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程芊最后问的那句话像是一把刀,两个人各自认为这刀只悬在自己头上。 — 程瑾逸一上午没去公司,把沈皖江放到家门口就走了,开车一路到了公司门口,才想起来祁烨还在他家。 “你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祁烨睡得很沉,沈皖江回来很久他才醒过来。 “去看郑樊了。” 祁烨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沈皖江又给他端来一些他睡觉时候做好的吃的。 祁烨却盯着他有些“扭曲”的走路姿势,做沉思状。 “你最近受伤了?” “没有啊。” 沈皖江随口道,在沙发上坐下。 接触到沙发的那一刻,沈皖江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祁烨也看明白了。 一向脸皮厚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多余。 气氛有些尴尬。 “你去看郑樊,他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瘦了点。” 祁烨说,面上镇定,实际上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他昨天喝了很多酒,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去探监,原本以为沈皖江做的东西都不够自己吃,可真要吃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吃不下去。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沈皖江看他无精打采的,忍不住主动找了话题。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混吃等死,等他出来。” “等他出来?” “当然了,睡都睡了,我还能让他跑了。” 祁烨说,自嘲地笑了笑,却不自觉地红了眼。 沈皖江这才发现他这话题有些沉重。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想到补救的办法。 “不说那么远的,我问的是最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 “混吃等死嘛。” 祁烨极其自然地回答道,饶是沈皖江日期这么好的人,也差点掀了桌子。 不过看见他还红着的眼睛,他又把蹿上来的火压了下去。 “去旅游吧,正好最近没什么事。” “不去。” “那你说想干什么?” “喝酒,泡吧,我最近打算新开一个,有没有兴趣投资?” 说起做生意,祁烨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在他的认知里,沈皖江一定会拒绝。 但是他并没有。 少年只是沉默了两秒,随即点了点头。 “投资,需要多少钱?” “你还真投啊!” 祁烨震惊道。 沈皖江躲开他的目光,祁烨的反应让他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情绪再次暴露了出来。 “多少钱?” 沈皖江又问了一次。 祁烨眼里的震惊又一次加深了几分,半晌,他才竖起一根食指。 “一万!” 当然不可能是一万。 沈皖江自己也知道,只是想先从自己拿的出来的猜。 “一百万。” 祁烨直接说道。 见他愣了,祁烨竟然有些得意。 他刚准备继续吃东西,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句。 “我投。” 办公室里,程瑾逸打了一个喷嚏。 他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刚倒上一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打开。 佟宁紧跟在那人身后,想要阻止他进来。 “程总。” 她还是没能阻止那人,看看程瑾逸,又看看那人,面露难色。 “你先出去吧,” 程瑾逸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泡茶。 来闹的是公司的财务主管白檀,最近的一笔账款出了问题,程瑾逸昨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把少的钱补上,要么卷铺盖走人,顺便走法律程序。 “这笔款是上个月才打进来的,月底的核算报表您是看过的,没问题的啊。” 白檀一边说,一边把材料扔在桌上。 程瑾逸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这一套动作,等他都说完了,才缓缓闭上眼睛。 “说完了?” “说完了。” 白檀气不打一出来,这会儿也哑了火。 “说完了就回去吧,写辞职报告等传票和找到这笔款的去向,我说过的。” 程瑾逸说,他刚才一着急被装菊花茶的杯子烫了手,这会儿烦的不行。 “我已经查过了,这笔钱……就像消失了一样。” 白檀说道,程瑾逸没有再答话,甚至都没有抬眼再看他。 白檀气冲冲地走了,走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结果没注意到运动鞋的鞋带什么时候开了,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走了没两步就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 手上整理了好几天的文件也散了一地。 白檀平时的人际关系看着不错,实际上都是因为她位高权重,阿谀奉承居多,真正交心的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个。 这会儿见他闹了这么个笑话,全都笑得直不起腰。 至于之前那些被她嘲讽没钱的,恨不得她原地摔死。 办公室里的程瑾逸听见动静出来,一开门就看见白檀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那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文件之后钻进了电梯。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当天,公司的电梯出现了事故,白檀被从电梯里救出来的时候,一条腿已经废了。 程瑾逸原本就因为祁烨在沈皖江家里的事情心烦,这会儿更烦了,交代了一下尽最大努力安抚家属情绪之后,直接去了沈皖江那里。 祁烨早就走了,沈皖江正在喂暖宝宝。 “晚上出去吃吧。” 少年喂过暖宝宝朝他走过来。 程瑾逸点了点头,把手臂从脸上拿下来,眼底满是疲惫。 — 程瑾逸破天荒地带他去吃烧烤。