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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他答道：“我知道，今晚我会好好陪老师过完这个生日的。” 饭桌上，李时安因为对邱贤恺怀有愧意，因此言语上多顺着对方。两人一问一答，话不多，倒也还算愉快。 几杯小酒下肚，邱贤恺醉意上头，想起今年李时安事事不顺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安排，心里难过不已。 他自问自从五年前签了时安之后，自己一心一意地教导他，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理解和厌烦。这让他怎么甘心放他走。 邱贤恺：“时安，这些年，老师对你不好吗？” 李时安从善如流地回答：“没有，老师这些年对时安很好，得到的许多资源都是同行羡慕不来的，时安很感激。” 邱贤恺嗤笑：“那为什么你又一次拒绝了我推给你的戏？” “因为我答应了老师《霞晖》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能出尔反尔。” “……”邱贤恺苦笑，“你一定要这样刺我吗？” 李时安平静地说：“老师，我们的合同十一月份就到期了，我已经不适合再接你给的戏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续约。” “我不愿意。”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两人沉默着各自夹菜吃饭。 邱贤恺默默吃了几筷菜之后才说道：“下家找到了吗？” “我没有打算找下家。”李时安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按耐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他已于去年和原公司解约，只等今年和邱贤恺解除影视约之后，他就是彻底的自由身了，这意味着，今后不会再有任何的束缚。 “没有下家也挺好，以你如今的声誉和人脉，足够独当一面了。” 邱贤恺说完，饭桌上再一次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周遭安静得只听得到碗著相撞的声音。 “时安，你是不是讨厌老师啊？” 良久，邱贤恺问道，语气很轻，好像知道自己说出口后会得到一个不喜欢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或许事实并没有他想得那么遭呢。 邱贤恺的双眼因为染了醉意而显得柔和，可眼神却直直注视着李时安，仿佛他只要说错一句，下一秒就会清醒，继而爆发。 “我不应该讨厌老师。”李时安直视邱贤恺，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也醉了，若是平时，早就换了个话题搪塞过去了，但这一次他不想再逃避了……都说“酒胆人胆”，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应该？”邱贤恺失望地收回目光，喃喃道，“你倒是答得实诚。” “那你说说什么叫‘不应该’？” “我的第一部戏《情话》是跟老师拍的，那部戏，是我的处女座，而老师，是真正意义上领我进入影视圈的人。” 陈年回忆在两人面前展开，是难得的温情时刻。饭桌上的手机却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李时安拿起手机，看也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挂掉了，他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只想把内心所想全部吐露出来。 “后来，我和老师签了影视约，正式开启了我的影视生涯。” “老师对我真的很好，给了我许多对于新人来说难以企及的资源。” “可是，老师给的资源我只能接受，不能选择，不能拒绝。” 说到这李时安垂下眼眸，他的情绪渐渐低落起来。 邱贤恺忍不住反驳：“我是为了你好啊时安。我比你经历得多，我知道对于一个影视新人而言，什么阶段选择什么样的剧能更快获得成功，我是希望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顺利些。” “为了我？”李时安苦笑，“为了你自己更恰当吧！” 李时安在邱贤恺怔愣之际，继续说道：“你那时候已经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导演了，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尤其是和早已火遍大江南北的名导段清烟比起来。” “你和段清烟师出同门，可是他拍第一部戏的时候便一炮而红，后来更是揽遍国内知名大奖；而那时候老师你依旧籍籍无名。毕业三年，拍了《无声》之后小有名气，接着才因《情话》声名鹊起。” “后来你的每一部戏都是为了追赶段清烟的脚步，等到终于把国内三大奖集齐之后人家却已经获得了国际上的认可。你不甘心，又让我赶紧去拍或许能得国际大奖的电影，非要颁一个一模一样的奖项回家不可！”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心而已，我不过就是你一个称手的工具！” 李时安语速越说越快，而情绪波动也越来越大，到最后，近乎声嘶力竭起来。 悲伤、气愤、失望……各种情绪交杂着通通在这一刻涌进他的大脑里，冲得他两眼发昏。 桌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李时安发泄似的狠狠摁掉挂断键。 然后，直起身子，双目猩红地看着邱贤恺，哽着嗓子说道：“外人都说，李时安遇到邱导简直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能做到每一部戏都是邱大导演的男主，并且几乎每一部戏都能获奖，邱导简直就是李时安的再生父母。” “可是只有我知道，你之所以一直选择我作为你的男主，除了我的演技过关，让你不必再花心思培养新人之外，更重要的是，你知道段清烟看中过我，并且曾有意培养我！” “还有什么比得到仇人得不到的东西，并且让他在仇人眼皮底下混得风生水起更令人痛快的事呢。对吧，邱老师。”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段清烟已经彻底清醒了，他盯着李时安，双眼空洞，脸上既震惊又错愕。