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抬头,看到了陡然掉落的水晶吊灯。 兰清猛地缩了缩头发,意图回去拉住男人,却还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吊灯打在了男人的身上。 …… 兰清意识变成了一种空白。 他崩了。 “阿淮。”兰清几乎听不到自己声音,他慌张朝着盛淮的方向跑去,所有人都蜂拥过来。兰清完全慌张了,他想过无数次跟盛淮分别的瞬间。 想过恋爱。 想过工作。 想过一切。 他没想过……死亡。 兰清控制不住起伏的情绪,兰清甚至听不到自己经不住的抽噎,盛淮倒在台灯下,明明近在咫尺,时间却像是慢慢慢慢,拉长了所有的距离,怎么跑,也跑不到任何能减轻盛淮痛苦的瞬间。 本来要被砸到的是他…… 盛淮赶到了……推开了他…… 兰清的思绪完全乱了。 他不想让盛淮知道的。 盛淮也不是所有事都跟他说,兰清来A大之前,就偶然听到了自家哥哥调侃过,盛淮今天要去盛家公司实习一日的事情。 兰清太熟悉盛淮了,他知道自己说了画展的事情,盛淮一定以他为中心,为优先,他怕盛淮跟家里闹矛盾吵架,所以才没有说这件事。 因为他始终害己,之前盛淮因为他没考试,被家里打一顿的事情。 可他还是低估了盛淮对他的了解。画展的事情,他完全没有通知他,他却还是精心为他准备,兰清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啪嗒啪嗒下落的眼泪,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起伏的情绪。 意识不到自己愈发模糊的视线,只是下意识摸索着,寻找着盛淮的一线生机。 “阿淮……” “阿淮……” 兰清在一众人里寻找着盛淮的生机。 盛淮是替他挡住的。 兰清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 一直等到被压在吊灯下的男人探手摸索到了一抹温热,关切喊他的名字,他才从恍惚中醒来。 “乖乖……” “乖乖……” “在。”兰清的声音顷刻间多了几分喑哑,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却还是尽力回了盛淮,“我在,叫,叫医生,救护车。” 兰清的手上沾满了血。 盛淮的血。 兰清完全慌了,浑身经不住的颤抖。 他不要失去盛淮。 兰清想象不到任何没有盛淮的日子。 他还没回神,慌张中寻找无数的救援,却不想面色惨白,虚弱的男人探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温柔的抓住了他的手指,柔和虚弱的安慰:“别怕。” “……”浑身是血,兰清怎么能冷静。 他满脑子都站在这里寻找救援的,却不想,盛淮还是抿住了他手指被溅起薄片划伤的一点伤痕。兰清都没注意。 他却捧起了他的手指,轻柔吹了吹,“疼吗,乖乖?” ……
第45章 都什么时候了? 兰清整个人都急了, 盛淮还在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他下意思缩了缩微微泛酸的鼻尖,“你哪里疼吗?” 盛淮怎么能突然跑过来替他档? 这么大的吊灯掉下来, 可能会让人没命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到现在了他还在想着他的一点划痕? 哪想着盛淮明明虚弱到薄唇都没有血色了,他还扬起笑,很开心似的看着他,用那对光亮的眼睛看着他,笑意盈盈:“你担心我?” 他怎么会死呢。 盛淮看着兰清的样子,笑意更深。却在视线扫到一旁投射的面庞上,愣了一下,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血迹。 等等。 “乖乖,”盛淮上了救护车,还在虚弱抓着兰清的食指。 兰清附身关切看着他,满眼担忧:“哪里不舒服吗?” 盛淮却很困扰的看着他:“乖乖。” 兰清凑身过来满眼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盛淮:“变丑了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兰清简直感受到了世界级别的震撼无语:“……”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救护车一起到医院的,只是记得直到盛淮意识昏迷的最后一秒,盛淮还在可怜巴巴看着他, 在意自己是不是毁容的问题。 …… * 市西距离画廊最近。 公立医院开得偏远,找到床位并不难, 可紧紧盯着盛淮的兰清视线却没有半分的偏移。 兰清惯性处理一切的事情,唯独盛淮倒下的事情,到现在还依旧历历在目。宽阔的病房里再无他人,只剩下脑海里依旧历历在目回想满身是血盛淮的兰清, 微微颤栗的身体。 他从没经历过这些事。 盛淮的身体一直硬朗, 修长高大的体型,一直稳稳地守护着他, 他从设想过有一天,盛淮会在他的身边昏过去。 “我来吧。”管家已经站在了兰清的身边, 面色苍白的兰清却缓缓摇了摇头。 兰清漂亮的面庞早已失去了血色,病床上竹马没有醒来的每一秒,都让他焦躁难安。 他不放心,别人照顾。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竹马默契,兰清知道如果换做病床上是他,盛淮也不会把他交给别人照顾。 兰清紧紧抿住淡淡的薄唇,抽离血色的嘴唇已经变得微干,可他依旧没有想起喝半口水,连一旁管家递来的水,他也兴致缺缺,缓慢摇了摇头,用极度认真的眼眸,紧紧盯着床上许久没有睁开眼的竹马。 生怕错过一分盛淮醒来的瞬间。 兰清轻轻握住了病床上盛淮的手,盛淮的受比印象中凉了许多。 