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抽调人前往了疗养院,这点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孟盛夏的心好歹放下了一些:“多谢。” 这样的关头,他说不出更多天花乱坠的感谢的话来。他目前的身份真是古怪,既是警方追捕的在逃嫌疑犯的血亲,又背着报复白衍可以针对的对象的头衔,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所有人都想要他活着——不论用来交换哪一种利益。 但能被用来交换,也许也是一种价值的体现,孟盛夏暗自在心里笑了笑。 “你现在最好呆在这里,别去疗养院。”老刘冷不丁开口到,打断了孟盛夏逐渐往悲观深陷的念头,“这件事我们来负责。” “如果我派得上用场,那我应该去。” 老刘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问过医生,不能离开医院。”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用电话转告我这些内容,也是可以的。” “……我和他不是一种人,就不和你客套了。”男人耸了耸肩膀,停止了先前有些僵硬的“嘘寒问暖”,“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些事情。” 孟盛夏没说话。但他看到男人的眼神,就明白自己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力;这并非询问,而是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印证。 于是他只能点头到:“你说。” “许迩颂和你在之后联系过吗?” “没有,我刚刚醒过来。”他甚至不知道牧周文当下的情况,何谈许迩颂?只是当老刘提起对方的时候,孟盛夏心中一紧,“他怎么了?” 男人做出了大拇指摩擦食指的小动作,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对他全盘托出。 “他失踪了。” “什么?!” “在你获救之后,很‘巧合’。” “……严恩呢?” “他没事。”老刘平静地说到,孟盛夏却已经可以预估到严恩的反应了,“只是一直没法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身体不好,最近受的刺激太多……” “明白。”老刘点了点头,“你对他也许去了哪有头绪吗?” “严恩说过的地方,你们有找过吗?” “都去过了。他的身份证也无法查询到离开Z市的行程记录。” 许迩颂能去哪里呢?如果他是被绑架了,那么失踪就有了合理的理由。但每一场绑架都出自绑匪对于利益的考量,老刘没有和他提起绑匪的要求这回事,恐怕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宣称绑架了许迩颂——这也是最危险的情况,也许对方已经…… “不会。”孟盛夏摇了摇头,都否定了自己的消极预测,“他身上还有那个……” “你们隐瞒了很重要的事。”老刘的声音依旧平缓,但带着一丝无奈,似乎在无声地谴责他们给工作带来了阻碍,“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吗?” “我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用,但他手上有一个八音盒。牧周语——对了,他究竟怎么了?你们也没有和我说清楚。” “这件事还不能对外公布。你接着说。” “啧。”孟盛夏清楚他们不可能拥有“平等”的知情权,可还是因为这样的不平等而烦躁,“牧周语也有一个,是他唯一从福利院带走的东西。” “你是说……”老刘若有所思地接话到,“这东西和遗产有关系?” “只是玩具的话,没必要作为一种值得由别人郑重托付的‘遗物’。许迩颂说,那个八音盒是他从爷爷那里得到的遗产。” “说说你的看法。” “旋律。八音盒的旋律很奇怪,在一段简短的旋律之上重复,一般的八音盒,通常是一首简单的曲子吧。” “你听过?” “嗯。我听过牧周语的。” “你为什么会接近牧周文?” “……”孟盛夏不知道要不要道出实情。他那时候敏锐地感觉到了牧周语是并非任人宰割的性子,当下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牧周语也许把对他的怀疑也通通倒了出去,“我是受人所托。” “严恩?”老刘像是心知肚明一般应到。 这个名字就像踩到了孟盛夏的尾巴,他立刻警戒起来:“牧周语说了什么?” 老刘笑了笑,摇头到:“我不能说。”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孟盛夏顿了顿,接着解释到:“他和我的说法是,他的舅舅希望他那么做。” “严骛?” “嗯。严恩很听他的话。我不知道严骛在做什么打算,但他应该和郑天海也有关系。” “哦?” “他年轻时候的未婚夫是郑天海的大哥,但被退婚了。之后没有传出过绯闻或者恋爱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 “我以为他是为了报复,可现在看不够合理。他的身份足以让他找到更好的对象。如果只是出于感情上的报复,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没必要吧。” “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但我个人认同你说的。” “严骛他现在……” “他现在正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但他表现得非常自然。” “……没有慌张和不安?” “倒不如说,他看上去很平静——就像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孟盛夏一时语塞。关于严骛为何会牵涉其中,他至今也没能找到合理的缘由。但从老刘口中得知的这个信息,足以给予他一些暗示:严骛大概也深陷其中。 把严恩逼到那个地步,他所“付出”的代价,恐怕更是令人细思恐极的程度。 他为什么要参与进来呢? “我不明白他的动机。” “他和郑天海是很好的朋友——过去。” “什么?” “这个城市里,很多人是老相识。”老刘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抹耐人寻味。 缺失的拼图似乎找到了新的一块,亟待完成的真相令孟盛夏的大脑飞速运转,以至于他感到了一种过度思考带来的恶心和反胃;药物干扰着他的思路,但他还是依照直觉排查起来目前收集的情报,忽然间,一种奇怪的念头跳了出来。 “难道……难道是他当年救了牧周语?!” TBC.
