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颂瞋黑双眼越发凌厉,走出教室。
几秒后,整个班又热闹起来,不过有所收敛。 左燚回到座位,瞥见下方操场和校领导漫步聊着什么的施岩,阳光下他清俊的侧影和施予颂重合。
“颂大爷!!”霍胜一个滑步冲进教室,“嗯?今天大家这么听话了?不嗨了?不欠揍了?” 几本草稿飞了过去,霍胜快速闪躲,“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左燚收回清淡视线,看向让他头疼的霍胜,活泼好动调皮捣蛋,课上偷偷埋头吃饭团,被邝怡苔当场逮住过几次,行为是很典型的胶原蛋白还没褪去。
然而每每这时,总能从女生口中听到他那让人掩面的情史,还说他和高三的不良学生鬼混。 最重要的是,他和施予颂是一伙的,仅是这一点,左燚就不想和他有过多交集。
“请回位置安静自习。”左燚开口。 霍胜笑,藏着的虎牙若隐若现,很自然地就能拉近和别人的距离,“班长,你知道颂大爷去哪了吗?” 丝毫不见外,像是两人哥们好。
“可能去厕所了。”左燚本想说谎,但觉得不妥。 “好的,谢谢了!”霍胜顺走施予颂桌上的那只铅笔,坐回座位看向窗外,铅笔在他指尖流转。
左燚看着那只铅笔,腮帮子鼓鼓的花栗鼠还是那么可爱,每次他转身面向大家管纪律,总能看见施予颂在转这只铅笔。 这是铅笔像是意义非凡。
不久,蜜蜂般嗡嗡嗡的教室再一次死寂。 施予颂回来了。 霍胜双手奉出把玩的铅笔,“颂啊,你哥来了。” 全班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施予颂的哥?施予颂有亲哥?
施予颂拿过铅笔,踹了一脚他摇不停的椅子,走回座位,班级单人单桌,霍胜就坐他身后。
霍胜朝前追问,“你小子不会全招了吧,是不是话里话外都把我当垫背了?颂爷,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我好心收留你一晚,你转身就说我带你逃学,这可不厚道啊,非常不厚道!岩哥会灭了我的!” 施予颂转身把他掼在桌上,“吵死了。”
探头探脑的其他人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注意力纷纷滚回去自习。
“诶,这位同学,为什么动手?!”教导主任杨锐的金嗓子穿过后门直击众人耳膜。 他旁边还站着校领导和施岩,而施岩的手里拿着一罐饼干,温润俊逸,恰似体贴的学长。
施予颂松开霍胜,冷眼看过去。 霍胜像是带坏了别人家的孩子被逮住般心虚,识相坐好,又一句解释,“老师,我们开玩笑呢,没打架。”
“让自习开什么玩笑,你们班班长呢?给我出来一下!” 杨锐人如其名,整个人干瘦,但精干矍铄颇有气势,训诫无差别对狙,一点小事都能骂出花来。
左燚站在他面前,俊秀的侧脸稍稍低垂,看似温顺,实则不卑不亢。 他像是在认真听教导,又像是没在听。
杨锐的音量让人骇然,学生们看得愧疚起来,毕竟是他们吵嚷,最后却让左燚一人承担后果。
施岩和校领导走过,参观完尽头一个班级后他就别了校领导往回走。 杨锐横飞的唾沫正好停下,“下不为例!” 左燚点头:“好的,老师。”
杨锐离开,左燚抬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施岩,他没有说话,像是在顾及施岩。 施岩却不以为意,低笑,“被骂委屈了?” 左燚乖顺地站在那摇了摇头。
教室里的学生错愕,好帅一男的…… 还给左燚饼干,两人什么关系? 左燚一身名牌,有哥之类的不足为奇吧?
施予颂单手托腮,铅笔在手上流利转动,幽邃的目光落在门口两人身上。 整个过程,施岩只看了他一眼,还是不经意间瞥到的,怔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施予颂和左燚同班。
施予颂手中快速转动的笔啪嗒落桌,基于惯性原地打转,清脆的响声敲打施岩那离去的挺直脊背。
“闭嘴。”施予颂沉声。 身后伸手欲拍他肩膀的霍胜只好止声。
左燚径直走到施予颂面前,把饼干放到他桌上,“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你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饭。” 施予颂没有回声,只是慵懒地看着饼干罐,这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口味,显然不是买给自己的。
见人不答也不推拒,左燚转回去看书。 “拿去吃吧。”施予颂往后微侧。 睡过头而没吃早餐的霍胜,“感谢颂爷!”
