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桑奕明喝水的时候还一直看着方言,方言被他盯得不自在,不甘示弱扭头对视回去,看着桑奕明喝水时喉结滚着,耳朵里是桑奕明喉咙里细细的咕哝声。 只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喝水动作,偏偏被方言看出了七拐八拐的样儿。 方言偏偏还揪住了这些细枝末节,让他不注意这些小动作很难,他本身就是敏感的人,在跟桑奕明闹离婚的那大半年了里,他屏蔽了自己的敏感系统,一心只想离婚。 现在他的敏感触须又一次重新打开,任何情绪跟动作都会被他的敏感放大。 方言挑着视线:“你喝水就好好喝水,看我干什么?” 桑奕明又喝了几口,拧好瓶盖把矿泉水放回储物格,给方言指了指副驾窗外:“那边的路口好像有人在吵架。” 方言也扭头去看路口,确实有人在吵架,他说:“原来你刚刚喝水的时候在看路口。” “没有,”桑奕明说,“我刚刚喝水的时候是在看你。” 方言:“……” - - 中秋节那天,桑奕明头天晚上回了趟爸妈家,第二天吃了顿中饭就开车回来了。 小姨跟小姨夫去旅游了,栖南去了外地拍照,家里就姥姥姥爷跟方言三个人。 桑奕明回来正好赶上晚饭时间,姥爷正在厨房里忙活。 桑奕明带来了一筐大闸蟹,方言刚从卧室拿了手机,正准备去旁边的超市里买几只,以往中秋节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过,晚餐桌上必定要有大闸蟹,虽然今年家里只有三个人,但也不能随便对付,毕竟是过节。 桑奕明看方言穿了外套,看着是要出去,把大闸蟹放进厨房又出来:“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正准备去超市买大闸蟹,你带了,那我就不用出去了。” 方言又把外套脱了,进厨房帮姥爷做饭,桑奕明也挽挽袖子跟着方言进了厨房。 方言摘菜,桑奕明处理大闸蟹,准备吃蟹的蘸料,他俩手里都忙活自己的。 姥爷一边颠勺儿一边问桑奕明:“怎么没在家多待两天,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他们挺好的。” “挺好就行。” 其他菜还没弄好,螃蟹也不能蒸太早,最好吃饭的时候刚出锅上桌,要热的才好吃。 桑奕明把洗好的螃蟹放在旁边,看姥爷颠勺儿颠得满头汗,过去想要接手炒菜。 以前姥爷做菜是不会让人帮忙的,全家人进厨房都是给他打下手,但这次看见桑奕明过来,把手里的勺柄递给他,抬起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出了口气:“这人呢,不服老不行,前两年颠勺儿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颠两下就一头汗。” “姥爷你去坐着吧,我俩做就行。”方言让姥爷出去歇着。 姥爷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俩做吧,那个砂锅里炖的是排骨汤,不用管,小火咕嘟着就行,开饭的时候再关火。” “好了好了,”方言把姥爷推出去,“你去看养生节目去,不用你操心,我们来做。” 蒸好的螃蟹跟蘸料一起上桌,方言中午就没吃多少,现在闻着就开始流口水,只是他不怎么会拆螃蟹,一个蟹肉扒拉半天才进嘴。 桑奕明把拆好的螃蟹放在方言盘子里,方言又把螃蟹递给了姥姥。 姥姥又把盘子推给他:“你吃,我拆螃蟹可比你俩快多了。” 确实,姥姥跟姥爷爱吃螃蟹,也很会拆,比桑奕明拆得快多了。 方言吃着现成的螃蟹肉,余光瞥向桑奕明,不说别的,这种麻烦饭能直接进嘴的感觉,真不错。 吃过饭方言窝在沙发里看手机上的同城新闻,姥姥正在跟小姨视频,方言时不时凑到姥姥屏幕前,跟小姨说两句话。 “你想不想去看灯会?”桑奕明突然把自己的手机拿给方言看,他刚刚在工作群里发了个红包,里面有人发同城灯会的信息,他点进去一篇文章给方言看。 方言瞄了一眼,桑奕明指了指上面写的位置:“离我们不远,也就七八公里。” 小姨在屏幕那头也听见了,出声撺掇他们:“去吧去吧,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玩玩,别总闷在家里。” 两个人晚饭都喝了酒,不能开车,方言叫了一辆车,司机离得很远,位置半天不动,后来干脆给方言打电话,跟他说抱歉,他的车坏了,来不了。 方言想重新叫车,桑奕明指了指路边的共享单车:“要不要骑这个?我高中之后就没骑过自行车了。” 方言以前如果不想走路去学校,就扫一辆共享单车,慢悠悠骑着去上学。 桑奕明看见过好几次,但他从来没试过,现在倒是很想试一试。 桑奕明挑剔得很,扫了三辆都试着骑了几下,最后确定一辆趁手的自行车,方言也扫了好几辆才找到一辆骑着舒服点的,毕竟七八公里,虽然不远也得骑40分钟。 路上有落叶,自行车轱辘压过去沙沙响,两个身高腿长长得又养眼的人,慢悠悠骑着自行车,路上吸引了不少人。 本来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两个人硬是骑了一个多小时。 - - 灯会上商业气息很浓,各色大小各种形状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还有龙灯巡街,漂亮是真漂亮,热闹也是真的热闹。 方言买了两个大灯笼,手上还拎了一堆小孩儿才会玩的小玩意儿。 从街头到街尾,方言看到什么都好奇,这个摊位站一站,那个摊位停一停,还有卖小兔子的,他还买了根胡萝卜喂。 出了灯会街区,桑奕明看方言意犹未尽,问他要不要走回去。 方言摆摆手:“不走了,人太多,有些闷。” “旁边就是山,我们要不要去爬山?” 桑奕明不是突然想起来才问的,他们刚刚逛灯会,身后一直跟着几个小男孩儿,讨论看完灯会之后去哪里玩儿。 其中一个男孩儿提出:“要不要去爬山,夜爬。” “爬山多没意思,”另一个男孩儿觉得没劲,“要不要跟我来点儿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我们去飙车吧。” 