第73章 73. 无言以对 “哥。” 牧周文轻声喊到。他坐在钢铁和玻璃的阻碍之前,凝视着因这道墙与他隔绝的牧周语,难以置信的事实终于得到了证实,可还是忍不住心痛和诧异。 他的哥哥,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呢?牧周语的身边,应当永远是鲜花和掌声……而不是在这样冰冷的场所。 “……”被他呼唤的牧周语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对视,不知过了几分钟,直到牧周文不忍地别过头去,泪水在眼眶当中蓄积,才听到牧周语冷淡的话语响起:“你来做什么。” “哥……!”牧周语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牧周文忍不住感到了难过。可他也为自己的心有过偏向而愧疚。在不知不觉间,他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有意无意地透露过自己兄长的秘密,也曾做过如今难以启齿的期待,“你瘦了……我……” 牧周文结结巴巴地说到。他本来有许多疑问和关心,可见到牧周语的时刻,又都说不出口了。 他曾是那么渴望他的长兄能够接受他的挚爱,可这弄人的命运,将他的至亲与挚爱放在了对立的两端;现如今来看,他们怎么可能和解,又如何共处? 他站在中间,即便已决心放弃与孟盛夏携手的未来,却也依旧无法抹消自己造成的无心之失。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种话,那你可以走了。” 这种时候即使流泪也不会有用处,但听到牧周语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牧周文只是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感到累,想要把时钟拨回最初的念头在心里飘荡着,可也清楚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会逆转了,如同河流奔腾不复回。于是他抹掉了眼泪,尽可能清晰地询问到:“哥,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牧周语轻蔑地笑了笑:“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牧周语轻飘飘的语气就像是俯瞰此事的旁观者,一点儿也不像是经历过那些痛苦的受害人……然而一想到对方在视频里遭遇的经历,牧周文就感到心痛,他不敢想也不愿想牧周语身心遭受的创伤。 “……”牧周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阵哽咽。过了几分钟后,还是没法完整的说出话来,终究还是牧周语拿过了话头:“你要做他的说客?” 牧周语的腔调,就像是被自己背叛了一般,带着戒备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痛苦。可解释在当下也是无用的,牧周文默默想到,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哥,他们告诉我,那边同意和解——” 虽然牧周文也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从何理群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让他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不论如何,如果能够让牧周语不必遭受牢狱之灾,那么…… “我都往那种地方捅了,他还没死吗。” 牧周语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美好的想象。牧周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先前感到震惊,还是从何理群的口中得知牧周语伤人一事,但那毕竟是从他人的口中获取到的信息,远没有亲耳听见牧周语说出这样的话具有冲击力。 他的哥哥,那个脸上几乎永远都挂着微笑、堪称完美的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如果我能出去,我还会再那么做。” “……”牧周文听出了牧周语的潜台词:他绝不接受和解。 他能理解牧周语的选择:他的哥哥总是要做最好的,被如此羞辱,怎么可能轻轻放下。何况那样的痛苦,谁能说自己可以感同身受?罔论劝说对方放下仇恨。 可是,可是……他自私地乞求牧周语能够保全自身,而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被绊住手脚,失去走向更加光明未来的可能性。 “哥,妈妈她……希望你能够……能够接受和解。”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感到悲伤。 在来到派出所之前,牧周文从何理群那儿得知了父母已经知晓此事的情况。 他们本打算隐瞒,然而对方的家庭似乎急于将此事的影响尽可能地弱化,主动派出律师找到了他的父母,提出了和解的方案。 这当然是走向“两败俱伤”之前最理想的转折,他心甘情愿成为法律的拥趸,也是因为追求这样的理性。 但当感情亲身体会到这个世界终究无法一报还一报,令他头一次为自己比普通人更加了解社会运行的规则而愤恨。 “……”牧周语听到这句话犹豫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到,“妈身体怎么样?” “还算稳定。” “还算?” 牧周文揪住了额发,一如之前无数次为自己的无能痛苦。他低声应到:“如果还没有肾源,大概撑不过两年。但妈妈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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