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发颤,艰涩地吞了口唾沫,又好像被钳制住了呼吸,张口喘了口大气。 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流入心脏,他拿起手机,猛地往不远处地上放着的枕头一丢,蜷起腿把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发抖。 – 听见张佑年轻咳了几声,沈桂舟仰起头来,看见张佑年蹙着眉,一只手抓着伤口附近的衣服,似乎很痛。 怎么那时候没痛死你。 沈桂舟垂眸,认命起身,坐太久了,腿麻膝盖也酸,沈桂舟憋着口气,挪到不远处枕头边捡起手机,解锁屏幕,边走回来,边在通讯录里翻。 张佑年手机里联系人不少,大多都是两三个字,滑到G一列的时候,突然跳出很长的一列字来—— 桂舟(不要联系,不要打扰他) 沈桂舟滑动的手停了一瞬,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里面的手机号码正巧是他现在新换的这个。 他还以为换了新的号码之后,张佑年没再给他发垃圾信息,是没找着他的号码。 但无论怎样都和他没关系,张佑年再给他发消息,他一样拉黑。 沈桂舟选择无视,按了返回继续下滑,找到曲随的电话拨过去。 嘟嘟两声,对面接起,传来的并非曲随的声音,而是曲越的。 曲越:“喂,佑年?是我,找曲随什么事?” 仔细听听,还能听见旁边曲随在说话:“手机还我!” “那你让余确过来。”曲越声音慵懒。 看来不方便。沈桂舟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着让曲随来帮张佑年看一下伤势,换换药,想法泡汤了。 沈桂舟站了起来,撩起张佑年的衣服又看了看,伤势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些。 他放下手机,从袋子翻出绷带和药,又拿出剪刀,帮张佑年把那已经被血浸湿的绷带沿边剪开。 掀开的时候似乎有些疼,张佑年眉头蹙得更深了些,咬着牙闷哼了声,沈桂舟停下动作,抬眼看了张佑年一眼,把绷带全部掀开抽走,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来。 “嘶……”沈桂舟动作不轻,张佑年终于忍不住,小声吸了口凉气。 沈桂舟打字:“忍着。” 转文字的声音冰冷,转出来的内容也冰冷,但沈桂舟还是上手帮他扇了扇凉风。 他按着张佑年,帮他消毒,上药,最后绑绷带,绑的时候还故意拽紧了些,张佑年又是蹙眉,只不过这次没喊疼,咬着嘴唇没发出声音来。 意识到自己在置气,沈桂舟松了手上的劲,默默绑好绷带,垂眸用气声呢喃:“真不公平。” 张佑年能冷着脸让他疼,他却做不到。 早知道就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最好疼死在这间屋子里好了。 沈桂舟将药品放回袋子里。 算了,远离他就够了。 他给袋子打结,起身准备要走,手突然被拉住,沈桂舟一个没站稳向后倒,被张佑年抱住。 “不要走……”张佑年说。 沈桂舟只觉得很累。
第65章 “我找别人都不会找你” 沈桂舟回头,对上张佑年刚刚睁开的眼睛。 一只手有些颤巍地抚上他的脸颊,他听见张佑年说:“你怎么又瘦了?”接着,指腹蹭过眼底,“脸色也不好。” 沈桂舟拍开张佑年的手,呼吸有些急促,起身抬眼望向镜子,确认眼底的青黑依旧被粉底遮着。 既然张佑年醒了,没死,那他可以走了,至多打电话给赵叔,让他来接。 沈桂舟转身准备去拿张佑年的手机,一双手又重新环上他的腰。 张佑年说:“别那么快走……歇会儿,你看起来很累。” 沈桂舟:“……”他生出把张佑年重新打晕过去的想法。 “我帮你打电话给赵叔,让他来接。”他掏出手机打字。 “不用,我给赵叔放假了。” 沈桂舟打字的手一顿:“……为什么?” “我总是待在这边,没回延宁,两头来回跑,总让赵叔接,他会很累。” 沈桂舟指尖蜷缩了下。 张佑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其他人很好,就只是对他不好而已。 “你爱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我回去了。” “我们聊聊!”张佑年拉住他。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那你可以听我说……” “我也不想听你说话,不想和你待在一间屋子里,不想再见到你。”沈桂舟打了一长串字,张佑年的脸色肉眼可变得难过。 “我……知道,”三个字张佑年似乎费了很大劲才从胸腔里蹦出来,说完还小小喘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你不要和纪忱待在一起,他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按下文字转语音,沈桂舟越发觉得难受,不好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他指尖又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张佑年,你也没对我好过吧。” “是……” “那现在又是做什么?少了个可以控制的玩具,觉得空虚寂寞了?” “不是……我没想——” “你说你想补偿我,送花,送一条相像的项链,说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可我不要。