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冲察觉到他的异常,正要询问,却有人敲门,嚷嚷着要用休息室,只得作罢。 城市的另一端,山间别墅的地下室内,乐晨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猛地坐直了身体,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黑衣男人闪身而入,墨镜遮去了半张脸,他静静打量了乐晨数秒,方才说道:"老板说,你要是能出去,先去这里,替他办件事情。" 男人用机械的声音传完话,把纸条放在他面前的地上,两步退了出去,身手灵活,还不忘重新锁上了门。 乐晨拿起纸条,读完以后,就把纸条塞进了嘴里,缓慢咀嚼过后,咽了下去。 他微微抬头,望向斜上方那一小块窗口投下来月光,他该出去了。 刚才的黑衣人显然是他们的人,看来老板在闻冲这里安插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黑衣人没有出手搭救他,甚至没有帮他一丝一毫,因为老板说了"要是能出去",老板身边不需要废物,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培养,除了保障绝对的忠诚,就是要有充足的能力,他要靠自己的实力出去。 乐晨早已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了,他已经准备很久,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他就会付诸行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类似刀片的东西,又比刀片细短了不少,那是他吃牛排的时候,从叉子上掰下来的齿。 那齿尖在乐晨的手中变得异常灵活,眨眼功夫,他便弄开了门锁。 乐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他太熟悉别墅的地形和监控的位置,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看守的保镖。 偶尔有一两人无法躲开,乐晨形如鬼魅,动作迅捷,不待对方发出呼喊,他已轻易制服了这些人。 乐晨并未下死手,不过是让他们晕厥片刻的力道,只为让自己离开。 山道间停着一辆没有车牌的越野车,乐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车门,车钥匙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乐晨打开一看,是老板的字:欢迎回来,顾止。 乐晨,或者说是顾止,最后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乐晨埋葬于此,顾止重获新生。 顾止带上墨镜,发动了引擎。 余拾光这几日可谓春风得意,不久前他炒了自己的鱿鱼,正规划着参股当老板,目标公司的总部在国外,树大根深,想想都觉得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不仅如此,还天降横财,他一次性付清了豪宅的贷款,妥妥的无债一身轻。 他的合作伙伴担心他的人身安全,特意给他配备了保镖,他给人打了半辈子的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过上这样出入都有保镖保驾护航的生活。 余拾光哼着小调,守在门口的保镖恭敬地冲他行礼,他倨傲地点了点头,输入密码进了家门。 他惬意地倒进沙发,口中的小调陡然跑了调,偌大的客厅,只亮着两盏射灯,屋内光线不明,餐桌边依稀有个人影。 他拔腿就向大门跑去,一个坚硬的物体砸中了他的后膝,他右腿一麻,摔倒在地。
第六十章 不能轻饶 余拾光低头一看,砸他的东西,居然是他买的老头乐,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儿也能成为凶器,他的膝盖窝酸麻难当,挣扎了半天,居然没能起来。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他后脊发寒,抬头去看,背着光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依稀可以看出这男人有着极好的皮囊,男人正俯视着自己,那样居高临下的态度,透着些许万事不在意的冷漠疏离。 "大……大……哥……"余拾光被盯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屋里的东西,您随便拿,放过我行不行?"他理所当然地把这人当成了贼。 "随便拿?"男人的声音冷彻心扉,"你这是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养成习惯了?" "我……没有啊……"余拾光不明所以,否认着,到底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旋即猜到一事,他有些瑟缩,"你……你是沈家的人?" 男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是谁指使你的?你突然离职,带走了哪些客户?" 余拾光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赔笑着说道:"大哥,没人指使我啊,我就是不想干了,想歇歇。客户……客户,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不是故意带走的,可能是合作久了,他们比较信得过我,我也没办法啊!" 男人飞起一脚,他被踹倒在地,疼得两眼发黑,"你掌握着沈氏的供应链和销售渠道,如今爆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供应链端还在运作,等交付时间一到,商品销售不出去,打得沈氏措手不及,哪怕沈氏家大业大,资金链接连断裂,就算能补救,多半也会伤及根本。" 余拾光呆住了,他走的时候,却是带走了沈氏的下游客户,还刻意造势,暗中散播了这些客户的身份,把事情闹大,搞得人尽皆知。其实是为了隐藏未公布的客户名单,这些客户明面上支持沈氏,暗地里却和他签好了协议,就是为了给沈氏埋雷,让公司的资金链逐个断裂,回天乏力。 可是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初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简直觉得天衣无缝。他的额头沁出了汗水。 男人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双手带着塑胶手套,"说,谁指使你的?" 余拾光暗骂门口的保镖,就这样让人混进来了,竟然毫无知觉。 "咔嚓"一声脆响,他痛苦地惊呼一声,左胳膊竟然被这男人生生拧脱臼了。 "齐霏红?"男人冷冷地说着名字,"纪子珏?纪子琛?纪子琮?" 余拾光咬着牙坚持,新老板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他不敢背叛。他拖着手臂跪坐在地上,只盼望门口的保镖能早点发现不对劲。 