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次见了之后,刘湘特别喜欢他,赞同道,“看看人家爸妈教得多好,看着比麦子成熟多了,人家还比他小几岁呢。” 余海生笑了笑,“其实这没什么,我们国家不是也有很多家长,从小就把孩子送去学体育?08年奥运会的时候电视上放的那个纪录片,你忘了?都是些三、四岁甚至两岁的小孩在那学体操,拉筋的时候哭得呀,我看着都替他们爸妈心疼。” “多少人里面才能出一个奥运冠军啊?淘汰率比高考高多了,”刘湘皱着眉,扭头一看,嫌他聊天不认真,一把拽走他手里的报纸。 “……” 余海生两只手空空如也,划拉席子挪到床尾给老婆按摩小腿,嘿嘿笑着说,“这么说的话,读书反而是更简单的那条路了?” “是更稳妥。”刘湘纠正他,抱着手臂庆幸地说,“现在想想,当年还好没送麦子去学小提琴,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砸进去,还不一定能学出什么成绩,到时候再半途而废——” “那是因为他现在学习好你才这么说,”余海生哼哼,“而且培养兴趣嘛,老是搞得那么功利干什么?” “兴趣以后能当饭吃啊?去大街上拉小提琴,面前再摆个碗是不是?”刘湘瞪了他一眼,顿了顿后又担忧地叹了口气,心里面不赞同,但嘴上还是说,“米歇尔他们家呢,一看条件就不错,估计人家家长觉得既然孩子喜欢打那个球,不读就不读了,反正以后家里肯定能提供别的出路。” “国情不同,国外他们人少,竞争可能也小点。”余海生说。 刘湘跟在操心自己儿子似的焦虑起来,“人再少想要做出成绩,那肯定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是是是,老婆说得都对!”余海生忙不迭附和,不敢再随便发表意见,换了条小腿卖力按摩,“我们不着急啊,米歇尔,我看行!” 刘湘噗嗤一声笑了。 “讨不讨厌!”她红着脸,轻轻踢了他一下。 咔嚓。 米歇尔抬起汗津津的脸,做完两百个俯卧撑的肩背有些充血,一抬头,背上的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滑落在地上。 余麦已经洗过澡了,盘腿坐在他跟前,上半身向前弯得快压到地上,笑嘻嘻地对着他的脸又是咔嚓一声。 “暴汗洋葱!” “……” 米歇尔一屁股坐到地上,摘下头绳,头顶的发揪散开,被他随手拨开,少年面无表情地控诉,“你绑的,还笑我。” “就是很像洋葱啊,”余麦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汗,“消化完了没啊?” 米歇尔双手撑在身后,充血的肩背向两侧展开,仰头叹了口气,“我放弃。” 余麦给他加油打气,“不行啊,那锅炖牛肉还没吃完呢!” “……” 做完三百个仰卧起坐,米歇尔拿着睡衣去洗澡,回来的时候,看见余麦躺在床上,对着举在面前的相机怔怔出神。 “为什么,不试着和他们聊一次?”米歇尔坐到他身边,看着他问。 余麦眨眨眼睛,“你当时是怎么和你爸爸妈妈说的?” 米歇尔笑了一下,“没有刻意去说什么,我四岁开始学习滑冰,最开始接触短道速滑,有一次去早了,看到他们训练,才开始了解冰球。” 余麦愣愣地看着他,“……四岁啊?” 米歇尔用指尖合上他的嘴,“梦想,不分早晚。” 余麦用枕头挡住羞愤的脸,“我四岁还在幼儿园玩过家家!” “……”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只是梦想觉醒早晚的问题,余麦郁闷地翻了个身趴到床上,手心抓着相机拢在胸前。 他的家很好,可能刘湘和余海生提供不了像米歇尔的父母那样从小就让他见多识广的成长环境,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起别人缺少了什么,他们很爱他,这么多年踏踏实实的努力,都是为了他能够安稳快乐地度过这一生,他不想让他们感到失望。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啊。”过了很久,他趴在那里说,“把拍照当成一种业余爱好。” 米歇尔在他身边躺下,暖色的灯光里,少年碧绿的双眼沉静如湖泊,看着他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第38章 “这年头谁还用这种胶卷相机啊?柯达不是都倒闭了么?” 白籁坐在广场边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晒太阳。 余麦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给正在广场上玩滑板的米歇尔拍照,“很多人都在用啊,胶卷的质感不是数码相机可以比的。” 白籁眯着眼睛哼唧了一声。 “胶卷高颗粒感和高宽容度中透出的故事感是数码相机根本无法模拟出来的,当然这些现在通过后期制作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这种运动画面,胶卷相机因为对比度低跑焦了也不怕的,到时候洗出来给你看你就知道了。”余麦的镜头追着米歇尔的身影来回移动,一张接着一张地拍,“而且他今天身上穿着的这件红色T恤,胶卷上呈现出的质感会比在数码相机上强很多。” 白籁算是听出来了,“这衣服你帮他挑的?” 余麦甜甜地嗯了一声,“他的衣服每天都是我帮他挑的。” “……” 白籁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得问的这句,撇着嘴左右张望了几下,余光看见米歇尔做完一个Kf后被两个女生拦了下来,顿时幸灾乐祸地刷的扭头看向余麦。 “这个按钮是干什么的?”余麦左手相机右手米歇尔的手机,脑袋左右左右转得飞快,皱着眉边查边嘀咕了一句。 白籁,“……” 等余麦搞清楚相机上那个按钮的作用后抬起头,米歇尔刚好把那两个女生打发走,有点紧张地回头看过来,看到他咧开嘴朝自己笑了笑。 