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深沉地盯着他满是情欲的脸,身上像被燃了一把火。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对季应的情感,比怒潮还要强烈、凶猛。 原来他的喜欢并不是季应精心诱导下的,属于两个灵魂之间的共振与吸引。它是无止境的下流幻想,是难填的沟壑,是踉跄杯中酒,郁郁沸沸、不舍昼夜。 他喜欢季应长久的注视,喜欢他若有若无的上扬语调,更喜欢他在情至深处下意识的依赖与托付。季应的身体很漂亮,像是一尊精美的工艺品,在他的怀里颤抖、情动、热汗淋漓。 “季应,我……”想要说的话一直兜兜转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也还是落了空。 江平野把他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精致如玉的侧脸,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得季应缩了缩鼻子,连睫毛都没忍住颤了一下。 …… 江平野的指腹摩挲过他湿润的唇,俯身在上面轻轻一碰。 “我喜欢你。”他把季应搂进了怀里,闭上眼睛。 只是等到呼吸渐渐平稳,原本还乖巧躺在他怀里熟睡的季应突然睁开了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季应没忍住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来,鼻尖轻轻撞上江平野的,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他张了张嘴,只用气声说道:“我知道,我也是。” · 晨曦的阳光从窗户淌进,如同一条金线穿过未拉紧的窗帘,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夹杂着秋日凉意的风贴着地趔趄跑过。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天刚刚亮江平野便从床上惊醒。 大概是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梦境支离破碎,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雾气绵延十余里,而空荡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哪怕身体清醒了,精神上还没缓过来。 江平野从床上坐起,缓了半会的神,伸手一摸,发现旁边的温度都是冷的——季应已经离开很久了。 “季应?”试探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如果不是身体的感觉以及空气间还没消散的暧昧气氛,他甚至以为昨晚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想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季应的字是端庄雅正的小楷,是一眼变会惊艳的字迹,但内容却不那么令人高兴—— 【一个月到了,约定结束。 谢谢你,阿野。】 有那么一瞬间,江平野甚至以为这是季应故意和他开的玩笑。他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反应,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出现,弯着眼睛调侃上一句:“跟你闹着玩的,阿野。” 可捏着这张纸条沉默了两三分钟,指节都在上面留下了皱巴巴的几道折痕,季应还是没有出现。 江平野逐渐接受了眼前的事实,甚至生出了一丝被愚弄的恼怒。 他原以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足够了解季应,但现在他突然不那么肯定了。 他不愿意相信季应是这样矛盾又无情的人,昨天还能在他怀里说喜欢,今天就能毫不犹豫地留字离开。但眼前的纸条却提醒着他所面对的事实。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拨出的电话也无人回应。江平野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自己,向季应家里赶去。 路上,打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季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有些失真的沙哑。 “喂……” 江平野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季应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唔……字面上的意思。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和我谈一个月的恋爱,现在一个月到了。” 绿灯在最后半秒跳闪,即将冲出去的脚步僵在原地,江平野退回人行道上,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从他眼前呼啸而过的车。 “为什么?” “什么?”季应闷闷地“哼”了一下,像是不太舒服,“阿野,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江平野险些被他这句近乎倒打一耙的话气笑了。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翻涌的思绪,深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但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季应。你甚至没问过我的想法,没问过我是不是想要结束。” 季应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问:“你想结束吗?” 江平野咬牙:“我不想。” 恍惚中,他好像听见季应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就像是被呛到了一样,虚虚咳了几声。但语气却和刚才的不太一样了。 “是不想吗?还是不习惯,因为我们昨晚上了床,你对我产生了一些超越常人的占有欲,所以不希望我在今天离开?” 江平野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江平野跑过马路,一路快跑到新苑楼下,中途还喘息着回应这季应的话,语气里都带着少有的锋利,“随便和什么人都能上床?还是上了床以后依旧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转头继续和你做……按照你的说法,结束的意思是做陌生人?” “我那天问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欲望,你说你知道。我以为你懂。” “阿野,这样不好吗。不正当的关系应当有个了断的。”季应的声音很小,更接近嘀咕,江平野甚至以为他快要睡着了。 “不好。”他不能理解季应的回避态度,但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激烈的奔跑让他的心率疯狂上升,全身肌肉都在叫嚣战栗着。江平野站在季应家门前扶着门喘了几口气,然后一掌敲在了门中央,对电话另一头的季应说道:“季应,开门,你为什么不敢当我面说清楚?” 却听对方漫不经心地说:“我要是不开,你又能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的地方就自己体会=3=
