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惊地接通。 “嗯,刚考完。” “什么?……好,我立刻回去。” 直到挂断电话,我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 有人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回魂回魂,怎么了,出什么大事?” 我看着肖丁丁,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有爸了。” “啊?”肖丁丁说,“你考傻了吗,人死不能复活。你爸不是何山吗,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负雪社”成立后,舍友们基本也差不多都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了。对于他的质问,我只能回以苦笑。 “我的意思是我老妈要再婚了。” 作者有话说: 糖浆(赛前):没有赌注的比赛没有意思。 糖浆(赛后):再也不赌了! 今日份戒赌广告√
第55章 为自己而活 何棠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上南下的列车的。 从顾沛告诉他她老妈准备再婚的消息开始, 他的脑袋就一直是浑浑噩噩,在这个状态下,就连韩峥也不忍心再给他加重训练负荷。 学校正式放寒假的时候正是一月底, 离春运大潮还有两周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 长途汽车票和火车高铁票也已经是一票难求。何棠江搭乘1月31日的高铁班次回靖南市, 抢到了最后一张二等车厢票,坐在他隔壁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他们的小女儿。女孩还很小,被母亲抱在怀里,有时就会拿那双懵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何棠江,也会举起小手指着何棠江对自己妈妈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 女孩的妈妈抓住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对何棠江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没有啊。”何棠江说,“她很乖, 又乖又可爱。” 年轻的母亲回以一个笑容, 继续轻声逗弄自己的小女儿, 不一会又拍拍女儿的后背哄她入睡。她的丈夫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俩, 这个年轻男人眼眸低垂,笑意从嘴角不经意地沁出来。 何棠江有些羡慕。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顾萍从来不对他提起过有关何山的事, 但是同样的,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从没让何棠江觉得没有父亲照顾的他, 与其他孩子相比有任何不足和缺憾。 他们偶尔有时间也会结伴出去游玩, 但是去的地方都不远, 顶多就是靖南市内的人民公园, 或者是郊区的寺庙。何棠江幼时的记忆里,在他很小的时候,顾萍也是这样抱着他出门的,一双手紧紧托着他的小屁股,抱着儿子出门拜访邻居或者游玩散心。而等他上了小学后就不爱被妈妈抱着了,总喜欢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还要嫌弃妈妈为什么不能走快点。 记忆里,他们母子俩最后一次一起出门还是在高考前夕。那时候何棠江的伤势刚刚恢复,又即将面临高考,顾萍不放心,便带着他去附近香火最旺的一个寺庙烧香许愿。 何棠江是最不耐烦这个,顾萍要他跪下来拜菩萨的时候他总是说“心诚才灵,心不诚则不灵,我拜了才是对菩萨的不敬”,然后就被顾萍追着屁股打。到最后,何棠江还是被他老妈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磕了三个响头。 何棠江对着神像磕头的时候,顾萍就在旁边念念有词。 “菩萨保佑我儿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菩萨保佑我儿子考试顺利、正常发挥,菩萨保佑……” 何棠江在一旁好笑道:“老妈你许这么多愿,菩萨哪来的及听?” 然后不出意外又被揍了一顿。 现在想起来,从小到大,老妈每一次带他去寺庙烧香,说的都是“菩萨保佑我儿子怎样怎样”,从来没听见她为自己祈祷过。 “你怎么了,晕车吗?” 正抱着女儿哄她入睡的年轻女人,诧异地侧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大男孩突然用手撑住太阳穴,手掌遮住了双眼。 许久,她听见男孩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复说:“只是有些头晕,没事。” 年轻女人收回目光,不再多问。 广播里播报靖南站到了,何棠江起身背着自己的行李下车,临走之前在车厢门口又回望了那一家三口一眼,那位年轻的爸爸正手忙脚乱地在妻子的指导下给女儿兑奶粉。 他收回目光,下车离开。 顾沛早就在车站外等着了,老远看见何棠江出站,就要帮他提行李箱。 “我自己来。”何棠江阻挡了小舅要帮他搬运行李的手,“都多大的人了,这点东西还是搬得动的。” 顾沛没有在说什么,两人上了车,车子开出了车站,许久,顾沛才开口。 “是个律师。” 何棠江知道他在说什么,没说话,顾沛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是给我相亲,正好对方的兄长也陪着一起去了,两人就聊上了。比你妈妈大三岁,前妻出国,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三岁。” 哦,晚婚晚育,大龄高富帅。 何棠江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女儿正值中二期,不知道会不会针对老妈,后妈难当,更何况是还有一个青春期的继子女。 何棠江坐在后座,默不作声地听顾沛一一道清那个男人的家底,半晌,开口: “他们领证了?” 顾沛楞了一下。 “没有。”他顿了一会说,“明天。” 