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东西”恍恍惚惚抬起头来,满脸胡茬,眼底发青,似乎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迷茫地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头去。 是张佑年。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又要来吓沈桂舟吗?”林小宜走到他身边。 张佑年没说话。声控灯感应不到声音,倏地暗了。 林小宜拿起手机准备打给物业,想让物业找保安来赶人,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张佑年说得小声,他没听清。 “什么?”她问。声控灯又亮了。 张佑年又不说话,灯又暗了下去,林小宜就站在旁边等。 直到张佑年动了动,沙哑的声音重新响起:“我没想吓他……我睡不着,在这坐会儿。”声音很小,声控灯没亮。 她搜过张佑年的信息,他现在在祥联工作,祥联又不在湛州,在延宁,延宁和湛州虽然相邻,但这一来一回也得好几个小时,更别说他们小区处于远离延宁的湛州市中心。 睡不着跑来这里,林小宜不知道他和沈桂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沈桂舟很怕张佑年。 “别白费力气了,”林小宜说,刻薄的语气宛若把张佑年当成沈桂舟的前男友,“死皮赖脸有什么用,只会让桂舟更讨厌你。” 张佑年没有回答,林小宜睨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隔天,林小宜早六起床赶飞机,门外早已没有张佑年的身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张佑年:一款沈桂舟牌定位器 今天双更
第52章 “就当我死了” 阿雅和大藤被沈桂舟留下来吃饭,林小宜不想见纪忱,借口有事溜了。 纪忱回来后,阿雅的嘴就没停过,从吃饭途中到吃饱在客厅沙发歇下,劈头盖脸一顿骂,指责他“把桂舟安置在家里也不告诉他们”。 “安置”这个词用得甚得纪忱心意,他脸上笑意更甚,任阿雅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出声道:“你不是要出院吗?线都还没拆,要是告诉你了,你一激动,我还得付损失费,不划算。” “你还知道我要出院了,这俩月都不见你人影,匆匆来看一眼就走,薄情。” 似是无法辩驳,纪忱嘴角的笑平了些,却绝口不提这俩月他去做了什么,无论阿雅大藤怎么追问,他都只是打着马虎。 “我忙。” “忙着娶老婆还是相亲啊。” “可能吧。” “你自己过的日子,迷糊成这样。” “咱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谁和你过四人生活,当然是我、大藤和桂舟一起过。” “你忍心看我独守空巢啊。” “纪大忙人太忙了,我们才不放心把桂舟交给你。” 沈桂舟在旁边听他们插科打诨,话题突然转到他身上,他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应对。 纪忱朝他挪过来,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肩,宣示主权似的说道:“晚了,沈桂舟已经是我的了。” “……”阿雅和大藤脑袋飞速转着,滞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沈桂舟看他们没动,也不敢动。 过了不知多久,阿雅从鼻腔里哼出了个音节:“嗯?” “什……什么意思?”大藤也发愣。 “字面意思,我和桂舟在一起了。”纪忱说着,拉过沈桂舟的手,将五指缓缓探入他的指尖,同他十指相扣。 沈桂舟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松开纪忱的手,略带歉意:“我,我去拿东西。” 说完走向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大袋自制雪花酥来,放在吧台上,又跑去杂物间,拿出两盒巧克力,和雪花酥一起拿着走回客厅。 客厅还是很安静,若刚刚纪忱承认关系,空气就变冷了,那沈桂舟挣脱开纪忱的手,便是冷上加冷,给这些许炎热的天气增添了一丝冰凉。 “这些给你们。”沈桂舟把东西递给阿雅大藤后比划。 “不用啦,拿着回去怪重的。”阿雅推回。 欲盖弥彰般,沈桂舟在纪忱旁边坐下,最大限度地往纪忱身边蹭了蹭,朝阿雅比划:“雪花酥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是纪忱的。” 大藤看完乐了:“你之前也总做些小甜品小零食给我们吃。” 阿雅也点头:“桂舟的手可巧了,巧克力是纪忱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纪忱笑。沈桂舟偷偷瞥了一眼,纪忱嘴角的弧度自然,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笑,看来心情不错,安全。 阿雅将巧克力放下,看了他们好久。 “怎么了?”纪忱出声问。 阿雅说:“把桂舟交给你也许是件好事,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你挺放心的。”说得眼睛鼻尖都红红的。 大藤一见无奈:“哎你这,那你哭什么呀?”他抽纸递给阿雅,“比起张佑年,纪忱可好太多了。” 听见不想听的名字,沈桂舟内心一咯噔。 阿雅哈哈大笑:“这不是有种,终于把儿子嫁出去的感觉嘛。” 纪忱:“跨辈分就不礼貌了。” 阿雅大藤没留太晚,从市中心回他们家有一段距离,他们还得早些回家收拾收拾,而且阿雅刚出院,需要规律作息。 临走前,阿雅拉着沈桂舟叮嘱长叮嘱短的,最后甩纪忱一记眼刀,说要是对沈桂舟不好,她第一个来算账,纪忱连连应下。 