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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大部分人对莫期全然不了解，但是每到关键时刻，他永远是最受信任的那个。明明比其他人小了七八岁，甚至还没有成年，但莫期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可靠气质。 或许莫期是活了几百岁不老的妖怪也说不定。 狼尾在心中默默地靠抹黑他人来安慰自己。 思索间，刺头戳了她一下，狼尾转头不满地瞪他，却发现刺头脸色发白：“怎么了？” “终端……” 狼尾将终端拿了出来，见上面多了一条信息。 [诺特星军区公告：第三分队从卡亚星回来了，十人重伤，三人牺牲。] —— “人一样大小的蚂蚁？”大腹便便的男性alpha冷哼一声，“罗安，你是刚升上将军便骄傲了？连这样的鬼话也相信？” “魏部长，”罗安将文件递给他，据理力争，“我有理由相信我的部下拿命换来的情报，机甲的黑匣子也都清楚地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了。您在这么明显的事实面前，怎么还能一味地装傻？” “我认为，”魏承康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或许是该星球特有的变异种，而你们好巧不巧撞上了。” 罗安压低了声调，话里带着强行抑制住的怒意：“卡亚星从来没有这类物种的相关记录。” “所以我说了，变异。”魏承康又强调了一遍，“这种情况在星际时代经常发生，罗安。过度重视它，只会引起民众无意义的恐慌。” 他微笑着，就像是长辈在劝慰着冲动鲁莽的小辈一般，对罗安说道：“你只是因为多年的同伴牺牲了，才让情绪一时控制了理智。回去冷静冷静，你自然会知道，它根本不值一提。” …… 见鬼的不值一提。 当罗安关上军方部长的厚重木门时，心中的愤怒有增无减。 第三分队凄惨地回来后，罗安整合了他们获得的情报，向上级汇报了一次又一次。 然而，军部的现任部长魏承康，每一次都无视了她的汇报。这次罗安特地直接来找魏承康，得到的却依然只有软绵绵的推脱与原样退回的报告。 哪怕是魏承康看一眼黑匣子里的视频，都会意识到，那数不胜数从卡亚星行星环漂浮的岩石群中涌出的巨型蚂蚁，究竟是怎样可怖骇人的存在。 第三分队是她手下直属的特种部队，能力很强，却也被这些虫子打得落花流水。它们是极度危险的敌人，若是没有必要的准备，定然会迎来惨重的伤亡。 况且，卡亚星不是人迹罕至的荒星。位于帝国边境的它，上面也有数十万的长居市民。一旦这些隐藏在行星带上的蚂蚁转攻普通市民，造成的伤害绝不堪设想。 他们需要对这些虫子进行全方面的调查，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弱点与习性，只有彻底了解了，才能保证市民的安全。 但显然魏承康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将这件事情压下，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罗安想不透，唯一明确知道的事，就是她需要另外想一条出路。 帝国世家关系网极其复杂，贸然向其他贵族世家出手请求帮助，风险太大，很难保证对方与魏家不是同一阵线。 但罗安想到了莫家。 因为莫期的缘故，她对莫家的了解比其他家族要更多一些。莫家与魏家并无往来，罗安也有与莫家下一任当家人莫亦接触过几面，从那几次交流来看，莫亦是个很明事理的掌权者。 借莫期联系上莫亦，将情况告知莫家，或许能带来一线转机。虽然这事若是被魏承康知道了，定然会引发魏承康的不满，但如今，也就只有这下下策了。 —— 莫期正在默默听着队伍里的其他人聊天。 “老大的报告好像又被驳回了。”狼尾轻叹。 刺头怒气冲冲地接话：“这算什么？难道他们三个的牺牲都是没有意义的吗？上头那些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水？” “冷静一点啦。”另一个队友劝道，“老大已经直接去找魏部长了，或许这次能讲清楚。” 不会讲清楚的。 莫期很明白这一点。 前两世罗安叛变的具体原因，莫期并不了解。 如今想来，很可能一切的开端，便是这次第三分队的牺牲。珍视的队友因为虫族而失去了性命，不断向上级汇报却屡屡受挫。 罗安叛变的时间点莫期印象不深，但大概在一年后。这一年间，恐怕相同的事情发生了不少，最终共同组成了压垮骆驼脊梁的稻草，使得这位忠于职守的爱国将军终于下定决心，脱离帝国掌控，全身心对抗虫族。 这些挫折与失望，是罗安成为联邦元帅的导火索。 正当莫期思索之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罗安站在门口，对莫期说道： “莫期，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方便聊一下吗？”
第34章 自由翱翔的流星（三） 会议室里，莫期与罗安在桌子两旁相对而坐。 说完自己的打算，为了不给莫期造成额外的压力，罗安还额外添上了一句：“很抱歉向你提出这样私人的请求，若你不愿接受，我也能够理解。” “我可以接受。”莫期说道，“把这件事告诉莫亦，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 “多谢了。”罗安近两个月来的不安与烦躁，第一次有了安放之处。她向莫期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起身准备离开。然而，她离开的动作，因为莫期的话停住了。 “队长也认为，虫子的出现是因为变异吗？” 罗安并不想承认自己与魏承康的看法一致，但在这点上，她确实也是这么推测的：“这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但也是错误的理由。” “什么？”