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来,每次都找买批发的要一点,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样。”老板接着装货,边装边说,“一开始她买几包辣条,一掏就是几十块的钱,我们就跟她说要不了这么多,她原本还觉得这些零食很贵呢。” 她以为几包辣条要几十块,却还是来给她孙子买。 冷玉看看手里五毛的硬币,有些出神。 可笑的是,他从前也是这样。 小学的时候,他被一个男同学推摔倒了,撞到了教室的门,头上的血哗哗直流。同学的妈妈带他去医院拍片子,为了补偿他,又带他去了超市,问他想要什么。 冷玉就拿了一筒薯片,烧烤味的。 他到现在都记得同学妈妈去付钱的时候,自己那种忐忑的心情。 会不会要得太贵了?会不会袋装的便宜些?如果只拿一板奶片的话,他应该会显得更懂事。 可是他没有吃过薯片,真的很想知道薯片是什么味道……顺便也尝尝烧烤是什么味道。 手机自带的铃声突然响起,冷玉吓得手里的五毛都掉了。他黑着脸捡起来,摸出手机一看,应该是岳渊渟。 “喂。”冷玉接了电话。 “我买好啦!你在哪里呀?”岳渊渟听起来很雀跃。 “……你哪来这么多语气词,感觉像在和猫猫狗狗说话。”冷玉拉着小推车,从辣条店出来,门外不远处就是自动扶梯,“你从二号门门口的扶梯往下,我在这等你。” “好嘞!”岳渊渟答应一声,又听他在那头问别人,“大姨,我问一下二号门在哪儿?那边是吧,谢谢!” 按理说冷玉在给他指了路以后就该马上把电话挂了,但他没有,他拿着手机站在扶梯边上,一时居然有些不想挂电话。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想起一些往事,冷玉本能地想要接触能让他分心的东西。 他没挂电话,岳渊渟更不会挂了。 岳渊渟敏锐地察觉到了冷玉情绪的反常,他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拎着新买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奈何这里人太多了,他还是得耽搁一会儿。 两个人都没说话,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能隐约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岳渊渟那边忽然喧哗了起来,冷玉还没说话,他先解释:“这里有人吵架呢,看起来像两口子,可能是因为进货有分歧。” “……哦。”冷玉勉强给了声回应。 岳渊渟停了一下,问他:“你想要我在这看会儿热闹吗?” 冷玉轻轻笑了一声:“是你自己想看吧。” 岳渊渟没否认,不远不近地在旁边围观。 那两口子越吵越凶,从一开始的就事论事逐渐上升到了对对方人格、生殖器以及生命的侮辱。 “骂得挺脏的,这儿还有不少小孩子呢。”岳渊渟揉揉耳朵,“他们把买的货摔了一地,我看有人去找保安了。” 岳渊渟话音刚落,吵架的女方跳着脚骂:“你个***怎么不去死!!” 男方也跟着跳脚:“你以为我不想死?!老子死也带着你一起死!!” “保安来了。”岳渊渟说,“真受不了,他们太可怕了。我下来了,但是人好多,都堵在这,我还得要一会儿。” “你不觉得婚姻太可怕吗?”冷玉忽然问他,“他们要是没结婚,也未必会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和别人吵架。” 岳渊渟说:“但也有人很幸福啊,我爸妈就是。” 冷玉沉默了一下,有点想笑。不过不是嘲笑,他只是觉得,自己像个捡垃圾时捡到了精装版《格林童话》的流浪汉,在桥洞里躺着翻开,看到结局说王子和公主当然会在宫殿里幸福快乐地生活。 “你有点悲观。”岳渊渟说,“但这不是你的错。” 岳渊渟还是不了解他,他何止“有点悲观”,他是“干脆不活了”的那种悲观。 他接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任务,组织让他去保护一个他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雇主,又要他去擒获一个他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坏人,跟闹着玩似的。 冷玉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也知道自己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保证成功。 所以他没做。 他就这么傻愣愣地去了,那个人反抗得很厉害,冷玉原本已经快把他勒晕了,然而他自己身上却突然开始发软。 最后,冷玉在昏迷前心里只想着,终于结束了。随便吧,死了才好。 所以说这个恶毒的老天爷就是这么过分,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他。 冷玉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被所谓的“坏人”反杀,反而被拉货的面包车拉来这里丢下,可惜挣扎间,他的左脸重重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 “卧槽,他的脸全是血......” “我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他挣扎来着。这怎么办?” “算了算了,他活着就行。” 面包车一溜烟跑了。