第43章 江平野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会怎么样。 密码锁发出哒哒的响声,江平野用五秒钟解了锁,开门后正好刚撞见了从卧室朝外面赶的季应。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往常那双黑亮的眼睛此刻有些灰暗,眼皮疲惫地垂着,脸上还挂着未散去的慌乱。 或许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左半边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消退的红晕。裸露的脚趾在微凉的空气中蜷了一下。 因此,江平野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的火就散了大半。 他把电话挂断,手机放进口袋。脱了鞋径直向季应走去。 “你是不是忘记了,告诉过我密码?”江平野在他身前一米外站定。 季应随意地撩过头发,垂着视线不去看他:“是忘记了,不然要改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玩味,听起来不像真的想这么做,只是想找句话噎江平野罢了。 江平野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且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季应,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他抓着季应的肩膀,迫使他抬头和自己对视。可刚触碰到那片皮肉,对方身上那股潮热的温度便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烫伤一样。 “你发烧了?”江平野急促地说。 “……唔”攀升的体温烧灼着神智,季应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张了张嘴,想把琢磨了好几遍的腹稿说出,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理智和控制力都被消磨,整个人像是陷在了汪洋的海,肌肉绵软得提不起劲。或许是因为热气上涌,视线里都是一片氤氲着水雾的模糊的光点。 “是有一点。” 季应刚说完,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等他反应过来,江平野已经率先上前扶住了他。 将人抱住之后,江平野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经热得发烫,手心湿漉漉的,眼里也没个焦点,散乱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是因为昨天?”于是先前的目的被全部驱散,江平野顾不得问及其他,“你去医院了吗?” 季应把脑袋靠在他的胸上,粗糙的布料并不能缓解他的灼热。他难受地把头埋下,闷闷地说:“没有,刚才还没这么严重。” 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卡在了眼角的那一簇睫毛上。 江平野替他揩去那滴汗,秋风浸润过的微凉指尖擦过眼角脆弱的皮肤,季应久违地感受到了舒适凉爽的触感,下意识地贴着他的手指蹭了蹭。 “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季应说着,把脑袋埋得更深了,“睡一觉就好了。” 江平野抿了抿唇,垂着眼神色不定地盯着季应看了一眼。客厅里落不进光,在这样的天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季应穿得单薄,被溜进的风轻轻一撩,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 无奈之下,他叹了一口气。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回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 季应沾床就倒,整个人侧身卷成了一团,窝进被子里缩好。眼皮颤了两下,轻轻合上了。 季应生病时和平日里不太一样,那些鲜活的、勾人的气息全部收敛。精致的脸有一大半都埋在被子里,露出一截鼻尖在外面轻轻地喘,头发乱得不像话,唇上与脸颊都带着不自然的红,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意料之外的脆弱与柔软。 江平野替他扫开挡在脸上的头发,问:“家里有药吗?” 季应“唔”了一声,又偏着头往被子里埋了一点。 江平野不再问他。他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拿走玄关上挂的备用钥匙。虽然以季应现在的状态不太可能起来改动电子锁的密码,但他还是长了个心眼。 在楼下的药店买了温度计和药。江平野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寥寥可数,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发过感冒发烧之类的病,只能任凭药店员工的推荐,大袋小盒地买了一堆。 临走前,药店员工还特意嘱托了一句:“不过实在难受的话还是需要去医院看一下的。” 江平野“嗯”了一声,心里早有了打算。 回到房间,季应已经昏睡了过去。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微弱的光,映照在他虚弱的脸上,宛若在垂怜一盏精美又易碎的瓷器。 江平野伸手,在季应的额头上贴了一下,感觉温度好像又高了几分。 “季应。”江平野叫他,“量一下体温。” 季应没有反应。但温度计冰凉的外壳触碰到滚烫的皮肤,还是刺激得让他瑟缩了一下,闷闷哼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燥热的温度让他喘息不畅,鼻音又黏糊又急促,白皙修长的脖颈随着呼吸起伏。江平野在床边坐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他昨晚坐在自己身上,撩着眼皮不服输的模样。 “早知道……”他喃喃地说了半句话,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在等待的五分钟里,他杂乱的思绪没个停歇,一会沉浸在昨夜耳鬓厮磨的温情中,一会又回到十几分钟前不甘愤怒的时刻里,最后重重坠回现实,凝视着季应那张绯红又憔悴的脸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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