男人似乎并不着急,冷眼看着,又慢慢伸出手,按向了他脱臼的手臂,不待他反应,一阵剧痛,男人竟然又给他把手臂接了回去。 他茫然地看向男人,男人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又把手放回了他的肩头,"纪子钰?纪子琛?纪子琮?……" 余拾光正纳闷他为什么又重新数起人名来,怔愣的瞬间,又是“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又被拧折了。 他疼得直翻白眼,哆嗦着嘴唇,还没来及吭声,啪的一下,胳膊又被接回去了。 而男人新一轮的数名字再次开启。 余拾光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打湿了衣襟,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呕吐,犹豫不决之间,他已经连续几次感受了这种从一方地狱跳跃到另一方地狱的痛楚和绝望。"我说……"他极为艰难的发出两个音节。 男人收了手,尽管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余拾光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直逼灵魂的审视,他被迫说出了那个名字。 男人的唇角满意地勾了勾,他一直都在留意余拾光在听到每个名字时的反应,哪怕是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当人承受极度痛楚和压力时,潜意识里防备就会降低很多。而他,已经从余拾光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所以当这人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认为可信度超过九成。 男人替他把胳膊接了回去。他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大哥,我都招了,我说得都是真的,你放过我吧!"说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男人不理他,只是转身,从茶几上拿了纸笔,递到了他的面前。"把你游说的所有客户名字,都写下来。"男人坐到了沙发上,背着光,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他长腿交叠,也不催余拾光,只淡淡说道:"我会逐个核实,但凡有一个偏差,我就砍断你一条胳膊,要是错了四个,你就可以考虑当个人彘了。" 余拾光头顶寒气直冒,他颤巍巍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不断膨胀,他在沈氏工作了十五年,对沈氏可谓相当了解。 沈家虽然和楚家联姻,可同楚家却是撇得极开,沈夫人更是因为此事,多年不同楚家往来,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敢肆无忌惮地背叛沈氏,可是,沈家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号可怕人物? "你老实待着,我就留你一口气。"男人语气森寒,收起了纸张,"不过,你搞得他心情不好,我自然不能轻饶了你……" 男人优雅地向门外走去,堂而皇之地开门离去,余拾光惊愕地下巴都快脱臼了,门口的保镖呢? 他疼得快要虚脱了,蹒跚着向门口挪去,他打开门,看见门口两侧的保镖依然如旧地站在那里。"你们是瞎的吗?"他连骂人的气力都快要没有了。 一侧的保镖转头看他,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他这才惊觉,黑色墨镜下的脸不一样了,这两个保镖不是原来的那两个,冷汗划过面颊,他们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人。 保镖不发一言,轻轻一推,便将他塞回了屋内。 十分钟以后,余拾光被扒了个精光,倒掉在阳台外面,五十多层楼的高度,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撕心裂肺。 两个保镖抱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你猜这小子能坚持多久?" "管他能坚持多久?先挂他一夜再说,反正死不掉。" "这个可以有,反正老板说了,留口气就行。" 男人走出大楼,摘掉手套,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手机震个不停,他接通了电话,唇角的笑意晕染开来,全身的冰霜化作缕缕春水。 "你跑哪儿去了?买个东西买这么久?小区外面就有药店啊!"沈墨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滚,"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纪沉上了车,"给你用的东西,当然要精挑细选了,我就多跑了几家。" 沈墨蓦地红了脸,了不得了,什么时候开始,久经沙场的老将也能被个毛头小子臊到不行?"怎么就是给我用?回头也让你试试!"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纪沉"嗯"了一声,"一起试。" 开车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内心却是惊涛骇浪,自家不苟言笑的老板和别人如此腻歪?天啊,他不会被灭口吧?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一地银辉,倒映着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想什么呢?”纪沉从身后抱住沈墨,将他圈在怀里,低头轻嗅他脖颈间独有的另他迷醉的气味。 沈墨只随意套了件浴袍,松松地系了带子,胸口大片肌肤裸露在外,星星点点都是爱的印记。“我在想,我是不是太不孝了?沈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让年迈的父亲独自承担……”他吸了口烟,自嘲道:“别人叫我二世祖,败家子,可真没叫错。” 纪沉感受到他萎靡的情绪,“以前,也有不少人说我是败家子,可我知道我不是。”说着又把他转向自己,“我知道,你也不是。” 本人信任的感觉很好,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我也知道你不是,IG国际这样的家族企业,掌权人能钦点你继承,就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他笑了笑,“至于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纨绔。不过,我打算痛改前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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