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新闻我们暂时压下来了,”孟广思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由于几起案件同时被调查的他,两天前才终于从派出所保释出来,现在看上去很是憔悴,“但做不到太久。” “不会……太久?” “股票跌停,建设项目无限期暂停,对赌协议失败,晟禾的处境不妙。”孟广思对新闻的真伪避而不谈,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条新闻的意义,只转而简明扼要地总结晟禾的现状到。 “什么,严骛难道……” “几小时前,他收回了注资的决定。”孟广思笑了笑,脸色却十分苍白,“他们率先违约也不会好过……” “但晟禾会先完蛋……是这样吗?”孟盛夏沉重地接话到。原来严骛迟迟不肯将所有资金注入,是为了这么一招;可晟禾半个月以来融资的形势回暖,正是因为严家放出了消息,推动了投资者的投资意向。这时候撤资,晟禾无疑将会经受一场更为猛烈的狂风暴雨,不仅将会引来监管机构的注意,甚至有退市的风险! 孟广思点了点头:“明天开盘一定会有人嗅到这个信息,对我们进行围攻。” 孟盛夏哑然。他虽然心中对于晟禾的明天也有过预期,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天。 “晟禾大概不会再属于我们了。”他的语气有些苦涩,却也带着一分释然,“现在出手,晟禾的员工还有一线生机。” “爷爷他是怎么想的?” “老头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孟广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 “大伯呢?” “他早就不负责公司了,难道你要指望他来力挽狂澜吗?”孟广思淡淡到,好像并不在乎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无礼”。 “……我们真的要卖掉晟禾吗?” 孟广思叹了口气:“明天的会上会磋商,但我希望尽快那么做。一旦股价不受控制地暴跌,我们的市值会蒸发得更厉害,到时候就不是由我们来决定买家了。” “……” “你在想什么,在想能够救晟禾的人吗?”孟广思突然问到。 “晟禾毕竟是……” “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拿钱出国。”孟广思笑了笑,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沓文件,推到了孟盛夏的眼前,“把你的股份转让给我,你下半辈子想怎么过,都是你的自由了。” TBC. ---- 恢复更新啦,会日更一段时间,每晚八点更新~谢谢大家的观看!
第53章 53. 覆巢之下 孟盛夏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合同,手虽然抬了起来,却迟迟没能拿起它。 真是一桩诱人的“交易”。如果他真的签下名字,也许就能从这一切混乱中逃开,到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地方、逍遥地度过余生。 可他真的能够那么做吗? 逃避于事无补。这一年以来,他已经因为自己的逃避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孟盛夏的心中有一种预感:真相大白之日就快要降临,他有义务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全数坦白。 为了他自己,为了他所珍视的一切,为了他所了解到的真相,他必须直面当下的困境。 孟盛夏把合同推回了孟广思面前,郑重道:“我能做什么?” 孟广思抬起头,犹疑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孟盛夏释然一笑:“要是我这时候离开,不就坐实了晟禾的确要完蛋了么。” 孟广思也笑了。他起身把那一叠合同扔进了碎纸机,精神似乎也振作起来:“看来姐说得没错,你真的改变了许多。” 从孟广思口中听到孟依斐的评价,让孟盛夏百感交集:“姐……她还好吗?”他小声问到。 “她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吗?”孟广思戏谑地说,听不出他对于孟依斐的态度。 “她做的决定不错。”孟盛夏缓缓说到,走到这步,他不得不佩服孟依斐的未雨绸缪。 在孟柯与的协调下,孟依斐选择放弃了公司的股权,却执意将这几年开辟出来的文娱业务一并分割出去。 这样的选择当时在孟盛夏看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背靠晟禾能够得到的投资,远比孟依斐一人运作得到的要多得多。可如今想来,她略显冲动的“割席”决定做得实在正确,正确得像是,她早就预计到了晟禾会有这么一天。 难道孟依斐和孟广思这对姐弟……联手故意将晟禾推到这一步,以完成股权洗牌吗?孟盛夏情不自禁地这么思考到,暗暗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 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对于身边人的信任……孟盛夏悄悄观察着孟广思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孟广思从自己抽屉里抓出了一袋速溶咖啡,扔到了孟盛夏手上:“要糖我再给你找。” 孟盛夏没有着急撕开包装袋,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医院那头打了个电话,在确认严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并交换了牧周语安全的信息后,他脱力地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太好了,他没事……”孟盛夏喃喃着,抓紧头发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从昨晚到此时,他经历了太多的惊险,几头奔走的他,在这个局势勉强平定下来的时刻,突然感到了疲劳。 