这些本来就是你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的东西,”沈桂舟突然倍觉讽刺,自嘲地笑了笑,“你还想把沈时疏换回来的时候,你都能装作对我好,对你来说有什么难度。” “……”他眼泪往外滴,张佑年看着他,眼泪也往外滴。 “大学的时候你和沈时疏很好吧,我没参与,现在沈时疏不在,我也不是沈时疏,你抓着我不放有什么意义。还是我还有什么人格,和你关系很好?” “没有……”张佑年仔细回想,大学时期沈时疏在他眼前的模样,像是拙劣地沈桂舟复制品,他学着沈桂舟温柔地笑,别扭地对他好,对其他人一样冷淡。但他那时候只觉得,他在沈时疏心中不一样,沈时疏愿意用另一副面孔对待他,他很特别,再加上误会小时候是沈时疏救了他,再见沈桂舟时,他反倒觉得,是沈桂舟在学沈时疏,为了替代沈时疏。 可他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无论他怎么说,沈桂舟都会伤心。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沈桂舟艰难地喘了口气,“就以为我小时候救过你?这么久以来你都对我没有感情,回想起我救你,就能多出这些多余的情感么?” 张佑年摇头,重复念叨:“不是的……不是的……” “我想也不是,你对我只有愧疚,认错人的愧疚,伤害错人的愧疚,是不是听不到我的原谅你就不会死心?” 意识到沈桂舟误解他的意思,张佑年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早就——” 沈桂舟捂住张佑年的嘴。 他逼迫自己扬起一个看起来释然的笑,道:“好了,我原谅你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 “你不用原谅我,不用逼迫自己说这些话。” “那你还要我怎样……?” “我只想看你开心一点,刚刚在花店,你看起来也很不开心,周雅赵藤和你说话,你看起来也不开心,还有……”张佑年翻过他的手,抚上手臂的伤痕,滑到手腕的绷带,“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沈桂舟抽回手,憋着眼泪:“你好像搞错了,离开你我很开心。” 张佑年抬眼看着他,似乎在说“你骗人”。 “那你为什么要往手臂上划痕?” “想让沈时疏回来,不也正合你意吗?” “桂舟,你听我说,”张佑年拉住他,沈桂舟手脚实在使不上劲,被张佑年一拉就拉过去了,“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我每回下意识找的不是沈时疏,是你。” 好像打算骗回前任的渣男语录,他是什么很好骗的人吗? “所以你是习惯了我,习惯有这么一个好蹂躏,不反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对吗?” “我没把你当床伴——” “你没有吗?”沈桂舟胸膛起伏着,有些呼吸困难,思考的速度也变缓了,他真的得走了。 “是我混蛋……”张佑年说。 “也对,我忘了,是沈时疏被我挤走,你报复我来着。”沈桂舟头痛起来了,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头痛吗?”张佑年紧张。 “没和你做疼。”沈桂舟忍着头痛打字,已经不大清楚自己在打什么了,“我要走了,别再拉我,要不然,我就把这里烧了。” “你可以让我痛回来。”他听见张佑年说。 简直有病。 沈桂舟快步往门口走,临走前打下最后一句:“我不稀罕,我恶心你,我找别人都不会找你。” – 头疼得厉害,腿有些发软,沈桂舟总是走一段停一段,扶着墙大口喘气,窒息感似是有延迟,他都离开那间租屋很久了,还是喘不上气。 思绪也有些断裂,歇着歇着,他好像觉得眼前的场景过分陌生,缓和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该回哪里去。 时候没有很晚,马路上车来车往,速度开得都很快。 沈桂舟站在墙边看了好一会儿,像被勾住了魂一样,一步一步走向马路。 车开得很快,应该能把他撞死。 死了就解脱了。 踏下马路前一秒,不远处打灯的车按了声喇叭,他一瞬间回过神来,抽回迈了半步的脚。 不对。 多给别人添麻烦。 他往后退了几步,颓然靠上路灯。 该回去了。 虽然没人在等他回去。 – 在住处待了几天,林小宜从外地回来,拉着他要去公司。 “不错不错,有好好吃饭,”林小宜一开门,就看见沈桂舟坐在餐桌边喝粥,“嗯?配料呢?你只喝粥吗?” 沈桂舟点了点头,喝完最后一口,起身准备洗碗洗锅。 “等等。”林小宜拉住他的手臂,迫使他转过来,“怎么几天不见,你脸色差了这么多,好像又瘦了……” “没睡好。”沈桂舟打字。 “遇上什么事了吗?张佑年来找你了?还是纪忱又来了?”林小宜神经兮兮的。 “没有,你别多想。”他一个人疑神疑鬼就够累了,不希望林小宜也跟着疑神疑鬼。 何总的公司是独栋别墅,外面的园区看起来就很舒适,里面工作区和生活区分得很开,在这里工作看起来就很惬意。 林小宜带他直达何总办公室。 “老板,我把桂舟带来啦。”林小宜说,语气像在给老朋友介绍新朋友。 “来了,坐,”何总从电脑前抽空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抱歉啊,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坐会儿,或者小宜你带桂舟去园区逛逛,看看我们的美术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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