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皱了皱眉,指甲不经意间在速写本上划下一条细微的痕。 与他相比,身为当事人的季应可以算得上是毫无波动,他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微微俯身,凑近了钟时意。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谈不了啊宝贝儿,真要我说得那么明显吗。你可以模仿成我喜欢的模样,但硬件设施没法改变……” 季应垂眸暧昧地看了一眼钟时意的下腹,继续道:“你满足不了我,总不能到时候两个人一起茹素吧。别浪费时间啦。” 钟时意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又瞪向了身后的江平野,或许是想到什么,连脖子都红了。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骂道:“你会后悔的!” 然后火速转头离开,但就像来时那样,依旧气势汹汹。 季应直起身,走回江平野身边。 “走吧。” 江平野低头看他。 “怎么这个表情?”季应有些诧异地问。 江平野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到他刚才靠近钟时意,心里就闷得慌。他郁郁地说:“你这样,反而更让他忘不了你。” 季应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流露出少有的不解与懵懂,表情愣愣的,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词句。 江平野说:“你本来有更好的方式拒绝他,没必要这样,会让他误解。” 季应终于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才跟他说这些吗。” “什么?” “以前他怎么样我不是很在乎,该说的话他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我都说了,他执意要做,我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命运,劝人改变固有认知比登天还难。但是这一次……” 他微微仰起下巴,眼里盛了一片璀璨的光。 “我担心啊江平野。” “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抓住的风。”
第28章 江平野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习惯季应这种调情似的说话风格,但到现在他好像还是无法免疫。 不着痕迹地刮了一下微热的耳后,他有些生硬地说:“风飘忽不定、居无定所,我不是。” 他觉得季应的脑子里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其中大部分都是对他的滤镜。但江平野并不讨厌这样,只是他更希望季应可以看清更真实的他。 季应自下而上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过多争论,只是笑着说了声“好”,听起来颇有种哄小孩的论调。 江平野突然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秋季白昼渐短,晚上吃过饭后,天色将暗。 远山滚着红霞的边,隐隐的月亮轮廓挂在天际,带着秋意的凉风穿过喧闹的街道,卷着落叶踉跄远去。 季应上午回家补了个觉。睡到自然醒后才起来磨磨蹭蹭地把要送给江平野的那幅画画完,眼看到了饭点,也懒得再点外卖,顺路把江平野喊出来去楼下巷子里的私房菜草草解决一顿,再跟他一起去仓库玩玩。 或许是饭饱餍足,又或许是秋意正好,两人慢步在长街上,突然就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手受伤后每天就靠走这么点路来维持运动量,最近总觉得好像胖了一点。” 江平野瞥过他一掌可握的腰,又想起先前酒醉时轻松抱起的那点重量,不知道他的“胖”究竟体现在哪里。 “做什么?!”贴上来丈量的手指不小心擦过腰间,季应敏感地往旁边避开一步,有些惊讶。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江平野抬手示意,中指和大拇指展开拉出一段距离,“你的腰,就这么点。” 季应定定地看了江平野几秒,如果不是因为太熟悉江平野的为人,他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在调戏自己。 “你学坏了,阿野。”季应说,“你这要是对别人讲,横竖得被误会成登徒子。” 江平野淡然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自己大概是有些误解。” 季应“噗嗤”一笑,语气柔软:“你啊,还真是……” 人行道上树树秋色,绿中疏黄,落下的叶一路堆积向远方。 行至路边一辆三轮车旁,季应像是小孩撞见了玩具摊,突然被吸引了目光,站定不动了。三轮车上卖的是棉花糖,彩色的糖絮被捏成了各种形状,最夸张的是一个顶着五彩头的马驹,一脸的嚣张不服,看了就很想让人愉快地把它吃进肚子。 连六年级小学生看了说不定都觉得幼稚的东西,放在这里吸引大学生却刚刚好。老板大抵是刚做完一笔大生意,满面红光地擦着铁片的台,盒中的糖粒不剩一半。 没等江平野反应过来,季应已经走上前订下棉花糖的造型,并且扫码付了钱。 “刚刚不是还说胖了?” 季应回过头对他笑:“那你不是也说是误解吗?追忆一下童年啦。” 没两分钟,老板就转出了一朵巨大的五层花,拿在手上时有季应两张脸那么大。季应单手捏着签子,凑在嘴边找了好几个角度,都发现无法下口,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平野。 他回不回忆起童年倒不知道,江平野觉得自己被迫回忆起了童年。他认命地从摊子上的塑料罐里拿了两根木签,又接过季应手上地棉花糖,从最边上勾起一小块糖絮,再递回他的手上。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熟练了?”