罗安紧盯着他，试图从莫期的脸上猜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她失败了。莫期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说出的字句却如同惊雷般砸进了罗安心里：“真正的理由，是入侵。” “入侵？”罗安皱紧眉头。 “这些虫族，不是本地昆虫变异的产物。它们是来自人类尚未探索过的星系的高等文明。第三分队曾经与之战斗过的虫子，是不具备大脑的军虫，它们背后，拥有近人智慧的虫母，才是一切的元凶。而虫母的最终目的，是彻底占领——这块由人类发展起来的星系。”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罗安手不由自主地缩紧，“你应该立刻向上面汇报这些消息。” “我没有证据。”莫期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茶。 罗安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 没有证据。这样的话语，若是让别人听了，怕是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莫期个人的臆想。 但他们曾经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罗安很清楚，眼前这个稚气未消的十六岁少年，远比那些倚老卖老的成年人更稳重可信。 “不仅没有证据，也无法告诉你我消息的来源。”莫期继续说着，“联系莫亦之后，莫亦会帮助你。但帝国这样由各贵族世家共同管理的国家，仅仅莫家的支持，是无法让你完全顺心如意的。起码现在你已经知道，魏家一定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第三分队这样的牺牲，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虫族目标在于入侵，它们不会直接对上强势的帝国，因此管辖区外星球才是它们的首要目标。即使我们能够在议会上博得一席之地，不管是莫家，魏家，还是帝国任何一家，都不可能同意拨出兵力去支援管辖区外。” “这不是帝国单方面的问题。管辖区外混乱的势力也无法与帝国达成有效的外交。” “然而，一旦管辖区外的大部分星球被虫族控制，”莫期的眼底是警告，还有更深的，罗安看不明白的东西，“被半包围的帝国，一定会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罗安双手交叉，置于桌上：“按你的说法，这是一场终将来临的悲剧。” “是不是悲剧，要看主角的舞台在哪里。”莫期接道，“是身于帝国内，被条条框框所束缚，还是破釜沉舟，开出一条新路。” 罗安没有回答，只定定地望着他。 “你可以不相信我。”莫期很坦诚，“但我希望，你下定决心的时机，不要太迟。” 罗安否认道：“我只是觉得，神神叨叨的先知，或者是巧言令色的说客，都不像是你会担任的角色。” “或许是因为，”莫期难得轻嘲地笑了一下，“我心怀天下吧。” —— 当初的罗安不明白莫期目的究竟何在，如今的她却能够摸到一丝端倪了。 四年前，她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按照原计划联系了莫亦。然而接下来的发展与莫期说的分毫不差，魏家显然有备而来，莫亦与罗安的提案在议会上被迅速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新的分队在出任务时，再次遇上了虫袭。 而她暗地派出的侦察兵，汇报的内容与莫期的说法全然吻合。 再一次上述，报告又被魏家压下后，罗安最终做出了叛离的决定。叛离定然会背负骂名，不被世人所理解，但罗安知道，这是她想要实现目标，拯救人类的唯一选择。 罗安带着自己最精锐，最信任的部队，离开了帝国，在瓦瓦星驻扎了下来。莫期与莫家断绝了关系，随军行动，并向她引荐了一位极其优秀的机械师，名唤卫檬。 在莫期的辅助下，罗安联合了周遭部分星球，成立了雄踞一方的联邦，并不断扩张其势力。 在管辖区外，作恶多端的管辖者随处都是。有时联邦会主动发起进攻，但基本不会伤及星球上居住的民众，而仅仅是颠覆了位于上头的管辖者的政权，悄无声息地改朝换代。所以尽管发展迅速，联邦并没有受到除管辖者以外的其他阻力。 而莫期在罗安手下人的印象之中，也由沉稳内敛的天才少年，变成了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不过，多年来朝夕相处的生活，使罗安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莫期根本没有野心。一代名臣，一方霸主，这样的描述无法激起莫期心中的半分波澜。他做了这么多，似乎只是为了一件事——找人。 当莫期第一次对罗安提起唐晚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安对这个人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唐家前任家主的子嗣，拥有一个足够悲惨的童年，流落于帝国管辖区外，不知所踪。 虽然不能说和莫期全无交集，但若这点交集也值得人翻天覆地去找的话，那恐怕莫期得把世间所有人都轮番找上一遍。 尽管困惑，罗安还是答应了莫期帮忙寻找唐晚的请求。 接下来，莫期的行动仿佛机械化了一般，寻找唐晚，找不到，谋求机会扩张势力，寻找唐晚，如此重复。联邦的发展，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帮他找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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