而多少对情况有所了解的孟广思,脸上难得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向他确认情况到:“严恩怎么了?” “他……现在在加护病房。”严恩明明比他聪明,为什么要选择那么极端的抗争方式?孟盛夏心里有些唏嘘对方的决定,“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在严恩第一次选择自//杀的时候,他没能救他,是不是也能让深陷不幸的严恩得到解脱?孟盛夏心里忽然跳出来这样的念头,他连忙拍了自己的脸一下,把这种想法按下去。 而后,孟盛夏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辞的漏洞:为什么他不在医院守候严恩脱险?他了解孟广思强迫症一般完美主义的性格,于是只能半真半假地继续解释到:“中间我 离开了一趟医院,去帮了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才会比正在抢救的发小更重要?孟盛夏自觉越说越离谱了,只好闭上了嘴。出乎预料的是,孟广思只是叹气到:“我知道,警方已经联系上我们了。救人这种事,你和你的‘朋友’不应该那么冲动,还好你们都没事。” “朋友”……孟盛夏心中对这样的描述五味杂陈,可话到了嘴边,也只是化作轻声呢喃:“嗯。” “你是为了救郑楚才去的吗?”孟广思冷不丁地问到。 孟盛夏没想到自己这个远在海外的堂哥居然也知道郑楚其人,下意识就摇头到:“不是。”他反问到,“哥……你怎么知道的?” “Z城的消息传得很快。”孟广思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倒没有再追问什么了,“之后警方会来找你去做笔录,你一定要做完就回来。” “我明白。”公司那么多双眼睛会将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风雨飘摇中的晟禾,经受不起更多的信任危机,“我会及时赶回来的。” “你那个‘朋友’……有叫人看着了吗?” 孟盛夏点头应到:“我已经联系安保公司了。在绑匪被逮捕之前,他们都会看着医院的情况的。” “嗯,那就好。要不我看你也静不下心来做事。”孟广思话里有话,孟盛夏不自觉看向了对方,然而孟广思避开了他的视线,只从自己的抽屉里翻找出了一本几厘米厚的笔记本。 “这是会上我要谈的东西的背景,你现在要把它们全部记下来。” “啊?不是吧!” …… “我确认我的陈述如实无误,笔录与我的陈述一致。”孟盛夏重复着警察的话,为笔录填上了自己的姓名。 在离开前,他不甘心地在警||察局等待了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地返回晟禾。 他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牧周文,却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或许警方是出于保证他们证言的真实性才岔开了时间。孟盛夏有些遗憾,可也为自己心中这不应当的遗憾感到一种痛苦。 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几乎化作本能的、对于牧周文的感情,在与对方重逢之后迅速死灰复燃,压得他喘不过气。 孟盛夏甚至有过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推开正六神无主的牧周文;如果不是因为当下他所背负的责任重大,恐怕他已经忍不住要往医院跑去。 可于情于理,他都失去了那么做的资格。 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早晨规定的上班时间。孟盛夏打卡进了公司,却没在前台看到工作人员。 往日那儿总是有人待着,可今天空无一人,让孟盛夏不免感慨。 他很快收敛了自己浮动的心绪,吩咐人临时顶上这份工作,然后乘坐电梯赶往了会议室。 会上白衍和孟景明没有到场,却来了一些孟盛夏没见过几次的“家人”。 没有孟柯与的主持,会议的气氛也失去了伪装的和谐。与会人员唇枪舌战,似乎忘记了他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只是把彼此视作最大的阻碍。 每个人都假惺惺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否定着别人的建议,眼里闪烁的都是渴望,渴望能够主导对于晟禾的的分配,获取最大的利益。竟然没有一个人希望晟禾还能运转下去……孟盛夏觉得有些悲哀,可他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船要沉了,没有谁愿意随它一起沉底。 这么多人当中,他与孟广思的观念最相同,于是他只能站在孟广思的阵营,为对方冲锋陷阵。 会议开场半小时之后,会议门被人扣开,孟广思的母亲池笙也风尘仆仆地从大洋彼岸赶了回来。 作为海外事务的首席执行官,她的出现让嘈杂的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她也没有和久别重逢的儿子打招呼,只是在孟广思对面的空位坐下,对自己的儿子发起了质问。 “你打算怎么处置晟禾的海外产业?”池笙低沉地询问到。 “你的看法是?” “如果晟禾打算申请破产,我会着手变卖所有海外资产来偿还债务。” “低价转卖给池家么?”孟广思冷笑着反问,“那不如打包一并出售,我想更具价值。” 母子俩话中带刺的讨论让参加会议的人都捏了一把汗,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两人主导了会议的节奏。 到孟盛夏反应过来两人其实在打配合的时候,他们的会议已经到了下午,孟广思也注意到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股东有些撑不住了,于是暂时宣告了散会。 孟盛夏没有跟着他俩走,而是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孟广思的门口。 他从门的缝隙中瞧见池笙夸张地展开双臂,把躲闪不及的孟广思搂进了怀里,直到孟广思拼命挣扎才放开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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