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鑫好像不在乎他失礼的举措,问他,“听哪一篇?” “你随便放。”陶运昌闭上眼,往后靠靠,谢立能够将他的侧脸看得更加完整,阳光下能看清他平顺的睫毛和右耳上很淡的小痣。 谢立见他们共享耳机,突然心里冒出不适。他撞撞沈榷,悄悄指了指前座,表情乱飞道,“喏,喏。” 沈榷没看出端倪,掏出自己的耳机问谢立,“你要听音乐?” 谢立啧一声摇摇头,扭着眉毛努嘴,指指耳机用口型说,“一对。” 沈榷明白了,把耳机盒打开,递给谢立说,“你拿啊。” “你给我耳机干嘛?”谢立无语道。 “你不是要和我像他们一样用一副耳机吗?” “什么玩意儿。。。”谢立把耳机推开,抱着臂望向窗外,不理沈榷,一个人不爽去了。 沈榷莫名其妙地拿着耳机盒,看看带着一副耳机的前座,再看看旁边黑着脸郁闷的谢立,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前座戴着半只耳机的陶运昌,听到身后的动静,突然地哼笑了一声。 很轻,很短,却被苏鑫捕捉到。苏鑫问他,“怎么了?” 陶运昌仍然闭着眼,惬意又散漫。苏鑫从没见过,觉得新奇。 “没什么。”陶运昌摇摇手道,“可能耳机的声音有点小。”
第29章 29. “糙。我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2016年3月3日 谢立 10. 大巴车进了校门,经由文理大道开向综合活动楼。市立大学位于山脚下,多有坡地,即使在冬季长青植物亦繁多。车里的学生们望向郁郁葱葱的校园,好奇里多少带点欣赏。 陶运昌进校后就已醒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市立大学以建筑系扬名,是上世纪建筑大师陈天执设计的教会学校。谢立想起宿舍活动室里,陶运昌看的建筑期刊。他隐隐猜测,那双冷漠眼里,也会在此刻有所憧憬。 车泊好后,学生们被老师引入一间普通教室,木制讲台上印有市立大学的徽章。谢立这时才有进了大学的实感,和高中那方监狱状的生活,似乎略有不同。 但当小测的卷子发下来,谢立才明白对高中生而言,哪里的法则都一样。 “这张卷子给大家热热身,看看大家的水平。成绩优异的的学生,我们会之后单独接触。”市立大学的老师解释道。 谢立看了一眼卷子,竟然没一题会做。不过他走关系进来不在乎这些,拿着笔在试卷背面涂鸦。 时间快结束时,他瞥一眼斜前方。沈榷已经趴下大睡,陶运昌也已停笔,静静地在检查。 谢立挺意外,陶运昌平时写完是提前交卷的类型,可见他应该真的很喜欢市立。 小测结束后。他们被带到一个礼堂,有老师开始介绍市立的专业。首要的就是建筑系,谢立在哈欠里又看到了陶运昌认真的,思考的脸。谢立想他没必要,这样的成绩提前被录取都很正常。 不过谢立还是扬起了小小的羡慕,陶运昌好像很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径,正平稳地,自信地迈出。 讲座持续到中午,老师宣布自由活动,要大家在两点半集合,会有专人带领参观。 谢立和沈榷去了市立的地标建筑克里教堂。克里教堂是建筑大师陈天执早年的作品,以使用新材料和曲度极高的教堂坡顶著名。 谢立和沈榷站在教堂门口等陈美娟送糕点,两人对着可以反射扭曲倒影的正门,摆着奇怪姿态取乐。 导致他俩吃瓜的契机,纯属出于无意。是谢立先听到陶运昌的声音按停了扭动的沈榷。 陶运昌的声音在教堂拐角的侧面响起,“克里教堂由于双曲面,内部几乎没有弯折力,厚度就可消减到最小。”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薄。”苏鑫的声音也响起来。 陶运昌又说了很多克里教堂的特殊,显然他很喜欢这栋建筑。苏鑫可能在仔细听,没有应答。彼时午后的阳光正好,初春的气息随着草坪的绿荡漾开,谢立看着远处的光斑,想着转角处的两人漫步在松散的春意里,总有些浪漫。 和教堂大门上倒影的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陶运昌似乎没打算进教堂,只是窝在侧面聊天,谢立听到苏鑫问,“你肯定会考市立的建筑系。” “嗯。”陶运昌回答确定。 “那我也要考。”苏鑫说。 “为什么?你的成绩申请国外更好的大学也没问题。” “不了,我想和你念一所大学。”苏鑫肯定道。 “为什么?”陶运昌听起来很疑惑,还有些担忧。 苏鑫顿了很久很久,最后说,“因为我喜欢你。” 拐角处的谢立和沈榷面面相觑,两人都呆住,没想到能撞到告白现场。沈榷甚至想转过去偷看,被谢立赶忙拉住。 陶运昌受到的冲击或许不比沈榷和谢立少,他很久都无言,最后还是说,“对不起。”又说,“我不想耽误你。” “为什么?”苏鑫声音有点急促,“我觉得,我以为。。。我们都有好感。。。” “苏鑫,我不配。”陶运昌叹了口气说,“但还是谢谢你。” 谢立在这句我不配里听到了太多的无奈。白富美喜欢上穷小子,戏剧里总以喜剧而结尾。但因为陶运昌的自卑或温柔,甚至可能是爱,所以选择了放手,给对方更多的选择。 谢立有些同情陶运昌,有些佩服苏鑫,又生出一点,一点点快乐,好像陶运昌拒绝苏鑫是一件值得放在心里偷乐的喜事。 