明天就领证,这个时候才喊我回来,要是晚一点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后爸都不知道! 何棠江有些气恼,又没有发泄的立场,毕竟是他先违背了母亲的心意,他只能紧紧攥紧拳头,想着要是见面发现那个男人对老妈不怀好意,一定要用这几个月锻炼出来的肌肉让他见识到厉害。 顾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是谁教我打电话给你的?” 何棠江一愣。 “我妈……” “今晚八点,瑞丽大酒店,牡丹厅。位置已经订好,他们已经提前到了,就差你了。” 何棠江看了下手机,现在是七点零五分,他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突然着急起来。 “小舅你先放我回家,我换一身衣服再去!” “又不是你结婚。”顾沛无所谓地说。 “我要给我妈撑场面啊!要让他知道我们家还是有男人撑着的,让他不敢欺负老妈。” 顾沛笑了一下,还是调转回头,顺了何棠江的意。 七点五十五分,何棠江换好衣服,急匆匆地赶到酒店。顾沛先去停车,何棠江自己进了大堂,然后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到了牡丹厅的门口。包间门并没有合拢,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人声。 “小萍姐,这里的龙虾做的还没你的好吃。” 只听到一个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点甜意在冲他老妈撒娇。 旁边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声喝道:“没大没小,喊什么呢?” “小萍姐小萍姐小萍姐!我就要这么叫!喊阿姨多老啊,又不像老爸你似的未老先衰。” 何棠江能听到他老妈带着笑意说。 “这辈分可乱啦,不过琳琳喜欢喊什么就喊吧,改天我再给你做一次龙虾。” “那我要吃蒜泥味的!”艾琳琳正抱着顾萍的胳膊撒娇,就看见包厢的房门被人一推,一个有些瘦黑的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 “妈。” 顾萍应了一声,静静道:“过来坐吧,这是你艾潇叔叔,这是你叔叔的女儿艾琳琳,今年刚上初一。”她又对另外两个人介绍道:“这是我儿子何棠江,现在在北京读书,刚放假回来。” 艾潇热情地站起来,为何棠江拉开椅子。 “来坐来坐,这么晚才到,坐火车坐累了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先上份量大的,我们年轻人胃口大。” 何棠江坐在他们三个人旁边,感觉到艾潇刻意示好的举动,察觉到艾琳琳好奇的目光,还有他老妈不经意的冷淡。他心里一揪,听着艾潇像个主人一样张罗着上菜,想起进门前他们三人的欢声笑语,突然觉得在这一桌四个人里只有自己才是外人。 妈妈要再婚了。她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了。 直到这一刻,那一直隐隐压在何棠江心头的不安终于成为了现实。他的母亲不再属于他。 顾沛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何棠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顾萍也不怎么开口,全桌就靠艾潇在他们母子之间周旋。 “小何在读大学,课外生活肯定很丰富吧。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周末还得跟着老师去挑猪草,哈哈哈,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艾潇这个人不愧是老练的律师,不仅没有让气氛冷场,还一直把控着话题,“你们呢,在学校里有什么课外活动?” 顾萍终于开口了。 “和他爸一样,登山,还自己建了一个社团。” 何棠江心里一紧,不确定地看向老妈,不知道她这个语气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艾潇有些惊奇道:“登山?我有几个老朋友去年夏天也报了个商业团,去了那什么四姑……” “四姑娘山。”何棠江接口,“您也有朋友爱好这个?” “还是你专业。”艾潇笑了笑说,“户外运动这几年开始流行,有钱有时间的老男人都愿意用这个打发时间,爱好倒不一定,主要是为了显摆。” 艾潇说的这么诚实,倒让何棠江忍不住笑了一下。 艾琳琳在旁边倒抽一口气。 “阳光运动型小鲜肉!哎,爸,你打我干什么?”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艾琳琳?”艾潇有些哭笑不得。 艾琳琳不满意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是你见到小萍姐之后,回来跟我解释时说的第一句话嘛。怎么,就允许你爱美人,不允许我看帅哥?” 小女孩的一句话,让在坐的两个大人老脸都红了。桌上原本有些僵持的气氛彻底被打破,接下来的时间,何棠江就与艾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艾潇真的是一个很有阅历的男人,哪怕是不擅长的领域,他都能顺着聊天的话题与你侃侃而谈,并且谈出几分自己的见解。对于高山探险,艾潇就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所有事都能以俗世标准来衡量。现在人都太看重结果,如果一件事没有产生符合他们价值的结果,就会被批判的一文不值。”艾潇笑了笑,说,“可真正有影响力的事物,不是因为意外诞生,就是在锲而不舍的重复那些没有意义的过程中诞生,比如青霉素与飞机。” 顾萍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开心。 “那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又不是所有的事都这样。” 艾潇立马改口:“当然,那当然,对我们普通人,无论什么结果过程,过好吃饱穿暖的生活就是最好的意义。” 晚饭结束后,何棠江说有话要与小舅说,让艾潇先送老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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