来参加灯会的人太多,街上每隔一百多米有两个巡逻的警察,几个孩子要去飙车的话正好被警察给听到了,他大声冲着孩子吆喝一声:“谁说要飙车的?谁说的,飙车犯法知不知道,飚什么车飙车。” 几个孩子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被警察给听见了,各个跟小鸡崽儿一样:“不敢不敢,警察叔叔我们就是说着玩儿的。” “我们不去飙车,我们去爬山。”有个孩子说。 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警察也看得出来,一看就是背着家长偷偷跑出来玩的,他看看手表:“逛完灯会就早点儿回家,听到没有,要爬山白天去爬。”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玩儿完就回家,不爬山,不飙车。”几个孩子说完,一溜烟儿钻进人群,跑没影了。 方言说:“你没听警察说吗?要爬白天爬。” 桑奕明:“我们是大人,他管不着。” 方言被他说笑了,桑奕明带着方言,拎着俩灯笼打车去了郊区。 桑奕明说的旁边可是一点都不旁,而是在上一次栖南在沼泽地里拍照的地方,那边除了河之外,还有一座开发过的山,大多数人都是白天去爬,但是到了晚上夜爬露营的人不少。 这个山是开放区域,他们到的时候,山底下已经搭了好几顶帐篷。 两个人拎着灯笼照明,踩着青石板上的影子往上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时间很快过去。 这座山不高,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山顶。 观景台上没有人,方言把灯笼栓在栏杆上,灯笼下面的黄色灯穗顺着风晃,两个人并肩站在栏杆后面,看着远处亮着一角的城市边缘。 十月的晚上已经有些凉,爬山淌出来的汗,被风一吹很快就干了,方言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好在他们都听了姥姥的话,穿了外套才出门,方言把外套衣领竖起来挡风。 “来都来了,我们看个日出吧。”桑奕明提议。 方言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12点。” “也就几个小时,我们等一等,再等等天就亮了。” 没有规划,半夜说出来看灯会就出来了,说来爬山也来了,好像真的不差再看个日出。 “为什么想做这些?”方言问。 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很像是少年人才会做的傻事,以前方言还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在宿舍楼下摆满了花,人站中间谈着吉他表白,也有失恋后在大雨里奔跑的,也有夜行千里路,只为了见恋人一眼的。 年少时做什么疯狂的事都可以,因为疯狂莽撞都跟青春挂钩,青春的口号就是不留遗憾。 但是这种事儿放在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就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理智,至少不会连多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就说走就走。 “因为我们没一起做过这些。”桑奕明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没跟方言一起做过这些事,所以想试试。 这也不是桑奕明想一出是一出,同城灯会的那篇文章,桑奕明在末尾看到了方言在最下面的评论,方言说看着真漂亮。 方言并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夜晚的引导者,现在他想做的事,桑奕明替他说出了口,也陪着他一起做。 - - 一直在观景台上坐着也无聊,山顶正是风口,方言想活动活动,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动起来身上会暖和一点儿。 他们往山下走,忘了拿挂在栏杆上的灯笼,特意找了条跟上山时不一样的路,有人走过但没铺青石板。 好在今晚的月亮特别亮,所以不用灯也能看清楚脚下的路,走到半山腰方言坐在石头上休息,桑奕明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树林里的风声,看着头顶要从树林缝隙中间漏下来的星星,方言伸出手,掌心朝上想要接住星星。 这个想法一出来,方言觉得现在的自己真好笑,也真的无声笑了笑。 他承认,他喜欢这个夜晚,突然的,不在他计划内的夜晚。 只不过简单的宁静很快被打破,树叶碰撞声里多了一点别的不清不楚的窸窸窣窣声,方言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心里还在想是不是什么小动物的时候,不清不楚的声音变得清楚了。 有人在树林里,离他们应该不算远,可能太投入,所以并没有听到有人在。 一开始只有轻轻的呢喃,很快声音变得暧昧,又渐渐变得拉丝跟不可描述。 方言不用多听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哪怕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方言还是觉得尴尬,脸一热站起来,拉着桑奕明快步往下走,中间拐了个弯儿,从另外一条路往山上爬,他的灯笼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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