足带少了三天的量,从8号开始,他就没再补了。 沈桂舟蜷起指尖,有些喘不上气。 怎么办。 他顾着记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把添药的事情给忘了。 昨天怎么就没能想起来…… 一声闷响,沈桂舟的头猛磕在墙上。 – 张佑年和公司副总一起住,但副总还没来,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 他靠在门边,手搭在膝盖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手上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心理医生Mary发来的信息,问他“碰面了吗?怎么样?” 张佑年:“他似乎有新男友了。” Mary:“噢,天哪。非常确认是男朋友吗?” 张佑年回想沈桂舟比划的那句“他很好”,如实告诉Mary。 Mary:“不要灰心,一切皆有可能。” 张佑年苦笑。 他一开始咨询Mary,只是想问问如何补偿沈桂舟,Mary告诉他,先把他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再说,于是他当机立断离开祥联,用自己攒下的钱开新公司,而张建邺早在闹掰的时候,冻了他所有的卡,他只剩一张能用,好在尚且够用。 万事俱备,公司新上新没多久就接到国外这单大单子,他稍加了解,得知INOV也是活动合作方,且沈桂舟也会去,他反而有些退缩,可合同签了,反悔对刚起步的公司影响很大。 他问Mary:“我是不是不该参加这个活动,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Mary:“你问你自己心,你想见他吗?” 张佑年过了很久才回:“想。” 很想,非常想,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绕远路路过INOV,就为了看一眼沈桂舟,有时候他离开公司晚,路过INOV也只是扑了个空,他干脆把车停在INOV外不显眼的地方,等见沈桂舟到了,才开车回公司。 但他之前做过的事,现在这个样子,都成为一根无影的绳子,拉扯着他,他没法迈出脚步。 他担心自己再接触沈桂舟,会再度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Mary鼓励他:“最近的治疗非常有效果,你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言行了。” 张佑年:“要是能更早点就好了。”更早一点,早到三年前,早到大学期间,早到高中、小学,告诫自己对沈桂舟好点。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扎出的伤痕不会消失。 张佑年:“所以,他要是离开我过得开心,也好。我会祝福他。”会离他远远的,决计不会再去看他一眼。 Mary:“那他现在开心吗?” 张佑年答不上来。 开不开心主观在沈桂舟,沈桂舟听林小宜咔哥插科打诨的时候、和阿雅大藤碰面的时候是开心的,他总能看见沈桂舟脸上的笑逐渐多了起来。 但在没人看见的角落,他见过沈桂舟因为记不住操作而攥紧拳头捶桌,继而胡乱揉一把头发,猛地磕到桌上。见过沈桂舟僵硬扯着笑,找借口走开,攀着墙抖着手吞药。 这样的沈桂舟一点儿也不开心。 张佑年:“他在试着变好。所以我更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我只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好。” Mary似乎有些凝重:“不再见他,你会试着变得更好吗?” 两人的羁绊太深太乱,像是一条沾满血的荆棘,两人身处异处,荆棘却不曾解开,时不时就会探出尖刺来,两头都扎。 张佑年没和Mary讲过具体的事情经过,他只告诉Mary,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和自私,他伤害了沈桂舟。 Mary在和他的聊天中,也逐渐了解情况。 张佑年苦笑了一下回答:“但他接近我,会变得更加不好。”这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事。 Mary劝说他半天,一致决定给自己一个最后期限,参加这次活动,若沈桂舟有了稳定的伴侣,他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再出现在沈桂舟面前。 张佑年靠着门,这里隔音好太过了,听不见外面一丁点声音。 他打字:“我觉得我该离开了。”
第72章 “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结束对话,张佑年放下手机锁屏,把头靠在门上,合上了眼。 他告诉Mary,如果沈桂舟能过得开心,他会祝福他。聊天他能坦坦荡荡打出字来,可他只是稍一细想,就觉得万分难受,反复遭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连吞咽唾沫都变得苦涩酸疼。 合上眼都是刚刚咔哥搭在沈桂舟肩上的手,还有沈桂舟笑着夸咔哥很好的场景,像一把无形的利刃不停地刺着他的心脏,深不见血,却尤见窟窿。 他安慰自己,只是嫉妒心作祟,只是因为沈桂舟离开他了,沈桂舟有了新的、可以依靠的人了,像他母亲一样,离了张家,离了他,这是好事。 反正是他活该,是他咎由自取。 张佑年咧起嘴角笑了下,又抽风似的笑了好几声,笑到最后,尾音被沙哑的哽咽吞没,眼角好像湿湿的,他想抬手捂住眼睛,却发现指尖发软发颤,抬不起来。 呼吸突然被堵住了一样,张佑年没动,就屏着气,任由视线变得模糊。 猛烈的濒死感袭来,背后的门突然被大力踹了一脚,他整个人轻微地弹了弹,大张开嘴吸进一口气,捂着脖子弯腰不住喘着,被口水呛得咳了好几声,扶着墙起来,歪歪斜斜走到床边撒过床上的包翻找起药来。 他听见林小宜在门外说:“张佑年,开门!你死了吗!” 他翻出药,打开药盒,胡乱塞了几颗药,准备将盒盖合上的时候却手一抖,药洒满包,混在了一起。 门外林小宜还在催促,威胁他再不开门就撬门了,张佑年抓过矿泉水狂灌几口吞药,一抹嘴巴,走到门边,手搭上把手,另一只手扶着门,都还在颤。 “等等……”他说道。 “快点。”林小宜说。 他深呼吸,吸气吐气好几个来回,呼吸依旧急促。 门又被大力敲了敲,张佑年不顾手还在抖,开了门。 林小宜站在门外,打量他:“这么久不开门,搞什么小动作呢?我警告你啊,我们现在是出于合作关系待在同一层楼,要是让我发现你打算对沈桂舟做什么,我立马把你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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