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烤肉,沈皖江在吃。 他一直想找个契机问问程瑾逸银行卡那笔钱的事。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他总感觉祁烨的情况有些危险。 “公司,最近还好吧?” 程瑾逸往烤盘上放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还行,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借点钱,我想,我想投资。” “投资?” “行啊,什么项目。” 沈皖江满心想的都是程瑾逸会拒绝他,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只是听见他问自己是什么项目的时候,沈皖江才发现他没法说。 “也不是什么项目,还不知道能不能做起来。” 他说,心虚地把烤完的肉抢先一步夹到程瑾逸碗里。 “要多少钱?” 程瑾逸看着碗里的肉,夹起来吃了。 “六十万。” “六十万?” “嗯。” 沈皖江点点头,剩下的钱,他自己可以拿出来一部分,如果实在不够,跟路迟借也可以。 程瑾逸点了点头,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个卡包。 “这里有一百万,剩下的都是你的。” “用不了这么多!” 沈皖江心里一惊,赶紧推辞道。 程瑾逸没有说话,继续烤肉。 餐厅里还有几对情侣,但他们好像才是最特殊的一对。 沈皖江看了看桌上的卡,又看看程瑾逸,终于还是收下了。 “挣了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说,想尽量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离开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程瑾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大多数都是公司里危机公关的,只有一个,是程致远的。 程瑾逸不禁皱了皱眉头,把所有的电话都清除掉之后,单独给程致远拨了过去。 “喂。” 电话那头,程致远的声音很急。 这让他想起程芊早产的那一天,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出事了,比早产的那次更严重。 ——程芊自杀了。 程瑾逸和沈皖江急冲冲的往回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把车钥匙给沈皖江让他自己回去。
第100章 你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好不好 看着他递过来的车钥匙,少年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接过钥匙开车走了。 程芊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平常这种时候,程芊就是再不愿意动也会下来看一看,但是当时她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到保姆给孩子喂了点奶粉哄睡着,上楼去看她,才发现她“睡着了”,床边扔着褪黑素的瓶子。 因为发现的及时,程芊捡回了一条命,程瑾逸来的时候,她正面向窗户坐着,宽大的病号服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子衬得更加消瘦了些。 程瑾逸无声地在他身后站了好久,还是大夫进来打针,程芊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哥。” 程芊叫他,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平生第一次,程瑾逸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个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在程芊身边坐下,程芊顺势靠在他怀里。 “上次这样,还是我说不想嫁给魏晨。” “他人呢?你没给他打电话?” 提起魏晨,程瑾逸又有些生气,他承认这件事情百分之八十是他的责任,但作为丈夫,这种时候不在真的合适吗? 程芊摇了摇头,没有神采的双眼缓慢地聚焦,落在程瑾逸的身上。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救你。” 程瑾逸耐心道。 没想到程芊却回应给他一个冷笑。 “妹妹,哥哥,那你把我的男朋友还给我好不好?” 程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嘶哑道。 程瑾逸闻言一怔,眉头略微皱了皱。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做傻事。” — 从医院回来,沈皖江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他试着做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但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因为满脑子都是程芊自杀而停掉。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坐在沙发上“轰炸”程瑾逸。 说是“轰炸”,其实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关于程芊的。 面对迟迟没有等到的回应,沈皖江几次压抑住想要拿起车钥匙去医院的冲动。 程瑾逸回来的时候,沈皖江已经睡着了,屋子里没有开灯,程瑾逸摸黑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你回来了?” 他刚把被子盖上,沈皖江就醒了。 “嗯。” 程瑾逸点点头,沈皖江闻到他身上很大的一股烟味。 “你抽烟了?” 程瑾逸这才后知后觉地闻了闻自己身上,他抽了半盒烟,身上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大。 他脱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看着躺在他腿上的人,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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