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还怀疑,现在南弋几乎确认,电话是陈旭打来的。 “南哥,你说男人是不是都爱犯贱啊,上杆子的不要,非得人家甩他二里地再哭唧唧地追上去。八成是降智的网络文学看多了,以为什么追妻火葬场很流行。” 吴乐乐义愤填膺,压根儿没发觉,他这话把自己和南弋也骂了进去。这让南医生如何回应?况且,他从乐乐愤慨的表情之下,察觉出一点外强中干来。 “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南弋好脾气地劝了一句。 仿佛呼应他的帮腔似的,电话呼叫在停了不到两分钟之后,再度响起。 吴乐乐勉为其难地接了起来,“我看他到底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通话被接通,陈旭愣了两秒,“乐乐,你在家吗?” “关你什么事?” “……周末了,我想约你看电影。” “你谁啊你约我看电影?”吴乐乐蓦地提高声调。 陈旭那边却不急不缓,“我就是个正在追求你的普通人,不看电影也行,你说做什么都行。” 吴乐乐一口气被憋得上不去下不来,“我参加婚礼,没空。”他又把电话挂断了,这一次陈旭没再打来,而是发了几条信息,吴乐乐没看。 适才也不知他是没把南弋当外人还是忘了切换,反正整个对话过程都是外放出来的。此刻南弋再刻意避嫌不去提起,则显得太生硬了。 于是,他说,“陈医生还有这样一面,在单位看不出来。” “可不是吗,”吴乐乐不能再认同了,“我跟他过了五六年我都没发现,他还能这么无赖。以前的事他一个字不提,就真好意思跟失忆了似的,玩什么重新追求的把戏。我问他早干什么去了,你猜他怎么回的?” “怎么回?”南弋是十分合格的听众。 “他说之前同性婚姻不合法,他现在是响应国家号召,你说扯不扯。”吴乐乐苦笑。 南弋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 “南哥,你别笑话我。” “不是笑话。” 吴乐乐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可之前我还劝你别吃回头草,现在好了,这事儿摊我身上了。” 南弋安慰他,“人和人不一样,不具备可比性。” “我明白,”吴乐乐拎得清,“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有点儿感慨。一千个渣男还有一千种渣法呢,自己遇到啥样的也得见招拆招。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自然有道理,可我好像也不是什么好马。”吴乐乐脸上褪去气恼,透出几分迷惘。 “你很好,”南弋坚定道:“要不要回头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没有权利评价。” 吴乐乐思索半晌,点了点头。他说,“南哥,你也听过那句话吧,就是没有人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听过。” “所以,就算我最后接受他,那他也不是我放弃的那个人了。” 南弋略微诧异地抬头,咂摸了好一会儿,手动给吴乐乐同学点了个赞。 他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位于近郊的一栋占地庞大的私家庄园。这是最早的陆氏老宅所在,后来陆家本家人丁单薄迁居市中心,这里便只留下专业团队打理,没有主人居住。到了陆骁作为家主接手,逐渐在内里兴建马场、高尔夫球场、酒庄……但只作为私家接待使用,不对外经营。因而,这次用来举办陆家二少爷的婚礼,是这座古老庄园首次对外亮相。 大门外的安检程序严格,第一道关口是提前申报的车辆牌照才可以进入,之后验证邀请函。从大门到主楼有一段曲折蜿蜒的道路,大概有个两三公里。路两边全部是高大繁茂的珍贵树种掩映着一片一片的天然草坪,哪怕是深秋季节,依然绿意盎然,瞧着清新自然,实际上懂行的人都看得出,不说植物的购买成本,就是这一年一年下来的维护打理费用,恐怕要抵得上小规模上市公司的一年净利。而漫山遍野新铺上的绿草,显然是为了装点婚礼从国外订购回来的,也就活这几天而已,颇为奢侈。 吴乐乐咋舌,“怪不得我爸我妈谄媚,陆家这种老钱家族果然挥金如土。” 南弋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表示认同。庄园古堡这种东西,瞅着神秘壮观,实际上就是烧钱的无底洞。对比陆氏的大手笔,他格外庆幸自己把继承而来的法国酒庄、葡萄牙城堡租赁出去的正确性。 吴乐乐在安保的指引下,将车统一停在距离主楼百八十米远的停车场里。他的最新款电动轿跑混在一堆五颜六色扎眼的豪车堆里,也显得朴素起来。 门外设有先进的太赫兹安检,在不打扰宾客的前提下,危险物品无所遁形,保障会场安全。 婚礼规格高场面大,但实际人数并没有很多,本市乃至国内外政商领域的人物,陆家只请了交往最为密切的老朋友,两位新人的私交不多,加上陆家庞大的分支以及个别吴家这种生拉硬套的,一共席开二十桌。 主楼大堂挑高优越,硕大的水晶吊灯从六米开外的棚顶倾泻而下,光彩夺目,美轮美奂。签到处布置的简约清雅,中间是接待宾客的礼台,两侧分别做了小型的布展。 前台聚集着几个宾客,吴乐乐拖着南弋先看展览。左侧是一个摄影展,作品均出自名为许清荎的摄影师,也是今天另一位新人。南弋良久地驻足在一个展架前,这个区域展出的全部是战地摄影作品。 “看不出来,”吴乐乐啧啧称奇,“这位许摄影师长得闭月羞花似的好看,居然做过战地记者,这片子拍得真不错。对了,南哥,你之前也总去战地医援吧?你们认识吗?” 南弋顺着吴乐乐所指,目光落在新人的婚礼照片上,缓慢地摇了摇头。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这位许摄影师,便是肖继明移情单恋的对象。南弋之前见过照片,今日一见真人,果然天人之姿,才貌双绝,名不虚传。他倒没有矫情的所谓自愧不如,他只是用男人客观的目光审视,这样风采的人物,谁见了能不欣赏? 意志不坚定者混淆了分寸也正常,他理解肖继明了。 南弋便是在这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之下,不期然觑到了远处同样玉树临风的一对璧人。 他心房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与见到许清荎影像的释然不同,南弋很难对邵禹和他身边的青年报以类似的心态。毕竟,他强迫自己放手,几乎已经用尽了气力。 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老天就是看他不顺眼。 见不着就得了,一天天在眼前晃,谁能做到平心静气? 南医生又燥又怂,在心底炸毛:再出现在我面前试试?办了你!