大藤也不舍,抱了抱沈桂舟,说,等花店重新开业,想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要常来光顾,沈桂舟说他会回去的。 从说要走到关上门,四个人在玄关站了近半小时。 终于送走两尊大佛,纪忱松了口气,收拾桌上的残局,让沈桂舟先去洗澡。 沈桂舟在吧台前犹犹豫豫,似要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纪忱一看他这样就乐了,停下动作来等他。 “想说什么吗?直接说就好。”纪忱微笑。 “我还是搬出去吧。”他比划。 纪忱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吊着纪忱不好,万一下次再面临今天这样的情况,在别人跟前装情侣,他做不到,他对纪忱明明没有感觉,再晚说一分,伤害就更烈一分。 纪忱瞬间红了眼,他解开围裙,摘掉手套,绕过吧台走到沈桂舟身边,伸手抱住,像是怕沈桂舟说要搬出去后,立刻原地消失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沈桂舟被抱着,比划不了。 “我不能没有你,桂舟……如果是没有记忆的问题,没关系,感情我们可以重新培养,但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纪忱比他想象中更需要他。沈桂舟神情有点痛苦。 纪忱松开环着他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哀求似的说道:“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只要你不离开我。”说出来的话又是肯定句。 沈桂舟还是不忍心。 或许只是他不喜欢呢,主人格喜欢就好。 “我不走,我不走了。” “那刚刚为什么要提?”纪忱追问。 沈桂舟搜肠刮肚,磕磕绊绊解释:“我没想离开你,就是觉得一直住在这里不好。” 纪忱顿时像泄了气的热气球,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闷闷出声:“没有就好,吓死我了……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 “平时都是你在收拾,我还算沾光了,”纪忱说,“答应我,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好吗?” “好。”沈桂舟把离开的想法吞回肚子里。 – 林小宜来过几回,旁敲侧击地和他问起过纪忱,沈桂舟觉得实在奇怪,终于在某一次问她:“为什么对纪忱这么有恶意?” “很明显吗?”林小宜语塞。 沈桂舟点头。 林小宜斟酌半天,问他:“你信我还是纪忱。” 沈桂舟只是笑着看她。 “也是,”林小宜尴尬地刮了刮鼻尖,“你不信我倒也合理。” “但是!纪忱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对你好的,这一点你真的要信我,无论怎样,一定要提高警惕。”回顾小学,纪忱总是重复地同沈桂舟交好,林小宜猜测,在没触怒纪忱的时候,纪忱愿意对沈桂舟好。 但她担心沈桂舟不知什么时候就越了那条线。 沈桂舟应下。 林姨的存在让他信了林小宜的故事,但林小宜对纪忱或许有误会,为了主人格,他需要解除这个误会,毕竟林小宜是个好人。他得出结论,林小宜会对沈桂舟好,可以拉拢。 “纪忱真的很好,你可以和他接触接触。”他真诚建议。 – 或许是纪忱带他四处走起了作用,沈桂舟做噩梦的次数频频下降。 比起梦见张佑年,他更多些时候梦到的是另一个副人格和主人格在对话。 副人格叫“沈时疏”——主人格这么叫他。 沈时疏很执着,一直想把主人格往外拉,一边拉还一边道歉,但主人格拒绝,他缩在他那一隅之地,不肯出来。 他也想去拉主人格一把,告诉主人格,他为他谋求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环境,但他不敢向前。 因为主人格曾经对着沈时疏说:“能不能当我死了……就当我死了……” – 天气闷热起来,沈桂舟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呼吸道感染,发起了烧。 当天下午的面试被纪忱勒令推迟或者取消,要他在家里好好休息,甚至准备请假在家里陪他,被沈桂舟严词拒绝。 “叮咚”一声,小哥在外面喊了声“快递”。 沈桂舟迷迷糊糊从床上起身,碰了碰额头,拿下额头的毛巾,下床穿鞋挪向门口开门。 接过快递,沈桂舟朝小哥道谢,准备关门,却晕了晕朝前倒,小哥一吓,慌忙抱住他,担忧地问:“没事吧?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太大题小做了。沈桂舟无奈,摆了摆手,靠着门边抱着快递打字:“没事,只是发烧了,不用担心我,谢谢你。” 三番确认没事,小哥一步三回头,终于走了。 沈桂舟准备重新关门,合上前一秒,门突然被一只手拉住,拉开。 沈桂舟心脏突突直跳,直至张佑年的脸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他用力关门,但门关不上。力气比不过,只能跑。沈桂舟朝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跑,被张佑年一把拉住。 “你发烧了?”张佑年问。 沈桂舟死死咬着嘴唇,想把手往回拽,张佑年不让他往回拽,用力往回拉,结果双双跌倒。 好在张佑年护住了他的头,他没磕到柜门。但他也逃不了。 这种逃不开的感觉实在太真实,像是被钳住喉咙,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四处摸索只有顶天的墙,他手不受控地颤抖,不停后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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