米歇尔,“……” 米歇尔黑着脸转回去,超生气地做了一个难度极高的360flip。 “好厉害!”余麦啪啪鼓掌。 米歇尔把手指握得嘎吱作响,这回超超超生气地做了一个360flip再加一个Varial HeelFlip。 “哇!!!”余麦手掌心都拍红了。 “……”白籁在旁边不忍直视地捂住脸。 “——搜累咦(soleil,太阳)。”回餐厅的路上,余麦指着天上的太阳。 米歇尔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纠正,“Soleil。” 跟在两人身后的白籁听见这声法式低音炮,有种心口中了一箭的感觉,立马机警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猛地发现米歇尔此刻的背影简直不能再明显地挣扎着透出一种“我觉得他还没有无药可救老子再试一把”的倔强感。 余麦特别认真,“搜累咦。” 米歇尔,“……” 白籁都忍不住有点想同情米歇尔了。 于是站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白籁很仗义地勾住了这倒霉孩子的肩膀,在他莫名其妙看过来的时候递过去一个“放心他只是傻但绝不是不爱你”的安慰眼神。 米歇尔不动声色地把脸转回去,余麦指着路上的车,“哇去(voiture,车)!”他默默牵住余麦的手,轻声纠正,“Voiture。” 余麦盯着他的嘴唇,两个人的脸渐渐都快贴上了,“哇去!” 米歇尔碧绿深邃的瞳孔凝视着他的双眼,“嗯,很好。” 余麦红着脸笑了。 “……” 白籁果断撒手。 臭小子这么护犊子以后有你苦的地方你就等着吧哼! 被猛塞了一口狗粮的白纨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不犯个小贱,于是两位曾经的情敌暗中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厮杀,能够具象化的话简直堪称腥风血雨刀光剑影。 “他在我这儿打工你不介意的哦?”白纨绔一脸“毕竟我那么帅”的欠揍表情。 米歇尔挑眉,“你的店,不正规?” “怎么可能?!”白纨绔跳脚。 “那我为什么要介意?”米歇尔一脸成功反将一军的得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还是老的辣,白纨绔冲他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米歇尔哼笑一声,朝前一抬下巴,“那个人,你的债主?” 什么债主?白籁扭头一看,心想这犯个小贱的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不认识。” 费朝看着白籁冷着脸走进院子。 “请问是就餐吗?餐厅半个小时后开始营业。”余麦说。 费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茬,抬脚跟了进去。 “……” “餐厅生意怎么样?”米歇尔问。 余麦嘤了一声,“挺好的啊!” “——那个人啊,那个人可奇怪了,你不在的这几个星期他每天都来,而且点的东西从来不吃!” 抱着余麦大喊着你可算回来了哭了整整十分钟的店员擦干眼泪,从柜台里抽了几份菜单,拉着他边走边八卦。 余麦怀里同样抱着几份菜单,“这么奇怪啊?” “就是很奇怪!我提醒你啊,除非他叫你你千万别去搭理他,每次老板都被他气得浑身冒烟!” 余麦纳闷地哦了一声。 不过事实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在意那个总是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的男人。 周六晚上七点,餐厅爆满,院子里也排起了长队,客人一波接着一波,余麦忙得脚不沾地,经过米歇尔身边的时候连和他对个眼神的工夫都没有。 米歇尔被安排在能够看到整间餐厅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余麦手里端着一盘煎饺,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刮过去,放到六号桌上后,又走到隔壁那桌帮客人点单。 餐厅里有点吵,余麦弯下腰,拿着笔的那只手将鬓角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认真侧耳倾听,“嗯嗯,一份亲子丼,一份烧鸟,这位先生想吃什么——两位想喝点什么饮料?” “他这么努力,就是想攒钱买一部单反相机。”白籁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米歇尔的眼睛黏在余麦身上,里面全是心疼,忽然觉得这场架赢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笑了一下,“他要是我爸的儿子,我爸估计能连夜爬山去烧香。” 米歇尔喝了口大麦茶,“工资给那么低,还好意思说这话。” 白籁,“……已经很高了好吗?!哪家餐厅还发年终奖啊!” “——这是你的亲子丼和烧鸟,先生你的鳗鱼饭——”余光里隔壁那桌的客人举了下手,余麦加快速度放下托盘上的饮料,说了句“祝你们用餐愉快!”然后一个闪身,和米歇尔四目相对,“……” 米歇尔挑眉。 余麦忙到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无辜地眨眨眼睛,“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米歇尔指指他围裙口袋里塞着的菜单。 余麦抽出一张递过去,听见他说稍等,于是弯下腰,借着菜单的遮掩,眼睛一弯,小声问,“怎么——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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