第61章 良缘天定 “南哥,”吴乐乐扯他西装袖子,“那边那个是邵禹吗?”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他身边带了个小白脸算怎么个意思?” “我们没情况。”南弋收回目光,顺便收敛起自己不消停的心跳,欲盖弥彰地回答。 “怎么可能,就他那副拽样,没想法的话会跑到你家做饭?”吴乐乐一针见血。 “那边没人了,咱们去签到吧。你不是还得去家里人那边打个招呼,时间不早了。”南弋强行转移话题,吴乐乐一头雾水地被他扯了过去。刚刚签完字,他妈的夺命追魂CALL就打了过来。 “宝宝你到了吗,怎么不回信息?”吴乐乐捂着听筒,皱眉朝南弋用口型说:“我一会儿回来。” 南弋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朝他摆了摆手。他不急着进会场,反正也没有认识的人,不如在外边溜达一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南弋前脚刚出门,后边就有人快步跟了上来。他停在主楼外的树荫下,回头一瞅,来人出乎意料。 “你好。”林雨辰带着善意的笑容,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他刚才一直跟在邵禹身边,虽然对方没有他期待的热情体贴,但也尽职尽责地帮他介绍资源。直到邵禹蓦地顿住脚步,视线盯住门外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点。他跟着扫过去,没有发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他原本以为邵禹看错了,后来再定睛瞧了瞧,才察觉那边站着一个他也见过的男人。 在他看来,南弋外形并没有多么出色,最多算是清爽顺眼。而且,他身材高大健壮,太爷们了点儿,不该是邵禹欣赏的类型。可林雨辰莫名地,就有点儿心慌。正好邵禹的一个熟人过来打招呼,要跟他聊两句。林雨辰善解人意地离开,跟着南弋走了出来。 “你好。”南弋礼貌地回应。 “你也嫌里边太喧闹了吗?”林雨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动作放在他这个年龄的人身上来做,是不合适的。但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快三十岁的年纪依然保持着少年感,倒也不算太牵强。连带着自来熟似的娇憨语气,亦不令人反感。 “办喜事,难免的。”南弋很好说话。 林雨辰不着痕迹地端详,“我们之前见过吧?”他做沉思状,“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回国那天,在邵禹带我吃饭的餐馆门口。” 实话实说,林雨辰的演技并不僵硬,只是在走南闯北见惯形形色色人群的南医生面前,就有点儿不够看了。但南弋从来不是刻薄的人,他平静地承认:“是的。” “那你应该是邵禹认识的人了……”林雨辰提到邵禹名字的时候语调亲昵,“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在门口遇到了他不喜欢的人,气氛不好。再加上他可能是心疼我长途旅行太辛苦了,不愿意耽搁时间才没有打招呼,你别介意,我替他道歉。” 南弋属实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这种好似外婆喜欢看的宫斗剧戏码,完全不适合他。其实,他从林雨辰急吼吼地明示暗示中,很容易得出结论,他和邵禹之间并没有确定关系,不然不至于草木皆兵。南弋只要反问一句,即刻便能让对面这位优越感十足的青年下不来台。 可他不善于说那样的话,他只是尴尬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陷入此般云里雾里疑似争风吃醋的境地。 “不至于。”南弋心底默叹,面上依旧客气地回答。但也仅此而已,他没兴趣继续对话。电话适时响起,打给他的是今天的新人陆野。南弋趁机表示自己有事先离开,将林雨辰一肚子的旁敲侧击留在身后。 林雨辰长久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他一个劲地开解自己,这样一个明显比邵禹年龄大又貌不出众的男人,何惧之有。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底直冒寒气,他确信自己的猜测,这人一定和邵禹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不然邵禹刚刚不会是那样失常的反应。而且,南弋该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他怼回来,林雨辰反而会放松心弦,不至于如此紧张。 适才寥寥几句,南弋身上的宽润包容的气场,是他无法视而不见的。 “南医生,”陆野迎了几步出来,“这是我的爱人许清荎,我们都非常感谢你对基金会的支持。”陆野此言发自肺腑,这个专项基金是他送给许清荎的礼物,为了赶家中算定的婚礼日期,运行得仓促了些还没有对外宣传。虽然款项来源不是问题,但如果全部是他自己和陆氏的资金注入,或是以陆家人的面子博得赞助,则显得诚意和分量不足。南弋两笔金额不小的捐赠恰如及时春雨,解了短暂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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