季应把糖放在嘴里含化了,靠近时呼吸都带着一股甜味。 江平野反问:“照顾伤患吗?” 季应觑了他一眼,不知道江平野是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装傻。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故作生气地“呵”了一声,在江平野把下一片糖絮递来的时候,伸手一挡,直接把签子推去了他的嘴里。糖絮遇热融化,黏糊糊地糊在了江平野的唇上,草莓的甜味在味蕾上漫开。 “不客气,伤患请你吃糖。” 江平野伸手抹开粘在嘴边的糖渍。他小时候不喜欢吃这玩意,总是弄得满嘴黏黏糊糊,难受得很。但肖楚却很喜欢,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出去玩,看到一次买一次,每次都要吃得满脸狼狈,留下江平野在旁边嫌弃地瞧。 但意外的,似乎吃棉花糖的感觉也还不错。 嘴上却还是嫌弃地说:“好甜。” “吃多了就习惯了,我倒感觉还可以。” 只是季应买的棉花糖体量是他小时候吃的两倍,两个人一来一往勾了一路,到仓库时还剩下中间的小半朵。 结果一开门,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蒋明支起脑袋一看,只“哦豁”了一声,便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 “哪里买的棉花糖!看不出阿野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还挺有童趣。”然后伸手就要去扯边上的糖絮。 江平野把棉花糖挪开,瞧了眼季应:“别乱拿,不是给你的。” 蒋明这才看到被他挡着的人,微微欠身抱歉,脸上的吊儿郎当都收敛了几分:“不好意思哈,打扰了,我还以为是阿野自己吃的。” 季应温柔地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吃不完。” 话音刚落,蒋明就毫不客气地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一大片,塞进嘴里:“那真是多谢款待了嘿嘿——别瞪我啊,人家都同意了。” “既然如此,给我也来一口——” “顺便也给我来一点,谢谢哈!” 江平野睨了他们一眼,见季应没有反对,也懒得说话。于是剩下的半朵棉花糖很快就被他这几个“吃白食”的队友一人一片瓜分殆尽。 几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仿佛没见过世面,为一个棉花糖咋咋呼呼成这样,吃糖的姿势更是丑得各有千秋。江平野丢开空签,恨不得立马转身离开,和他们撇清关系。 “不好意思啊,我们都比较不拘小节,还有点人来疯和自来熟。”蒋明抽了餐巾纸胡乱擦去嘴上沾着的糖渍,还故意发出餍足的抿嘴声,然后声音含糊地说。 “没事,也是我先打扰了。”季应慢步绕着仓库四周走了一圈。这里地方不大,但一应设施都挺齐全,各种乐器、音箱和电子设备码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他们花费了不少精力。 江平野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介绍现场的设备和负责人员,顺带还在季应看不到的地方转头瞪了一眼蠢蠢欲动、满脸求知欲的队友们,警告他们不要瞎搞事。 然而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重压之下必有勇夫。 “江平野今早就跟我们说他晚上要带人来。为了迎接你,我们今天下午可是好早就过来特意把训练室打扫了一遍,就怕平时地方太乱被人看了嫌弃寒酸。”说话的男生白白净净,微胖的身材,季应对他有几分印象,之前见过他和沈灵君一起弹贝斯。 季应随口回道:“那多不好意思。” “他一年都不一定能带人来一次,其他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江平野凉凉地说:“你一周也不一定来训练室一次,歌练会了吗?” 男生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江平野又问:“沈灵君呢?” 蒋明举起手,一副上课回答问题的好好学生做派,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沈灵君说她晚上有事,所以不能来练习,让我们几个石头剪刀布选个人当你的搭档,阿野你就稍微委屈一下,随便翻个牌,今晚想找谁伴驾?不过最好是找小白杨,毕竟我还要给你敲鼓呢。” 微胖男生,也就是小白杨探了几秒的头:“虽然我们也不会跳,但随便扭扭屁股走个位还是可以的。” 江平野的视线扫过站成wifi信号的三人,高矮胖瘦一应俱全,脸上还挂着咋呼又猥琐的笑。江平野哪个都不太想选,他怕自己唱到一半就没法继续。 小白杨似乎是从他的纠结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继续说:“我就说野哥肯定谁都不想选,看着我们的脸跳那——种舞像什么事嘛,估计还没开始他就要忘记动作了。” 说到“那种”的时候,他还妖娆地比划了一个“神龙摆尾”。 “要不然我来吧?” 季应一出声,在场的四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只见他刚把手从键盘上收回,脸上带了一些漫不经心的轻佻。 他的目光落在江平野微微拧起的眉心上,声音很轻:“沈灵君的动作不算难,我看几遍可以模仿个大概。” “我看你好像很为难,要和我试试吗?” 蒋明三人面面相觑,在队友的无声赞同中确认了这个提议的可行度,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话术怎么这么像表白呢……”小白杨刚小声哔哔了一句,就立刻被旁边的蒋明捂住了嘴,后者还发出一声巨大的“嘘——” 季应偏过头,视线转向他们,和善地说:“谢谢,本人没瞎也没聋,都听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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