当然,拿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根本原因是他笃定这是施岩买给施予颂的,尽管知道施岩已经冷落施予颂多年,但前天晚上从醉鬼施予颂语无伦次的话里,他拼凑出了一个结论,施予颂搬回去住了等于被施岩待见了,等于和好的征兆。
“真不吃?”霍胜看着眼前人的侧脸。 施予颂看着窗外,话语淡淡,“无功不受禄。” ----
第8章 油画
左燚确定住下后,施予颂故意和他错开回家和吃饭的时间,将“见到某人的脸就难以下咽”贯彻到底,所以他没能及时知道奚筱梦的苦恼。
左燚靠她靠得太近了,像极了图谋不轨,因为初出茅庐,所以循序渐进过程过于直白。
从起初放学回来就一头扎进厨房帮奚筱梦,到吃完饭主动挨着奚筱梦洗碗。 只要不是房间,奚筱梦在哪,他的身影就在哪。
那几天施岩忙于和各高校谈合作,经常早出晚归,晚饭后的两三个小时里,施予颂前脚吃完他后脚进门,早上天边还没露出鱼肚白就走了。 从他平时表现来看,这样的他像是在逃避什么。
奚筱梦看施岩满身疲惫,也就把左燚带给她的怪异感往肚子里咽。
又一天下午,墨色浓云挤压天空,掩去不久前的万里橘红火烧云,沉沉似要坠下来,压抑得整个世界寂静一片。
奚筱梦在二楼画室作画,一旁放着纯音乐,敲门声打破宁静,左燚走了进来。
左燚,“您在画什么?” 奚筱梦放下樱草紫颜料,“无聊随便画画。” 怕人觉得敷衍,又补一句,“你觉得像什么?”
左燚上前帮她拿调色板,“一种走势图?” “嗯,股票走势图。” 挨得太近了,奚筱梦不适地走下画凳,背对他来到书架前。
左燚仔细端详了会儿,他自然没亲眼见过这些,知道油画还是课本上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插画图。
不过他很会延续话题,“政治课本有学过股份公司之类的,但涉猎不深。您大学是学什么的,哥说您在读研,是继续专研本科专业吗?”
移动的搜寻视线随着豆蔻紫美甲停下,奚筱梦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和泛泛之交的人谈这些的习惯,她觉得对方是在冒犯自己。
我和你很熟吗? 你怎么不先自报家门? 你有什么资格一开口就查我户口?
每次遇到这些,她的脑海总会回旋这些话,如果不是面对面聊天还好,可以直接回一句不带任何表情包的一句“有事吗”,对方也就灰溜溜不再纠缠。
可面对面的话,一句简单粗暴的“无可奉告”虽让自己身心舒畅,但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还是得留有余地,得顾及礼节,得把别人的奉承巴结统统都看成是无心之举。 委屈自己一时,换往后友好相处。
奚筱梦讨厌这样,讨厌一切不得不违心去应付的事,这些年她为了守住自由得罪了不少人,但她觉得这样才是活着。
停下的视线继续搜寻,“经营学。绘画只是业余爱好,想让一笔一画都浸着日常。” 找到了,《达芬奇手稿》。 奚筱梦踮起脚尖,够了够还是差点距离。
“我帮您拿吧。” 左燚上前,他清癯挺拔,轻而易举就把奚筱梦圈在胸前。
被陌生气息笼罩,奚筱梦秀挺琼鼻翕动,颈侧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但总不能直言说人非礼,辈分在那,外人知道也只会说自己多虑。
“你在干什么!”破天荒早归的施予颂站在门口低吼,深藏的双眼布满荆棘。
奚筱梦惊惶看向来人。 左燚正拿下《达芬奇手稿》后退两步递出去,定神时眼眸如一泓清水。
“谢谢……”奚筱梦的尴尬只是几秒,此刻温婉静美,走向施予颂,“回来了,饿了吧?” 施予颂乖觉,“嗯,今晚我们吃什么?” 平静得仿佛刚才那锋芒毕露的人不是他。
奚筱梦莞尔,“芋头烧鸡公?” “嗯,我先帮您收拾这里再下去。”
奚筱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知道他们之间势必有话要说,她知道施予颂不会暴躁出走的,也就拿着《达芬奇手稿》下楼。
屋里只剩下两人,窗外的墨色更重,空中飘起了细细的小雨丝,浸着冷漠的灰。
施予颂眼潭寒光闪动,“别靠我嫂子那么近,看着恶心。” 左燚拿起调色板上的画笔,蘸了蘸樱草紫,“为什么会恶心?难道不是看着你嫂子和我关系更好而被恶心吗?”
施予颂几步上前夺过画笔,反手就在他的白衬衫上一画,又蘸浓灰颜料添几笔,扔下画笔后单手揣兜,。 左燚的左胸口出现一颗泛黑的心。
左燚低头看了看,浅笑,“你们这种恃强凌弱的少爷公子哥还挺浪漫。”
施予颂直视眼前清丽白腻的脸,“你为了在我家蹭吃蹭喝而讨好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你能适可而止吗?真的都快到辣眼睛的地步了。”
“原来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都有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啊,真是荣幸。”左燚话语讽刺,尖利的目光在对方身上霍霍打圈,“还有施予颂,你的恶心程度能比得过每天都需要见到你的我吗?” 施予颂皱眉,“既然互相看不顺眼就搬走啊!”
左燚擦肩而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搬也是你搬。你这种自视清高的样子我从以前就很不喜欢。” 施予颂转身,“我知道。” 左燚握住门把手怔了一下,走出画室。
落地窗外狂风大作,紫荆被拍落一朵朵,不久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雨点连成一张网,网罗世间和谐饭。
餐桌上祥和,奚筱梦朝施予颂说:“今晚可能会打雷,雨势小的话让霍胜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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