第12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丢人 岳渊渟终于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冷玉老远就看见了他的脑袋,比周围人多出那——么一大截。 这人怕不得有一米九?冷玉寻思。 岳渊渟凭借身高优势也很快看见了冷玉,他小跑着过来,面如菜色:“太挤了太挤了,我差点以为我是海绵里的水!” 冷玉看他一眼,默默挂了电话。 “你看我买的衣服,只花了五十块,那老板一开始给我出价一百二呢。”岳渊渟开开心心地把他买的夹棉棒球服抖开,还是可以两面穿的那种,一面黑色一面白色,“好看吗?一件顶两件哦!” “嗯。”冷玉敷衍一声,懒得告诉岳渊渟他还是买贵了,又问,“怎么还不换上?” 岳渊渟挑眉:“呀,这么想看我脱衣服?” 冷玉上下打量他片刻,满脸嫌弃:“也没那么想看。” 岳渊渟如遭雷击:“不会吧!我身材挺好的!” 冷玉:“有36D那么好吗?” 岳渊渟:…… 他抱着衣服,沮丧地低下头。 蠢直男。 “我还要去买点别的。”冷玉推着车往前走,“你嫌这挤,先去三轮车上等我吧。” “不要。”岳渊渟闷闷地把衣服折好放回袋子里,跟在冷玉屁股后头,“我没有36D,不配坐你的三轮车。” 冷玉乐了:“你要是有36D,我出去扛着三轮车就跑。” “……算了,你不明白。”岳渊渟嘀咕两声,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冷玉,“你谈过恋爱吗?你喜欢36D那样的,是心里有个原型吗?” 冷玉正挨家挑货呢,岳渊渟突然问他隐私问题,冷玉莫名其妙:“谈没谈过也不妨碍我喜欢36D吧,怎么,你喜欢少女款的?” 岳渊渟没兴趣回答这个问题,他追问:“那你到底谈过没有?” 冷玉没理他,扭头问老板:“你这个糖批发怎么卖?” 岳渊渟泫然欲泣。 他退开两步,默默缩在角落里,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一样安静地等待冷玉买好东西。 岳渊渟以前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别管那么多,干他丫的,你一定可以”。 但是……真的可以吗? 且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可这条路那么难走,人家或许本可以有更简单的人生。 别说36D了,冷玉就算找个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胸……就算找十个!也比和他一个男人在一起来得容易不知道多少。 岳渊渟现在真的有点难过了。 他在角落里也总被挤来挤去,想看看冷玉吧,人家也没工夫搭理他。岳渊渟叹了口气,悄没声地从大门出去了。 冷玉买好了一袋子奶糖和水果糖,又顺带捎了些比巴卜。他推着小车出来,在过道上来来回回找了半天。 不对劲啊,岳渊渟那大脑袋,应该老远就能看见他戳在哪儿,现在怎么找不着了呢? 冷玉对这位少爷的自理能力深表怀疑,他不得不给岳渊渟打了个电话。 “你人呢?” 岳渊渟坐在三轮车上抠手指头,声音低落:“人在你车上。” 冷玉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他推着车来到三轮车跟前,看了一眼岳渊渟,没说什么,自己把麻袋往车上搬。 岳渊渟在上头帮他接,也一直保持沉默。 都骑到半路了,两个人还是没人吭声。这种状态其实很对冷玉的胃口,可他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无意中瞟了一眼后视镜,居然就看见岳渊渟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冷玉一下子转头,岳渊渟还真的眼睛红红、睫毛湿湿,娇滴滴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姑娘。 冷玉震惊:“你搞什么???” 岳渊渟扭过头去:“不要管我。” 冷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停了车转过身:“少爷,你讲不讲道理?骑车的是我,进货的是我,您不就自己给自己买了件衣服吗,还哭上了??” “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岳渊渟抱着腿,脸埋在膝盖上,“是给你买的。我想把这件新的给你,你就别问我要旧的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衣服。” 冷玉视线来来回回,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他脚边的布袋子,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话说。 离谱,太离谱了。 ……是少爷都这么情绪不稳定吗? 难怪自己当不了少爷。 冷玉难以置信地问他:“你就为了这个哭?” “不完全是……”岳渊渟抽了两下,“你不肯告诉我你谈没谈过恋爱,这让我有种被排斥的无助感。” 冷玉:? “你的G/点真的很奇怪。”冷玉又好气又好笑,“你就非得知道?” 岳渊渟善解人意:“我不勉强你。” “没谈过。”冷玉大大方方地说,“跟你肯定没法比,我觉得挺丢人的,就不想告诉你。现在你满意了?” 岳渊渟蹭地一下抬头,顶着两只桃子一样的眼睛满血复活:“哪里丢人啦!你又不是找不到,肯定是在等一个对的人!这是很难得的!宁缺毋滥!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坚持这种……” 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等会儿,你说‘跟我肯定没法比’是什么意思?” 冷玉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有点想笑,他憋住了,反问岳渊渟:“不然呢?你们少爷还能缺女人吗?” 岳渊渟当场在三轮车上站了起来,像只蹲在家门口被坏人踩了尾巴的可怜小狗,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你怎么能!我才没有!天呐!你不可以这样想我的!” 他站在三轮上哇哇叫,附近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往这边看,冷玉手忙脚乱地拉他:“你给我坐下!不要现眼了!” 岳渊渟被冷玉强行拉着坐了下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抱住脆弱的自己,最后又来了一句:“我反正也是处男,不管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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