沈榷看着谢立脸上又悲又喜,按着他摇了摇道,“你没事吧?啊?” 谢立这才回过神,暗骂自己想太多。 此时陈美娟于不远处,向教堂门口走来。她大声喊,“小立。” 这声喊叫让陶运昌那一侧完全静了。 谢立也吓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喊到,“妈。” 陈美娟冬天也穿短裙和长靴,她瘦而高,模样年轻漂亮。沈榷惊讶道,“这居然是你妈。” 谢立向陈美娟介绍了沈榷,想接过她的便当盒就走。彼时陶运昌和苏鑫从拐角处转过来,苏鑫先面对他们,看到陈美娟愣了愣,叫了姐姐好。 陈美娟笑得像花,要谢立把蛋糕给苏鑫尝尝。而陶运昌看过来,只说,“陈阿姨好,我叫陶运昌。” 陈美娟不认识眼前的男孩,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姓。陶运昌犹豫说,“小时候见过您,我爸是陶建成。” 陈美娟怔住,打量着陶运昌道,“建成的孩子也长这么大了。”她面色沉重了些,但还算和气。 谢立没见异样,就打开了便当盒。饼干有不少,巴斯克蛋糕只有两块。谢立未加思考,把装饼干那层递给沈榷,巴斯克蛋糕塞给了陶运昌,跟他说,“这个你尝尝。” 还剩一块蛋糕,谢立打算收到自己包里。陈美娟见状打了他一下说,“怎么自己吃啊,没礼貌,给苏鑫。” 苏鑫连忙推拒说自己不爱甜,和陶运昌吃一个就好了。 谢立闻言皱起眉。立刻把剩下的一块蛋糕塞给苏鑫,好言劝说道,“吃吧,我妈妈烤巴斯克放的糖少,是最好吃的。”说完还把一次性的勺子都附上,生怕苏鑫不接。 苏鑫看了一眼陶运昌,还是收下了。 陶运昌捧着蛋糕没推拒也未打算吃,若有所思地看着去抢沈榷饼干的谢立,没有再多说。 陈美娟没呆多久,见到孩子和同学相处融洽,开开心心地走了。 留下的两组人像是缺了粘合剂,有意识地站开一些。苏鑫有些尴尬,他似乎担心刚才的告白被听到,就开口问,“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沈榷刚准备应答,谢立马上上前道,“没有,就我妈刚刚打电话送东西,路过的。”他表情动作有点夸张,苏鑫还是怀疑,但也没多问,只说,“谢谢你的蛋糕了。”他说完就想拉陶运昌离开。 这时谢立突然说,“我有作业问题要问楼长。” 他话题提的突兀也没有逻辑,三个人皆愣住,谢立自己也吓一跳,但为了防止尴尬蔓延,还是从包里掏出唯一带的一张数学卷,支支吾吾地说,“这上面有两道不会。。。” 陶运昌轻轻抽过卷子,自然地问谢立,“哪两道?” 谢立慌乱中随便指了两题。陶运昌顿了顿,静静地问,“你确定吗。”谢立定睛一看,发现是昨天陶运昌才精细讲过的题目。 他迟钝地开口道,“啊。。。” 陶运昌垂眸看了看谢立躲闪的双眼,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就把卷子折起来说,“我给你再讲一遍,你跟着我和苏鑫一起走吧。” 苏鑫抬眼看着陶运昌,惊讶他竟然愿意和不相熟的人同路。 谢立马上答应,“好啊好啊,刚好我们一起去吃饭,沈榷刚才还说有相熟的人在学校餐馆。” 沈榷被谢立揽着,不好推脱,只能说,“那一起去吧。” 他看着一旁眼神复杂的苏鑫,傻头傻脑的谢立,和沉默不语的陶运昌,心里怪异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第30章 30. “昨天见到了建成的孩子,看起来正直清高,反正不像他。小立似乎和他是朋友。 看到孩子们,不禁想到了我们的青春时光。哎,都老了。” 2016年3月4日 陈美娟 11. 四人行算不上融洽,也谈不上尴尬。 陶运昌带谢立走前面,把昨天的题型换了个思路,又说一遍。谢立居然听进去也听懂了,得意地用肘部撞击陶运昌,问他,“我聪明吧。” 陶运昌毫无反应,继续说下一题。 苏鑫和沈榷走后方,苏鑫颇有不解,“运昌现在帮谢立补习吗。” 沈榷想起苏鑫刚刚的告白,怕他误会好友赶紧补充,“他们是单纯的金钱交易,你不要想多。” 苏鑫闻言不置可否,叹气道,“你们刚才果然听到了吧。” 沈榷没有接话,他想了想才告诉苏鑫,“我和谢立都讲义气,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苏鑫只好感谢。他看着前方并肩的两人说,“我从没见过运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人这么亲密。” 其实这点沈榷也认同。陶运昌和他同班一年半,都不记得有说过几句话。除了苏鑫和程宇,他再没亲近朋友。老师爱找他管纪律,正是源于疏离感占了主导。 “大概是谢立成绩太差,陶哥被震惊了。”沈榷大胆分析。自从有一次他看了谢立的数学试卷,才对友人的成绩之烂有了深刻的理解。 “是吗。”苏鑫回忆道,“以前十四班那个学生的成绩也差,但我没见运昌这么认真。” 沈榷想,这缴的学费不是一个等级,烂的也不是一个等级啊!但陶运昌和谢立在前面他也不好说,只好小声安慰苏鑫,“你放心,谢立说过他不喜欢陶哥这种冰箱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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