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跟了老师五年了，都不用特意了解，从你的生活点滴便可见一斑。” “但是……但是……”被戳穿了谎言的邱贤恺眼神里满是慌乱，他努力寻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在和段清烟长久的斗争中不只是他在单打独斗，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终于，他找到了，他说道，“但是时安，你在这其中也得到了好处不是吗？” 好处？听到这个词，李时安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而邱贤恺理所当然地理解为心虚。因此他继续说道： “虽然我骗了你，但是你也成为了国内首个90后获得大满贯的影帝，你为此感到高兴不是吗？” “我……” 邱贤恺诱哄道：“时安，老师骗了你是老师的不对，现在讲清楚了也好，老师以后不骗你了，你重新回到老师身边好不好？” “回到老师身边吧，老师真的很需要你……” 就在李时安犹豫之际，大门突然发出“砰——”地一声，是被人用蛮力撞开的声音。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手上领着一个红色塑料袋的中年男人气冲冲走了进来。 在李时安和邱贤恺的怔愣中把红色袋子随意甩在桌上，里面的东西因为受到冲击而散落出来。 是各种各样的鱼干…… “邱贤恺，当年我把时安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时安的吗！” “张……”李时安唤怒气冲冲的那人，那人微微转头与他视线相对，眼神顿时柔和了一瞬。 真的只有一瞬，接着又对着邱贤恺破口大骂。 “邱贤恺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明明是因为你自己的个人仇恨，却非要拉上时安一起，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 第99章 真相浮现 “我告诉你，你对时安的演艺事业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帮助吧，但就算没有你，时安他自己也能成功！” “你以为时安继续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名什么利吗，啊呸！他不过是在还你一个人情，还你给江闵指了一条明路的人情！” “可是，这个人情一还就是四年，再怎么欠也还够了，你究竟还要利用他到什么时候才会放过他！” “是要把他榨干了才行吗！” 闻言，李时安睫毛轻颤，心里突然发酸，眼睛在这一刻迅速蓄满泪水。他以为，没有人知道…… 他欠邱贤恺一份人情，这世界上最难还清的债正是人情。 所以即使他和邱贤恺签订的合同里没有硬性规定他必须听从对方的安排，但实际，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并不委屈，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可是当有人看到了他内心的委屈并为他鸣不平时，他就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就好像一个人常年在外工作久了，因为电话那头父母的一句关心，眼泪就开始决堤。现在，邱伯就像父母一样，让远在异乡的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张伯……”李时安想说一句谢谢，可是却被张伯的一句话炸得脑袋发蒙，嘴巴半张着忘记了合拢。 “你借着我的人情让时安听了你那么多年的话你还不知足？” 邱贤恺瞥了李时安一眼，猛地吼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张伯原本不想多说，但被邱贤恺一激，立马一股脑全说出来，“是你让马可鹏留意江闵的吗？是我！当时你火急火燎来跟我说时安遇到难题了，让我帮帮他，没想到……” 两个中年男人不顾脸面地相互对骂，一个年轻人双眼无神的夹在中间，场面滑稽又可笑。 李时安从他们你来我往的话语中拼出来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邱贤恺得知江闵将要退圈的新闻后，立马前来对他说他有朋友名叫马可鹏，在K国是某知名娱乐公司的大股东，或许可以帮助江闵，当时他正焦虑得一筹莫展，所以便答应了。 后来，江闵一到K国，立马被K国娱乐圈三大娱乐公司之一的YTB公司签约，半年的时间迅速成团出道。 李时安一直以为，是邱贤恺帮助了他，可原来是邱贤恺去找前来看望他的张伯，让张伯借好友马可鹏的力量帮助的江闵。 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李时安还听到了邱贤恺和马可鹏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从邱贤恺向他说，他和马可鹏是朋友时，他就已经开始算计他了，为的就是将他捕入一个名叫“人情”的圈套中。 李时安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不通人心为什么会复杂到这种地步。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拼命往外流。 “时安！” 邱贤恺和张伯同时唤他的名字，可是已经没用了，李时安跑出了别墅。 冲出别墅的李时安在自己的车前停下，匆匆赶来的陆闻问他去哪里，他开车送他去。 可李时安却充耳不闻。 “钥匙给我！” “不行时安，你喝酒了。” “钥匙给我！” 李时安猛地转头看向他，脸色阴沉，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陆闻怔了怔，鬼使神差地把钥匙递给了李时安。 没等他后悔，车已经开远了。 李时安并没有想好要去哪，但并不重要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他需要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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