他下意识抿唇,站在兰清身边的管家却面色更担忧:“医生已经看过了,少爷一会儿就醒了。” 管家从小看着兰清和盛淮长大,“小清少爷,你还先去喝杯水休息一下吧,少爷如果醒来看到您这副模样,说不准还要担心过度昏过去。” 管家最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 从小跟盛淮长大的兰清也很清楚,听完管家的劝解,他怔神了片刻,乖巧点了头,接过了那一杯温开水,“那麻烦您了。” 兰清清润的嗓音在极静的病房内漫开,窗外干枯树枝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落至耳旁,捧起温开水的兰清却有些怅然。 温度刚刚合适,却总是记忆中,盛淮总拿过来那一杯,稍差了一些温度。 兰清有些恍然,才察觉到,盛淮每次捧过来的水温都是每次把控到刚刚好的。 管家的声音很低,他察觉到了兰清的错愕:“抱歉,小清少爷,这里没有温度计。” 兰清不太懂:“……” 他茫然看向管家,管家却开口说出了他一直不知道的事。 管家:“少爷最开始一直用温度计调整温度,后来习惯习惯,反复私下练习了很多次,才做到拿起来温度刚好卡到的。” 盛淮确实不是最开始就可以调整均匀的。 兰清朦胧的记忆在脑海里蔓延开来。 他依稀记得,盛淮最开始很不会照顾人,最开始,盛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水,可他太小了,那时候他还没上幼儿园,手太软,没力气,举不了重物,杯子都不好拿,总是摔碎。尖锐的碎片总是距离他极近,触目惊心。 盛淮却天生体格比寻常孩子高上一些,不同他的扎进同龄堆里,一直弱小一些。盛淮总是比他高上一头,总是很可靠的,看他不顺眼,闷声给他倒一杯水来。 从最开始闷声看不惯给他递水。 到烫到他后的不知所措。 冰到他的慌张。 …… 到不知不觉,温度刚刚好。 兰清没见过私下努力调整温度的盛淮。他嘴角不由轻抿了一下,上扬的弧度漾开了一抹温和,令人失神。 “我出去一下。”兰清没有察觉管家的微怔,只是在管家温和的点头回应下出了门。 走廊里空空的,寂静的冬天没有半分的生气,侧头看去,落了雪的一片白,尽是空荡,寥无人烟。 兰清拨通了盛淮父亲的电话。 他记得之前的事情,之前盛淮因为他胃痛抱着他去医院耽误了比赛,脸上都挂了彩。 这件事盛淮虽然没有回应兰清的追问,但兰清知道,盛淮一定是被盛父打了。 盛淮的父亲兰清没有见过几次,但是经常去盛淮家里的兰清没有见过他几次,只记得他好像是个事业狂,完事都事业为先。盛淮被打的动机不言而喻。因为盛淮没有得利。 上次兰清生病就被打了。 这次旷了公司的实习,兰清说不好,盛父会对盛淮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低发着颤,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极度磨人,兰清纤瘦漂亮的指尖摩擦着指腹,纤长的眼睫微微低垂,连空荡的走廊氛围都莫名下沉了几分。兰清却没有在意,只是心中愈发忐忑的等待着契机。 “喂。”对面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响起。 兰清下意识吞咽了一口,语气都夹杂着控制不住的颤音:“伯父。”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幼年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童年的记忆力挥之不去,那一抹巨大将他单薄身躯尽数笼罩的影子,顷刻间,将所有的记忆吞噬进黑暗。 只剩恐惧。 像是恶兽,每一句意图讲理的话,都会被残忍截断。 “嗯。”对面冷着声音,对他仿佛不耐。 兰清却还是要说:“阿淮今天没能去公司,抱歉,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画展。您不要怪他,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补偿一切损失。” 他是因为畏惧盛淮父亲,生怕盛淮父亲对盛淮施暴才没有说画展的事情的。 可盛淮来了。 兰清知道盛淮不在乎,但他却不忍心。 上次被打已经很痛了。 这次被知道连家里的事情都被他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拒绝,多半会被打断腿。 兰清细瘦的手指锤在笔直的腿侧,微微蜷起的手指尽数透露着慌张:“可以请您不要责怪阿淮,好吗?” 对面没等来声音,“……” 细细麻麻的感觉在胸口漾开,尽是无法言喻的忐忑。 兰清几乎能想到男人沉着的脸,他想过无数的斥责,以及对面男人嘲讽,亦或者严肃的警告,告诉他,他不能再跟他的儿子有任何瓜葛。 他想过无数的事情。 耳旁等到的却是男人冰冷的回复:“嗯。” ? 兰清一切的慌张都随着呼吸戛然而止。 走廊里,听筒里,兰清听不清任何的声音。 或者,这里原本就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兰清轻微回复的呼吸都能极其清晰。 安静到,对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等等? 说好的很凶,只图利益,一切利益为先的……盛父呢? 兰清微湿的眼瞳迷茫的眨着,他甚至忘记了说一切的话,只是恍惚间,回忆着盛父的话,缓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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